探寻者3:毁灭与重生_第五十章 奎因

  第五十章
  奎因
  奎因醒了,发现自己蜷缩在检查室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在等着治疗师们为戴克斯治疗完毕之后醒来的过程中她睡着了。现在是下午,她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间空屋子和一张空检查台。她的病人不见了,奎因跳了起来。
  “戴克斯?”她把脑袋探出屋子,往楼梯上叫道,“戴克斯?”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喊道,“菲欧娜?你在吗?”在奎因回来的时候,她的母亲不在桥区,但是奎因一直希望她能够出现。菲欧娜肯定不会也失踪了吧。
  奎因脚踩着楼梯最后一级,停住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检查室里见到了某种奇怪的东西。她走回屋子里,走到外墙上圆圆的窗户边。窗外的风景通常是维多利亚港和香港岛,然而现在这幅景象被空中的某种东西挡住了。她花了一会儿工夫才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一艘巨大的飞艇正悬在跨海大桥附近的空中。不,它不是悬在空中,它是在以一种持续不断的优雅稳稳地在跨海大桥附近前进。它的路径是在维多利亚港上方描绘着8的形状,大桥位于数字两个圆圈之间的连接部分。
  “那是‘旅行者号’吗?”她大声说道。
  没错。在这艘飞艇在伦敦飞行的时候,她曾经跳伞降落到它的上面,它的外形已经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记忆当中。
  “旅行者号”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约翰也在这儿呢?为什么呢?他是来从奎因这里夺走另一样东西的吗?这一次他想要什么?
  然后她看到了字条。折叠起来的字条留在了检查台上,刚好是先前戴克斯的脑袋躺着的位置:
  到忍在大桥底下的“巢”里找我。
  她盯着这十分现代的笔迹。“忍的巢”指的只可能是一个地方。但是戴克斯又是怎么知道它的存在的呢?
  奎因穿上鞋子离开了家,加入桥区上层步行的人群。几分钟之后她折回穿过桥区低层的小路上,此前她曾在这里狂奔,忍一路拉着她,当时他们正试图躲开约翰。她穿过人迹罕至的维修区,和一条窄得几乎无法通过的走廊,然后她沿着一条长长的、穿过桥区内部的竖井一路往下。最终,奎因让自己回到阳光下,来到了构成大桥下部的金属椽子之间。
  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她并不恐高,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仰起头,目视前方,沿一根金属桁架走着。维多利亚港就在她脚下一百五十英尺以下的地方。在视野边缘,她看到在中午的阳光中闪着光的绿色海水,但是她不会让自己往下看的。
  她记得上一次忍在她前面走的情形——那是唯一的一次。他当时穿着香港贩毒团伙那种撕破了的、脏兮兮的衣服,他的短发染着豹纹的颜色。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在这里的?她当时问道。
  我从建筑物上跳下来过很多次,他当时回答道,我也在这些东西的内部爬来爬去,有时候我还在它们下面游泳。我在香港有许多藏身之处。
  在那一刻,他们并没有相爱。事实上,当时奎因忘记了他的名字,就像她几乎把他们共同度过的童年的一切全都忘记了一样。她爱过他,尽管她自己并不知道。
  在她左侧,奎因可以看到“旅行者号”往远离大桥的方向兜去,她再一次纳闷儿约翰在这里做什么。这一次他又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一阵微风拂过椽柱,吹乱了奎因的头发,激她往下看,激她失去平衡掉下去摔死。真见鬼,戴克斯!
  他盘腿坐在“巢”上,这是忍用几块塑料板扎在金属桁架上创造出来的一个粗糙的平台,也是一个私密的藏身之处。戴克斯背对着奎因,他正往北望向海湾对面。奎因的第一个念头是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她和忍之间的某种东西,是独属于他们两个的。她的第二个念头是再一次好奇戴克斯究竟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巢”的。
  戴克斯开口讲话,没有转身。“我就出生在这一年,出生在
  瑞士的一个小镇里,”他说道,“不过我的双亲都是英国人。此前我从来没有来过香港。”
  奎因一边走到他的身边,一边在脑海中反复考虑这些话,试图理解它们的意思。
  “什么?”她问道,没能明白。
  戴克斯转向了她,奎因得命令自己不往后倒退一步。对方乱糟糟的棕色鬈发仍然松松地垂在脑袋周围,是青少年的发型,但是他的面容完全变了。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状态一直在吓坏了的孩子和狂野的、不稳定的战士之间来回切换。现在只剩下了战士的部分,而且他不再狂野,而是泰然自若,如同熔炉中炽热的余烬一般。他坐在那里,显得比以前要高出许多,脊背挺得笔直,宽阔双肩也不再佝偻着。先前他棕色的长袍将他肌肉发达的身材掩饰住了,现在他穿着现代服饰,好身材一览无余。
  奎因一向以不注意这种东西而自傲,除非和忍有关,而现在她几乎被戴克斯的英俊惊得目瞪口呆。他的双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与此同时,现在奎因可以清晰地看出他和中阶裁决者之间的相似之处,这一情况让她感到深深的困扰。
  他像往常一样读懂了她的思绪,说道:“你现在相信他是我的兄弟了吗?”
  奎因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确定在这个新版的戴克斯周围应该如何表现。
  他指了指“巢”里剩下的一点儿空间:“我不会咬你……也不会亲吻你。”他调皮地微笑着向奎因保证。
  她挤到了桁架上,屈起双腿,向后靠在交叉的金属椽柱上,这样她就不会不小心看到他们身下的高空了。在戴克斯身边,她觉得自己又年轻又幼小。
  “我很抱歉,没有意识到你恐高。”他说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景色,但是不该把你也拖到这里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在你的意识里看过它许多次,每当你想起忍的时候,你就会想起这里,”戴克斯解释道,“这里一定发生过某件重要的事情。”
  奎因回忆起她和忍在这个地方度过的那个下午。他当时正在戒鸦片,而她试着让他的颤抖平息。当时他们看待彼此的态度还和现在不一样。
  奎因点了点头:“我是在这里爱上他的。”
  “能够这么彻底地赢得你的心,他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奎拉。”
  奎因发现必须避开他的全部注意力。他和她此前逐渐了解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然而又完全不同;仿佛他的本质突然放大了。她现在可以明白奎拉(无论奎拉是谁)是多么容易爱上他了——而他仍然在叫她奎拉。
  “我只是在逗你,奎因。”他温和地说,“我知道你是奎因,不是我的奎拉。”
  戴克斯向外望向海港,奎因追随着他的目光。“旅行者号”正在它数字8的轨道的一侧尽头转向,如果戴克斯注意到了飞艇,他显然以为它就属于那儿的天空。
  “我看上去真的像她吗?”奎因问道,“你告诉我她有着红色的头发和碧绿的眼睛。”
  “你们看上去并不太像,”他回答道,仔细地端详着奎因的脸,仿佛这是他第一次看她。这确实是他恢复正常之后的第一次。奎因在他周围醒来时戴克斯亲吻她的回忆不请自来。但是她不是他的,而他也不是她的。
  戴克斯向后仰去,宣布:“你看上去并不太像奎拉,但是你身上有着某种和她非常相像的东西。奎拉很美丽,但是她并不像在乎他人那样在乎她自己。在这一点上你也和她很像。”
  “是吗?”听到赞美,奎因永远会想起在成为探寻者之后,她父亲强迫她做的那些事情。她很难认为自己高尚。“我并没有一直在做正确的事。”她低语道。
  “我也一样。”戴克斯以解除警戒心的真诚说道,“但是我们必须努力尝试。”
  “是的,我们必须试一试。”奎因赞同道。
  “现在,”
  戴克斯说道,变得更加严肃,“我们要找到忍,我对你承诺过的。我们知道他和我母亲在一起,如果要面对我母亲和那些男孩,我也有应该拿回的东西。”
  他的意识集中器仍然系在皮带上,搭在他的背上。他将它举了起来。
  “在虚无之地?”她问道。
  “一部分在。”他微笑,“在我开始给你讲我的故事时,你还记得我说过有不同版本的结局吗?”
  “我想是的。”
  戴克斯站了起来,将手伸向她:“我的意思是,我得选择结局。你愿意帮助我吗?”
  鬼魂一般的世界在空间异常点通道两侧模糊地掠过,奎因感到了剧烈的运动;他们这次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更深入世界。在戴克斯调整好圆盘的时候,一个崭新的景象在他们面前成形。他们从跨海大桥的桁架上踏入通道,现在俯视着依偎在雪山脚下的一个村庄陡峭的斜坡。
  在他们和这幅景象之间仍然有一层灰色的“帷幕”,但是这层东西只是薄纱一样的雾。奎因认为她可以伸出手,触碰她愿意碰的任何东西。
  房子由深色的木头建成,有着陡峭的尖顶,在房子中间是一座有着高高的尖塔的小教堂。除了整洁的路上的现代车辆,奎因看着的可以是一百年前的明信片。
  “瑞士,”戴克斯告诉她,“我就出生在这里。我的母亲过去会在睡觉时对我和马瑟斯描述这座村庄,不过我们从来没机会看到它像这个样子。”
  “很美。”奎因说道。
  “很美,但是也很平淡乏味。”戴克斯沉思道,“我长大的时候周围全是狼和熊。也许这样会无聊到可怕,而我也会变得和现在不同。”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村庄说道,“走吧,这不是重要的地方。”
  他再一次开始步行,圆盘握在面前。山脉和村庄的样子扭曲,消退,然后世界又变成了奎因视野边缘一道道灰色的光。很快,一幅新的景象成形了。当景象彻底成形之后,奎因和戴克斯已经处在通道的边缘,他们在高高的空中,向下望着不规则地伸展着的建筑群,其中有些建筑物非常巨大,形状古怪。
  “这是什么地方?”奎因问道。
  “你知道有一个理论,就是宇宙有着比我们通常在周围看到的更多的维度?”戴克斯问道。
  奎因笑了,认为他在开玩笑。这是她探寻者训练和使用仪式剑的基础:“我知道这个。我认为我们的探寻者工具就是以这个理论为基础的。”
  戴克斯冲她挑起一侧眉毛。“呃——蛋生鸡,鸡生蛋。但是我说的不是探寻者,我说的是这里的人。”他大手一挥,指了指下面的建筑群。“那个词是什么来着?物理学家。过去我说这个词会有问题,但是我的父亲确保我能够正确地发音。物理学家认为在空间中的每一个点都紧紧折叠着隐藏的维度。在所有的物理学家中,有一个人相信,只要有正确的钥匙,你可以解锁这些隐藏的维度,展开它们,甚至进入它们。”
  戴克斯往前走去,调整着他的圆盘,他们的位置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他们离得更近了,正看着特定的一栋建筑。它地面上的部分还不到一层楼高,却给人以地下部分十分庞大的印象。
  “他们开始测试他们访问这些维度的理论了,”他说道,“事情一定是在此时此刻发生,还会有奇怪的副作用。在他们能够正确地校正仪器之前,一部分的实验室会扭曲变形,甚至消失。有一次,他们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当他们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发现只过去了几分钟。”
  “他们进入了虚无之地?”奎因问道,意识到戴克斯说话时用的时态开始飘忽不定。就像平时一样,很难把他的故事固定在某个时间点。
  “是的,他们进入了虚无之地。”
  “戴克斯,什么——”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问道,“这是我们家族开始踏上旅途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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