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你这么又过来了?不是刚给你捐了官职,怎么还有空尊驾驾临?
  薛兰苕一母同胞的兄长生得宽厚,最会的就是拜高踩低,她最讨厌的便是这个哥哥,可偏偏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该是最亲密的。
  你都要嫁人了,说话怎么还不注意?
  薛兰苕就看着她哥哥一伸手把她所有侍女都屏退,就剩下回川一个在小心看她脸色也弄得战战兢兢。
  她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侍女出去:要怎么注意?是不是要跪下来给你磕几个响头你才满意?
  你怎么说话呢?咱们是亲兄妹,你即便成了婚日后也要依靠我给你当家做主。
  薛兰苕想,指望这人给她做主,还不如指望上吊时候歪脖子树长得结实些。
  好歹树生的结实了她还能真的受益,指望她哥是什么都指望不上。
  我用不上你,你也别来指望我,我的婚事是我等待已久的,谁都不能破坏。薛兰苕咬牙。
  啧,你就不能跟大姐姐学一下她的贤良?
  你不指望我指望谁,没听过舅亲才是亲吗?人刚得了官职也不愿意自讨没趣,毕竟他爹一开始只说给捐个小官,没想到顺手给他物色了个好的。
  等你吃亏了,就知道娘家人的好处了。
  他还想摸一把薛兰苕抱在手里的匣子,结果被薛兰苕藏在怀里如视珍宝冷漠的眼光让他下意识收回了手。
  又骂了几声,这才离开。
  薛兰苕一个人站在屋内,外头明亮的眼光也拢不住她身上的暗影。
  她想,人人都说她想要攀高枝,想要嫁人,小姑娘家一点也不知道羞耻。
  可谁又知道,她一点也不认可自己姓薛,她就仿佛是个寄人篱下的货物,时刻等着奇货可居。
  可偏偏,所有人都告诉她,把她养大就是天大的恩德,她一直欠薛家的,她要用一辈子来还。
  在她认知里,只有她嫁人,才能一手嫁妆、一手聘礼,从零开始逐渐有自己的回报。
  幸好,这种日子要结束了。
  她缓缓蹲下,抱着手中匣子,好像此刻有她那个眼含热泪却依旧不愿意低头的妹妹跟她说:姐,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过上你想要的日子的。
  -
  被惦记的薛阮阮今日越发病重,便是血淋淋的紫河车也没有办法遮掩她的病症。
  于是她苍白的胭脂和红润的朱唇,像是一块厚实的面具粘在脸上一样。
  家里弟弟今日来了信,她难得有些好颜色,念叨着她弟弟要有大出息了还记挂着她这个姐姐,到了晚上也还带着笑,比寻常少了许多挑剔。
  晚间夜色入水,她心里好似蓄了墨的纸絮一般沉甸甸的。
  薛家从族里找来了女儿前来照应,希望能让沈今川选一个她的妹妹,薛阮阮也不知道为何家里也不再热切这事,反而平淡起来。
  但她不愿意她的夫君爱上别人,更不愿意她的夫君和那些为了他爵位财产的人在一起。
  她这样好的夫君,就应该配天底下最好的人。
  外头脚步响动,她忍着头晕坐起身来,面上的妆容在睡前随时贴在上头,等了许久还没有见到沈今川过来,这才招来侍从一问:夫君还未回来么?
  少爷今日醉酒,想在书房内休息。
  她挤出一个笑,和一旁的族妹说道:夫君便是这个样子,喝醉了便不愿意来打搅我休息。
  薛阮阮也不用人捧着,转念放在她夫君身上:我去看看他,你们笨手笨脚的,一定没有办法照顾好他。
  她脚下行动颤颤巍巍,稍微起身便觉得天旋地转,但一想到能为夫君尽心竭力,便怎么都觉得畅快了。
  沈今川醉在软榻上,半眯着眼睛,喝了许多的酒。
  薛阮阮带着族妹过去的时候,他正被小厮喂解酒汤,视线迷蒙,口中说着:夫人夫人
  见着她过来小厮连忙让出位置,还在嘴里恭维着:少夫人可算来了,少爷可一直惦记着您呢。
  薛阮阮暗喜,心里感动得无
  以复加,抓住族妹的手也格外用力了些。
  等她坐稳,而后将手覆盖在沈今川的掌心内,如蜜汁一般含情说道:夫君,我来了,咱们喝些解酒汤吧?
  沈今川模模糊糊睁开眼睛,抓住这双手,好似抓住最后的浮木: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
  夫君说些什么,我哪会
  阿闻,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机会啊给我一个,好好待你的机会。
  两句话同时间开口,薛阮阮却没有力气说完接下来的话语,整个人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雪白茫茫一片让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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