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博物图鉴_分卷阅读_164
众人举杯,萧然今天也上了白的,半杯五粮液下肚,小脸儿浮上两片粉红,笑嘻嘻道:“哎呀小舅,那说文森总可以吧?今天过节你也不带他回家来。”
“你可以自己去叫他啊,看他来不来。”方卉泽低头夹菜,见萧肃碗里的东星斑都凉了,将自己的空碗和他换了一下,又给他舀了一勺水蒸蛋:“吃这个吧,这个好消化。”
萧肃只得吃了一口。萧然有点喝醉了,扯着方卉泽道:“小舅,他怎么这么宅啊?老一个人待着,你又总不去陪他,他不孤独啊?”
“孤独对他来说才是舒服的,安全的。”方卉泽给她也舀了一勺蒸蛋,叹息道,“然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开朗活泼的,他天生孤僻,甚至有点轻微的精神障碍,亲情、友情、爱情,对他来说都会造成负担。有时候我也不敢离他太近,想要关心他也只能远远地,偷偷的,懂吗?”
萧然张着嘴看着他,半天“哦”了一声,说:“小舅你好深情啊,我好感动啊,我怎么就遇不上你这么好的男人呢?”
“稳住,不要试图当自己的小舅妈。”方卉泽慈爱地摸摸她的头。
萧然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说:“小舅你真是帅不过三秒,你看我哥,装得多像,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我要说他小时候撵鸡打狗,被我爸满院子追着打,肯定没人相信。”
一边说一边抓住荣锐:“小锐你信不?”
荣锐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道:“不啊,我哥不是一直这么斯文的吗?然然姐你是不是喝醉了?”
萧肃看他一本正经扯谎,无奈扶额道:“所以现在矛头是要对准我了吗?”
萧然摇头道:“不,你没什么话题,你的人声太乏味了,我还是继续问小舅吧……小舅,你有没有觉得文森跟我哥长得有点儿像?我上回给他看照片,他非说不像。”
方卉泽握着小酒盅正在喝酒,手轻轻一顿,咬肌几不可查地绷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说:“是吧?你也觉得像吧?我当初第一次见他也这么觉得。”
他放下酒杯,表情已经看不出一丝异常:“那时候我刚上大学不久,和同学在网上接了一单小活儿,谁知道中途被人截胡,还入侵了我们的工作电脑。后来我气不过直接报警了,幸亏我技术也还过得去,反查下来抓住了对方的把柄。”
他说得绘声绘色,仿佛完全没有尴尬:“那个小屁孩就是文森,我去警局认人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和阿肃有三四分像,年纪也正好一样。我当时一心软,就撤诉了,还给了他另一个小活儿,让他跟着我干。”
“哇好浪漫啊。”萧然捧着脸道,“他这么听你话,就跟你干了?”
“不跟我干没饭吃啊。”方卉泽摊摊手,道,“他是个弃儿,小时候被领养过一次,因为精神有问题受到领养家庭的虐待,挨到十三岁就跑了。后来他在各种救济机构混饭吃,偶尔小偷小摸,被人抓住打得像狗一样。”
萧肃没想到文森的出身竟然这么不堪,萧然也道:“啊?这么惨?”
“跟我以后就不惨了,我领他干活儿,带他去我的大学旁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帝关上一扇门,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文森就属于走窗户那种吧,虽然性格有缺陷,精神也有点小问题,但智商非常高,大概两三年以后技术就超过了我。”
萧肃注视着方卉泽的眼睛,发现他说到这一切的时候眼神分外温柔,语气也十分和缓。
顿了一下,方卉泽接着道:“说起来,我不过给了他一顿饭,一份不怎么样的工作,但他回报了我一个帝国,一个虚拟世界,总的来说还是我赚了。”
“那可不只是一顿饭啊,是一份生活,一个新的人生呢。”萧然说,“小舅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所以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在一起的吗?”
“不全是吧。”方卉泽摸到酒瓶,说,“其实,身在异国,孤独的不光只有他,我也需要一个同伴,一个可以百分百信任的伴侣。”
萧肃从他手里拿过瓶子,给他倒了一杯,发现他颧骨上微微有点染红,显然也有点喝大了,劝道:“别喝了,就这一杯吧,明天还要上班。”
方卉泽点了点头,一饮而尽。
萧然道:“你在国外那么孤独,干嘛不回来啊?我和我哥不天天催你回家么?”
方卉泽沉默不语,少顷忽地一笑,说:“可能我太记仇了,反射弧又长,出国以后慢慢就不想回来,不想见我姐了吧。”
这话明明只是玩笑,但萧肃讶异地听出了认真的意味,侧头看向方卉泽,只见他捏着酒杯,眼睑半垂,眼神不复刚才的温暖,隐隐透出一丝冷光。
蓦地,萧肃想起了母亲,想起令她昏迷不醒的香樟树花粉。
阿泽,不会真的因为某件事,一直记恨着她吧?
萧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荣锐敏感地察觉了,抬手摸向他额头:“冷了吗?有没有发烧?”
“不,没有。”萧肃闪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毕竟这是饭桌上,全家都在。
方卉泽恍然惊醒,放下酒杯,道:“都快十点了,这饭吃的……都怪然然八卦,阿肃快回房休息吧,小锐你吃饱没有?”
“吃饱了。”荣锐起身,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围巾披在萧肃肩上,说,“哥你早点睡,我帮刘阿姨收拾东西。”
萧肃确实很累了,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回房。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反复回响着方卉泽的话。
那年暑假发生的事是真的,不是他虚无的梦,方卉泽分明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真的如他所说,是他的初恋女友吗?萧肃思来想去,将梦境中模糊的细节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
方卉慈当时说的,是“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