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生存ABO_分卷阅读_39

  布莱恩回去的那天正下着小雨,路上有些堵车,他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家里。
  或许因为布莱恩在电话里早早说过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家里所有人都在,他父母,包括小他九岁的妹妹艾米莉亚。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时,布莱恩无可避免的胆怯了,他稍稍退缩了一下:“先吃饭吧,”他对满怀期待的母亲说,“吃完再说吧。”
  可他的父母都等不了那么久,在坐在餐桌旁甚至还没过十分钟他母亲就追问道:“你在电话里说的到底是什么事?”而他父亲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正襟危坐又严肃地直视着布莱恩。只有艾米莉亚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还在契而不舍和盘子中的牛肉战斗。当第二次叉子不小心划过瓷盘的刺耳声音响起时,希尔太太就忍无可忍地训斥道,“你就不能停一下吗?艾米莉亚,没看到我正在问你哥哥话吗?”
  而被点名的小女孩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小声同母亲道了歉,便把头深深低了下去,两鬓的头发垂落下来,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希尔太太终于满意了,她又把注意力转向布莱恩身上,“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强调道。
  但布莱恩已经被艾米莉亚打乱了思绪,他一直很讨厌这个妹妹,或者讨厌有点夸张,他只是不那么喜欢。而这种不喜欢随着时间流逝与日俱增。不像是一般的兄妹矛盾那样,布莱恩因为小妹妹抢夺了父母对自己的注意而讨厌她;也不是艾米莉亚的性格有多糟糕,多么令人不喜欢。相反,她是个好孩子,听话,安静,和布莱恩相比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况且还是个omega,可布莱恩就是讨厌她。因为每当看到艾米莉亚时,他总会想起曾经的自己。
  艾米莉亚就像是他过去的影子,自卑又不招人喜欢,想尽办法像得到注意可依然还是边缘人物;就像刚刚,即便母亲在训斥艾米莉亚,可布莱恩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因为被母亲训斥而手足无措的小男孩,只能低着头强忍住眼泪。
  这种糟糕情绪没多久就在母亲的闻讯声中被驱散了,正常来讲,布莱恩应该随便说点稳住母亲,至少再晚餐结束后再进行这一类令人不愉快的话题。可今天不知怎么他突然有了点勇气,或者说有了点逆反心理——他结婚了,有自己的家了,即便母亲反对甚至阻拦也无所谓了,他不必去费尽心机的想要讨父母家人的喜欢,因为他有了新的家人;布莱恩似乎终于能短暂的脱离“希尔”这个姓氏了。
  “我结婚了。”他说,“对方比我小三岁,和我同一个大学,男性omega,是个中国人。”
  布莱恩的母亲在听到这句话时表情改变了数次,先是迷惑和惊喜,最后就只剩愤怒了。“你怎么能这么做?”她说,“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你在拿你的人生开玩笑吗?”紧接着矛头转移到了关键词上,“一个中国人?你不怕他就是为了骗你绿卡?我看你纯粹是疯了。”
  布莱恩等母亲说完才继续自己刚刚的话,“我标记他了,而且他怀孕了,我们已经办完登记手续了。”
  如果说刚刚希尔太太的表情是愤怒,那么现在就是近乎晕厥了,“他绝对是为了你的绿卡,说不定还看上你有钱了。”她说,因为受惊过度声音相比刚刚小了不少,“你能确定他肚子的孩子是你的吗?你怎么那么傻呢?给他点钱不就行了,我敢说你绝对被骗了。”这毫无疑问对于希尔太太来说是个噩耗,她穷尽一生想融入美国社会,结果只是差强人意。于是她吧满心的希望寄托在了布莱恩同艾米莉亚身上。而布莱恩又远比艾米莉亚要让她满意——考入名牌大学,而且有许多白人朋友。除了一个白人恋人,布莱恩简直和一般的美国精英没什么差别。可一切都过功亏一篑了,布莱恩娶了个亚洲太太,还是中国人,所有努力都在一夜之间回到了原点。
  “这是我自己的事,”布莱恩难得强硬了一会,“我认为在一个民主国家我还是有权利选择和谁结婚吧。反正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改变主意了,我只是来告知你们。”
  母亲被气得当场给了布莱恩一巴掌,咒骂了许久并且赌咒发誓要让布莱恩回心转意。而当母亲终于安静下来了,父亲在一次叫住了布莱恩,“我只希望你考虑清楚,”他说,“在维基百科上白人Alpha同白人omega结婚的比例的97.7%,越往上层这个比例只增不减,希望你想明白娶一个亚洲人意味着什么。”而布莱恩早已疲于反驳,况且即便反驳估计父母也无法接受,所以他回答道,“我想好了。”
  而艾米莉亚是最后一个问他问题的,不想母亲那样歇斯底里,也不像父亲那么冷漠,她只是有点好奇地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好看吗?”
  “长得很好看。”布莱恩说,“挺温柔的,还很聪明。”
  艾米莉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喜欢他吗,他呢?”
  布莱恩选择性地只回答了一半的问题,“我很喜欢,我可能再也见不到能让我这么喜欢的人了。”
  艾米莉亚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祝你幸福。”她最后说道。
  第44章
  宣布结婚并不是布莱恩回家的唯一目的,更重要的,虽然难以启齿,他依然需要需要父母的援助,金钱方面的。凭他一个人负担照顾李逸文和孩子出生及以后的全部费用;即便能负担得起,以他一己之力能提供的条件也必然好不到哪去,他不希望李逸文在这种地方受委屈——从交往时布莱恩就能看出对方条件的优越,他怎么能让李逸文在投入他的怀抱之后反而变得更落魄了呢?
  “我还有点事需要跟您商量。”布莱恩又一次找到了父亲,“单独。”
  于是两人一起上了楼,来到书房,布莱恩在思考该如何措辞。他和父亲并不亲近,“父亲”在他的脑海中是个模糊的形象,高大,冷漠,严肃;他厌恶母亲,却惧怕父亲。可好在父亲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似乎从未给予过什么要求,但同时他似乎也对布莱恩的成长漠不关心。布莱恩曾多次听到李逸文同他抱怨父亲对他让人窒息的压迫,但布莱恩很难感同身受,甚至某些时候他还会生出一丝丝羡慕来。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父亲率先开口了,他的声音依然严肃,就同表情一样,让布莱恩生不出一点亲近之心。布莱恩没有回答,他试着想要委婉一点,可沉思许久后才发现,也许直接说明自己的意图才是最好选择。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结婚了,而且他,我的伴侣,他怀孕了。我想,”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管你借点钱。”
  父亲也没有立刻回答布莱恩,他像是完全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抽出一本书,然后做在桌前翻看起来。布莱恩等待了大约几分钟后依然没得到回应,他迟疑地张开嘴,想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话,却被父亲打断了。
  “我听到了,”父亲这样对他说,“你不觉得‘借’这个词有点滑稽吗?你打算如何还给我?”,布莱恩这次却一反常态的没有退缩,也许就像先前说的那样——结婚这件事让布莱恩感觉自己仿佛有了点底气,背后有人在支撑着他。而他的语言天赋终于派上用场了:“我只是希望您能把大学和研究生剩下的学费提前给我,仅此而已——您的确曾许诺过要供我读完大学。”
  “然后呢,你打算拿着这些钱干什么?如果你不是去读书,那么之前的承诺不也不能算数了。”
  “我能保证我可以读到硕士,不会中途辍学,而且从此以后也不会再要钱,这样可以吗?”说到这里布莱恩抬起头看着父亲的眼睛,“您可以就把这当成一个投资,用那笔钱为我交学费,和现在就给我没有任何差别。”
  而这时候希尔先生在想些什么呢,他在惊异于不经意之间这个孩子居然已经和自己成长的如此相似,野心勃勃,甚至有些冷酷无情。
  布莱恩的冷酷无情他早就见识到了,几乎一个月才给家里打一次电话,甚至感恩节也不会回家。可布莱恩的优秀却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似乎从没对这个孩子抱有过什么特别的希望。于布莱恩的母亲正好相反,相比于布莱恩,艾米莉亚那样平庸的孩子才更符合他的想象。他在年轻的时候一直算不上什么精英,等年纪大了终于算是在事业上有所建树,娶了个年轻的太太,不过也只是勉勉强强,甚至没那么让人满意——一个亚洲人,看起来还并不是十分聪明但样子。说实话,在希尔先生的脑海里,他会有一个不怎么合群也不够聪明的孩子,或许还能因为家境不错找个不错的太太,但也仅此而已了。布莱恩算是超乎他的想象了,不过他也的确没怎么关注过自己的家庭——结婚只是因为应该结婚,结婚之后他也没有断绝自己日常的“娱乐活动”,就像许多人一样,差强人意的婚姻,差强人意的人生,而布莱恩反而像个惊喜。
  希尔先生几乎没多做思考就答应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布莱恩应得的,他甚至还有些期待布莱恩会拿着这些钱去做点什么。而至于布莱恩的结婚对象,他不想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说实话,只要布莱恩乖乖的和omega恋爱结婚,那剩下的都是小事。但话虽如此,他依然要例行公事的问问那个结婚对象的事。
  “你的那个男朋友是留学生吗?大一?学什么的?”
  “是留学生,大一,学物理的。”
  听到这个结果后希尔先生反而更不担心了,他能猜到布莱恩被骗的几率极端的小——没有哪个能考上这种好学校的物理系omega进大学就是为找个老公的,费尽千辛万苦靠近大学却早早结婚,甚至有些得不偿失。
  现在早和十几年前不同了,但依然有急着嫁人的omega们——而那一类人都会去上“新娘学校”。当然没人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这样称呼那些omega们专门的短期大学,但大家心照不宣地都这么认为。omega们会在大学里学些文学音乐之类的东西,都不会太难,只是为了陶冶情操;大约两至三年就能毕业,然后嫁一个经济条件不错的Alpha。但这个omega听起来并不想是那样,而且他有信息布莱恩不会被轻易蒙骗。退一万步讲,即便真的被这个omega欺骗了,布莱恩作为一个Alpha,又能损失些什么呢?
  布莱恩在钱打到账户第二天就离开了,就像之前描述的那样冷酷无情。不过这个家也的确让他没什么好留恋的,他上了高速路,心里一直想着李逸文,他甚至都没告诉对方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说,“结婚这种事我觉得还是当面对父母说比较好。”并且承诺下次会带着李逸文一起回家。他不希望李逸文知道这些,包括要钱的事。这会引起布莱恩诡异的不适,他认为他应该完成一切善后工资,医院,产检,还有新的公寓,这些都需要钱。布莱恩一面认为自己该保护好李逸文,为他提供一切,一面又害怕对方在知道他手头拮据时的失望神情。不,不是失望,失望还容易让人接受些,他更害怕李逸文会露出怜悯和同情,甚至出言帮他一起分担。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极端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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