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攻略_分卷阅读_125

  在山间坐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日落月升,温柳年还是一头雾水,没想明白皇上究竟给了段王何好处,才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不图回报。他自幼便天资聪颖,从来没有看不清的真相,想不明的内情,这还是头一回。
  而在被楚渊当朝训斥过几回后,朝中的臣子们也总算是消停了一些,至少不会再以首叩地,涕泪满面说一些“西南王狼子野心,皇上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之类的句子。
  四喜暗中松了口气,这事可算是过去了,自打消息传来王城,诸位大人来了一茬又一茬,就没见皇上的眉头舒展过片刻。
  这日午后,王城日月山庄的商号中,一个老管家正在院子里头惬意晒太阳,听到木头门一响,睁眼瞧瞧,赶紧站起来:“叶谷主回来了。”
  叶瑾神情恍惚:“嗯。”
  “谷主?”老管家见状不解,“出了什么事?”
  “没事。”叶瑾道,“我有些晕。”
  老管家还当是他中暑,赶忙张罗着吩咐下去,让厨房煮些酸梅汤送来。
  叶瑾无力摆摆手,也不想多说话,一个人坐在后院台阶上,看着院子里头的大水缸想事情。
  方才他进宫,恰好看到太医院门前有人在卸货,三辆马车上堆满了药材与珠宝,还有七八个骷髅头颅,都剥了皮,干干净净的,于是被惊了一下。
  太医院管事见状赶忙解释,说是西南王送来的,药材归太医院,珠宝稍后会送往国库,至于这些骷髅,则是些不长眼的苗疆部族首领,试图侵犯大楚边境,烧杀抢掠扰民,所以全部被西南王咔嚓剥皮,送来给皇上解闷,如此已经有半年了。
  这玩意还能解闷?叶瑾抽抽嘴角,去御书房时,顺便提了一句,却没料到楚渊的反应却有些……一言难尽,最后更是找借口躲去了户部。
  叶瑾在御书房里呆了一阵子,终于后知后觉将所有事串起来,重新想了一回。
  有些决定,站在天子的立场来想,的确过于草率,可若站在情人的立场,却无需任何理由就能想得通。比如说敞开的国土边境,比如说无需任何书面签订的盟约,比如说在提起段白月时,经常会出现的沉默与隐隐笑意,比如说四处找天辰砂,比如说“随他”,再比如说“西南快到了雨季,可有什么驱寒补身的药物,找些送来”。
  人在王城,惦记的什么西南雨季!
  叶瑾头晕眼花,觉得自己如同被雷劈,缓了足足一个时辰,还没缓过神。
  仔细想想,古往今来,姓段的都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啊!
  叶谷主握紧拳头。
  比如说段妲己,段褒姒,段白月。
  都姓段,一模一样。
  不如阉掉!
  叶瑾站起来,刷拉,从怀里掏出小白瓶。
  身为大楚皇子,理应为国效力。
  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于是好不容易才歇息下的楚渊,就又被弟弟摇起来,念叨了一晚上“我也要去东海”。
  “你去东海作甚?”楚渊心力交瘁。
  “你管我。”叶瑾盘腿坐在床上,一仰头。
  楚渊:“……”
  全楚国都知道,小王爷决定要做的事情,那便没几个人能劝得住,沈盟主不行,皇上也不行。
  于是数日后,叶瑾便随温柳年一道出发,离开王城,前往东海大鲲城。
  段白月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王爷。”段念道,“没事吧?”
  “没什么。”段白月摆摆手,“方才晃了一下神。”
  段念依旧担忧,毕竟菩提心经的毒刚解没多久,理应好好休息才是。
  段白月边走边问:“大军安顿的如何了?”
  “回王爷,已在郊外安营扎寨。”段念道,“这沐阳城的县令昨日便递送了信函,想要见王爷一面。”
  段白月道:“明日吧。”
  段念点头:“是。”
  沐阳城街道上很热闹,虽不及王城繁华,却也别有几分海边城镇的意趣。一个和尚正站在大街上,周围挤了不少百姓,闹闹哄哄的,也不知在做什么。
  “是金光寺的和尚,游方来此,据说极为灵验。”见段白月在看,段念解释,“所以百姓都赶来请他看相。”
  段白月点点头,绕过人群想要走,却被那大和尚叫住:“施主留步。”
  百姓虽没见过段白月,但都知道西南王已经来了沐阳城,此时见他俊朗高大气质不凡,衣着也极为华贵,自然能猜出身份,因此纷纷噤声,周遭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段白月微微一笑:“大师有事?”
  “这位施主,面相可当真是好。”大和尚感慨,“富贵命。”
  段白月道:“多谢大师。”
  “只是有一个人,将来施主务必要小心。”大和尚又道。
  段白月问:“何人?”
  大和尚顺手从道边一扯,递过来。
  段白月接到手中。
  百姓好奇,也纷纷踮着脚看。
  是一片柔韧的,圆圆的,嫩绿的,小叶子。
  【春节番外-生辰】 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
  正月二十八,虽说已经过完了年,宫里头却依旧是喜气洋洋,忙忙乱乱。谁都知道皇上最宠爱太子,再过五日便是他的十六岁生辰,可马虎不得。
  四喜公公在外头小心翼翼地叫:“太子爷,皇上有旨,宣您即刻前往御书房。”
  楚渊放下手中书册,歉意地向陶仁德行礼:“太傅大人见谅。”
  “太子言重了,这几日事情多,少上几堂课也无妨。”陶仁德道,“那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楚渊点头,叫来内侍先将陶仁德送出宫,方才换了身衣裳,前往御书房。
  “是好事。”途中,四喜道,“据说皇上高兴得很,龙颜大悦。”
  “能让父皇喜欢的,可未必就是好事。”楚渊拍了拍他的肚子,“忘了上回那回疆公主?我可是在正阳殿跪了整整三天,你也不知道给我送些糕饼。”
  四喜赶紧摆手:“这回不会了,这回来的是丹东王,丹东那头可没有年龄与太子相仿的王室女子,想送来和亲也不成。”
  楚渊笑着摇摇头,抬脚跨进了小院。
  御书房里,当朝天子楚稷正在翻阅奏章,见到楚渊进来,招手道:“快些过来。”
  “儿臣参见父皇。”楚渊行礼。
  “这个时辰,想来你应该还在念功课。”楚稷道,“不过你母后却说朕将你管得太严,这快要过生辰了,理应轻松一些,看些好玩有趣的东西,而不是日日对着陶仁德那张惹人心烦的老脸。”
  楚渊笑道:“太傅大人又惹父皇不高兴了?”
  “他就没有让朕高兴的时候。”楚稷走下龙椅,“早上还递了个折子,谏了一堆,也不知到底要说个什么事,聒噪至极。”
  楚渊扶着他一道往外走:“那父皇可要去御花园散散心?”
  “去国库看看。”楚稷道,“虽说这回没有宴请八方,周边各国却也送了不少稀罕物件给你庆生,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是。”楚渊问,“各国都送了吗?”
  “我的渊儿过生辰,谁敢不送?”楚稷拍拍他的手,“就连南洋几个岛国,也一早就送来了蜜饯果品与珍珠宝石,说是图个好兆头。他们可不傻,这几车蜜饯,将来或许会换得无数与大楚贸易通商的机会,一本万利的生意,谁不想做?”
  楚渊道:“多谢父皇教导。”
  楚稷摇头:“这些即便朕不说,你也懂。内敛些是对的,可偶尔嚣张些也无妨,大楚的太子,不霸气可不成。”
  楚渊笑笑:“是。”
  由于各国的礼物是陆续才送到,因此尚未来得及收归国库,正摆在屋内清点。楚渊一处处看过去,稀罕物件还当真不算少,甚至还有一把玲珑弓,算是传闻中的神物,可射星穿月。
  “只有这些吗?”楚渊问。
  “只有这些还不够?”楚稷大笑。
  楚渊道:“西北,东北,东南,南洋,差一处。”
  “也对,你不说,朕还没注意。”楚稷道,“西南府的礼物至今未到,这可不是段景的作风。”
  楚渊淡淡道:“儿臣随口一提罢了,年年都是送药材与锦缎,今年想来也是一样,没什么稀罕的。”
  “可数个月前,西南王府就递来了折子,商议送礼之事,还说是由世子亲自押运前来。”楚稷皱眉,“理应不该拖这么久。”
  楚渊眼底一亮,却很快便恢复如常。
  “那或许,是路上耽搁了吧。”
  官道上,一个白衣少年正在策马前行,五官霸道邪气,肩头落满夕阳余晖。黑色骏马一路绝尘,速度如同闪电奔雷。
  十几里地外,西南府的车队正在紧追慢赶,险些赶断气——按理来说这大楚太子的生辰还有几日,退一步说,就算晚个三五天也无妨,何必如此拼命。
  “驾!”段白月一甩马缰,眼底写满笑意。
  马夫抱着树喘息,不追了不追了,世子疯了,追不上了。
  一日,两日,三日,四日后。
  楚渊道:“太傅大人。”
  “太子何事?”陶仁德放下手中的书卷。
  楚渊道:“我饿了。”
  “饿了啊。”陶仁德看了眼外头,恍然一拍脑门,“唉哟,这天都黑了,怎么也不见四喜来叫。”
  “四喜来过了。”楚渊道,“只是见太傅大人正在授课,便又悄悄退回去了。”
  “这可就是老臣的不是了。”陶仁德道,“太子快些去用膳吧。”
  “多谢太傅大人。”楚渊伸了个懒腰,看着心情颇好。去吃了几口粥饭小菜后,便回了寝宫,将四喜也打发回去,自己早早上床看书。
  到了后半夜,窗户轻轻响了一声。
  楚渊头也不抬,懒洋洋道:“抓刺客。”
  段白月看着他笑。
  “三更半夜,来做什么?”楚渊丢下书,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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