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智道长_分卷阅读_50

  元遥看向胡太后处,她正与几位大臣寒暄,没注意到元诩已经悄悄挪了位置。另一位看管元诩的小近侍则远远站着,不敢去拉元诩。元遥知道胡后定是不许元诩多吃蜜糖,不过偶尔多吃一点倒也无妨。
  他道:“圣上,坐过来吃吧,当心把蜜糖给洒了。”
  元诩立马眉开眼笑,从桌底下钻了过去,坐在他边上,拿起一块桂花糕,又沾了许多桂花蜜,塞进嘴里,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元遥喝了一小杯酒,待元诩走了,便起身去找崔光。他有些事想同他聊聊。
  秋雨过后,秋风渐凉。血的腥味从法场远远传来,地上滚着二十几颗头颅,血洒了一地。
  这般血腥的场面,洛阳城内却有不少百姓前来观看,他们一层又一层地,将法场围得水泄不通。
  元遥远远站在巷口,天下起了小雨。他戴着斗笠,在雨中伫立。一人撑着伞缓步走来,停在他身旁。
  “为什么?他们只是被法庆控制了,捡回一条性命已是万幸。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当时便不救。”
  “他们是逆贼,这是朝廷大多数人的决定,我阻止不了。就算是太后,也不好反对。”崔光穿了一身素服,只作平民打扮。他料到元遥今日定会前往此处,因此特意过来看看。
  “崔叔,我想辞官。”元遥道。
  崔光叹了一声:“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再去同太后说吧。此次我也不拦着了,你没有进取之心,也无心留在朝廷,去过普通人的日子也未尝不可。上回太后许你得胜归来便赐你黄金良田和爵位,若是有了爵位和田产,就算你不为官,倒也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多谢崔叔。”
  元遥转身回了自家院子,尽量将法场上的血腥从脑海里遗忘。他拿起扫帚将整个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出门月余,院子里又落了不少灰尘。又将自住的隔壁房间收拾了出来,铺好了被褥,就等客人上门。
  这应当是最后一次了。他不想杀人却被迫杀了那么多人,有多少,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他看向右手,那里缠着封印之用的佛珠。若不是有这把刀,或许他不该如此。
  门外传来扣门之声,元遥连忙起身整理了衣衫,前去应门。
  “元将军,太后有事急宣,请将军即刻跟随小的入宫一趟。”
  来的是个年轻俊秀的黑衣小侍,元遥曾在胡后身边见过。他问:“天色不早了,不知太后宣臣有何急事?”
  那黑衣小侍微笑道:“这个小的哪里知道?到了太后那处,将军自会知晓,劳烦将军了。”
  元遥关了门却没上锁,若是那人星夜到来,知道他家住址,倒也能先进去坐坐。
  秋风吹拂,宫中桂花飘香,元遥想起法场上那二十几个人头,觉得桂花里似乎也带了血的腥。若是让他继续留下,他是不会再留了,大不了落个抗旨不尊。虽与当今圣上出了五服,但他还算元氏子弟,抗旨罢了,不会要了他的人头。
  走进宫闱深处,珠帘后,只有胡后一人。
  “微臣见过太后。”元遥跪地行礼。
  胡后从珠帘后缓步走出,坐在矮榻上,道:“元将军,哀家听说,你又要辞官了?”
  元遥头也不抬,回道:“请太后恩准。”
  胡后笑道:“刚立了功该加官进爵才是,元将军却只想着辞官,倒也是稀奇。不过哀家准了!”
  元遥抬起头来,有几分稀奇。他以为胡后还会再挽留。
  “你多次为朝廷立功,哀家当赐你爵位,及黄金田产。不过,哀家这儿还有一件难事,要你去办。等你归来复命,哀家再赐你黄金田产,之后将军爱去哪儿便去哪儿,哀家不再挽留。”
  “何事?”
  胡后走到帘后,将一个匣子拿了出来,打开,正是元遥前几日呈上去的佛顶骨舍利。
  “佛国高昌近日送了一具肉身佛像给我国,十分尊贵,作为回礼,我大魏唯有这佛顶骨舍利拿得出手。此去高昌路途艰险,要过那嘉峪关,再往西行。哀家听说关外有些妖道妖僧一类,怕常人去了办不妥。况且这佛顶骨舍利尊贵,传闻中更有神力,若是大张旗鼓派遣使者西行,怕路遇不测。哀家想来想去,这佛顶骨舍利是你收上来的,哀家便派你出去将它送往高昌。”
  元遥微微蹙眉,道:“太后,派遣微臣前往高昌不是不可,只是这佛顶骨舍利当真有神力,可为道行高的修佛修道之人遣使,恐落入歹人手中,后患无穷。”
  “这个哀家自是知晓,你之前说过,那法庆便是靠着这佛顶骨舍利兴风作浪。不过不用担心,哀家已经请洛阳城中几个道观大师连夜做法,将这舍利的神力封了八成,剩下两成,是怕高昌国主认为我大魏送的是假舍利。你此去高昌,就扮作百姓,去道观里挑一两个道行高的道人,陪你上路。”
  “若我不应?”
  胡后微微笑道:“不赐爵位,没收田产,降级数等,从军营小兵做起。”
  “臣领旨。但臣还要在洛阳待半个多月,臣在等一个人。”
  胡后将装了舍利的盒子交给元遥,说:“那将军便等吧,近一月内上路皆可,时间由将军决定,只要在开春之前将国礼送往高昌即可。只是此去路途遥远,如今又已入秋,关外风雪极大,将军还是早些上路为好。”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同志们对不住,这两天事儿太多了,没有按时发文。明天应该能准时了,哈哈。
  ☆、第044章 相逢
  陶惜年睡在柔软的大床上,往嘴里扔了几颗花生,觉得相当快活。一路上他吃得好住得好,而且令人高兴的是,此地离洛阳已经很近了。
  阿柏在床上跳来跳去,道:“这个梁诸当真是个有钱人呐,多阔气!凡是外出,就要住最好的店,还能有那么多生意上的朋友让他借住。”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不过啊……你可得小心他,我总觉得他别有所图!”
  “他不会的,我这几天算是看清了,他是正人君子,你可不要背后说人闲话。”陶惜年翻开一卷琴谱,那是从云笙那里抄的凤求凰。
  梁诸好不好龙阳他不确定,不过倒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有君子风范。他是个生意人,做的是字画买卖,这倒让他开了眼,见识了不少名画名帖。一路上梁诸包了他的食宿,而他只是偶尔弹琴外加给他看看字画罢了,这种好事要去那里找?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比给人看相抄经好多了!
  “还有几日到洛阳啊?我们都走了多少天了!”
  陶惜年吃完花生,喝了一口茶,道:“明日傍晚便能到了,我今日听梁诸说的。”
  “你一路念叨着要给大和尚准备礼物,你准备什么了?”
  陶惜年沉思半晌,道:“我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够好,我把爹送我的玉佩送他吧。”
  “哇,祖传的玉佩都要给人啦?”
  “什么祖传啊,传了两代罢了。”陶惜年拍了阿柏一下,“快睡觉了,明日还要赶路。”
  阿柏卷起头上的叶子,在床尾缩成一团,很快便睡着了。陶惜年起身洗漱,开了窗。天上繁星点点,明日必定天气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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