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干部与虫首长[星际]_分卷阅读_72

  此刻走在外间走廊上,齐斐一直受连续性事件牵引的大脑终于暂得空歇,能让他在脑内好好梳理一遍今日交流里的疏漏与疑点。
  他首先思考的是促使左鸣苏醒的诱因。
  能量在体内流淌的激荡感还清晰可循,齐斐用力握了一下他那时抵在疗养舱舱罩上的那只手,他的指尖还记得逐光震动时带来的麻痹感。
  直觉自己不是第一次体会到这股能量激荡的微妙感受,齐斐倏的停住脚步,试图在记忆库里搜寻出上一次是在什么情形下拥有过相同体验。
  左恩不解齐斐的忽然止步,他朝齐斐侧过头,正想问怎么了,前方就传来了一声拖长了声音的招呼。
  “哟——我说站在这里的是谁呢,怎么,您这两年身体莫非是越发不行了?”
  说话者仿佛是空有一把年纪,长这么大了还没学会“礼貌”一词怎么写,说话阴阳怪气。
  他不止岔走了左恩没出口的那句疑问,还打断了齐斐的思考。
  不过这话倒不是冲着左恩或齐斐,对方离他们俩尚有一段距离,是正朝着在前方走道口等待他们的安莱和言讲话。
  先前左恩要处理虫员安排一事,齐斐则陪着左鸣,安莱接到了一通必须得接的通讯,他在离开房间时顺势带走了言和奥宁。
  这会,先一步出了房间的三虫正站在外间走道转角处等候齐斐和左恩。
  走道宽度有限,雌虫并排而站的高大身影隔挡了齐斐投向说话者的视线,他不认识对方,也分辨不出对方话语里的“您”指的是安莱还是言,齐斐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左恩,发觉左恩眉头紧锁,脸上笼着一层显而易见的不愉。
  挡在安莱和言面前的是一只雄虫,比左恩年长不少,但也还没踏入衰退期。
  那句“身体各项机能在进入衰退期以前都维持在巅峰时期”与一路过来见得的所有虫族让齐斐产生了些误解,他误以为高等虫族所有成虫都与左恩安莱之流一样,身形得宜,精神面貌极佳,良好的身体状态直从皮相上往外溢,单看气色体态就知道对方身体年龄应是十分年轻。
  然而,再好的先天基础也敌不过后天的肆意挥霍糟蹋,再优秀精密的一台仪器,落在了不仅不爱惜还长期使用不当的对象手里,也终会落得各种小毛病接踵而至的结局。
  那只拦路的雄虫正是属于对身体这台精密仪器操作不当的那一类。
  常年沉溺于不知节制的纵欲享乐生活,面部皮肤过早松弛下垂,看上去颇为油腻,腰腹仗着包裹着它的衣服用料上乘,弹性极佳,放肆横向发展,在衣服底下撑起了一道圆润弧线,像往里面塞了一枚已然足月的虫蛋。
  “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这里同时看见您两位。”挺着肚子的雄虫没看见打后方快步走来的左恩和齐斐,他自持身份不低,讲的也都是事实,安莱和言是不可能在这里将他怎么样,遂神态越发傲慢,语气乖张。
  “说来也是遗憾,两位都年纪轻轻的,却都‘那方面’不太行,雌虫的受孕率本就比亚雌要低,可再怎么低,那也是聊胜于无,您二位却是直接功能丧失,啧啧,长官先不太行了,下属后来也接着不行,这样的‘上行下效’也真是……哎哟!”
  喋喋不休的雄虫说着就朝站在言旁边的奥宁伸手,大有要让奥宁也小心,别以后也“不行”了的意味,但他的爪子才伸到一半,就被另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有扼住,他只感到自己手腕一疼,还来不及为这疼痛叫唤,那只手便又随意一推,那股推力顺着被退回的虫爪波及全身,让他愣是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吨位才勉强站稳。
  从手被扼住到整只虫被往后推了一下,这个过程发生的太快,雄虫根本没看清是谁推的自己,他想当然的认为动手的一定是眼前三虫其中一位,正满面怒容的准备开口责问,结果他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当属“来者绝非善类”的眼睛里。
  怒容与惊诧混合在一起,定格成了古怪且扭曲的神情。
  齐斐长臂一伸,极其自然的将言连同奥宁一块往后护了护,他往前方一站,瞬间更衬的眼前的雄虫矮墩墩。
  齐斐注意到,眼前这只雄虫胸前戴着的家徽字样是“贝”。
  “你这几年亏空的恐怕不只是身体,还把脑子也一起空了个干净。”左恩直接站在安莱身前,他与安莱是合法伴侣,维护起对方来更加理所当然,言语也更冲。
  “怎么?”左恩上下打量贝姓雄虫一眼,嘴边难得弯出了个嘲讽的笑容,“你这又是哪几项指标不小心超了,需要来医院‘小住片刻’?还是说其实是走错了部门,原本是准备乘上往E区的运载机,结果眼神不好使,乘上了来住院部的?”
  帝国中心医院的每台运载机里都贴心的摆着一块电子显示屏,乘客可在上面查看医院地图,确认此时到达位置。齐斐在前往住院部大楼时留心看过地图,他记得E区是脑科。
  贝姓雄虫被左恩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转动一下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颇忌惮的看了眼齐斐,冷哼一声:“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今日哪项指标都不高,倒是家里有一位又怀上了蛋,兴致挺高,我这会到住院部来看望孕雌。”
  左恩眼神一暗,他直觉后面必定又是一句含枪带棒的挖苦话语。
  “说真的,哪怕我已经有了这么多幼崽,但每当家里有谁又怀上了蛋,那份心情是难以言喻的,这可是只有过来虫才会体味到的经历,”说到“过来虫”一词时,贝姓雄虫十分意味深长,他假惺惺的抬手去拍左恩的肩膀,被左恩侧身一避,脸色沉了沉,居然又兜回了笑脸。
  “行啦,我也不多说,得去看孕雌了。”贝姓雄虫摆摆手,仿佛刚刚率先拦虫说话的对象不是他一样,他冲着左恩扔下一句“期望你有朝一日也能体会一把相同的经历”的感慨,施施然转身,大步走了。
  “那是贝家现任家主贝笛,贝余的亲生雄父。”左恩向齐斐解释的声音里压着火气,他瞥见到安莱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勉力压制了些情绪。
  安莱接收到左恩的目光,他微微弯曲了些脊背,让比他稍矮一揭的左恩能摸到他发顶。
  “你怎么也不知道反驳他一句,就傻乎乎的戳在这里看他表演,你当看独角戏呢?”
  “抛开那阴阳怪气的语气,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安莱低声接着左恩的话。
  左恩沉默了一会,看向莫名其妙旁听了一场互呛的齐斐。
  贝笛的声音不算小,他刚刚对安莱与言说的话也都皆数落在了他们耳里,齐斐又不傻,甚至还挺聪明,只需要将贝笛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略作整理,就能提取出两条重要信息。
  安莱与言的孕育功能恐怕已经丧失,
  左恩虽然有着两名伴侣,且结婚多年,但他至今还没有孩子。
  一句“怎么会这样”已经溜到了嘴边,齐斐考虑到当下地点不太适宜,直接问起又不免有接虫伤疤嫌疑,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换了一个安全系数更高的问题。
  齐斐问:“那一位是贝余的雄父?”
  “对。”回答他的是言。
  言试图从齐斐脸上寻找出一分半分对方对于刚才那番对话的想法,但齐斐的神色太过平静,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按捺住心底躁动起来的不安感,言看了一眼时间,斟酌着对齐斐发出了邀请:“这里恐怕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介意换个地方聊么?”
  在齐斐说出“不介意”时,躺靠在疗养床上的左鸣忽然直起了身,按响了床边的呼叫铃。
  守在外间的左家医疗员快步走了进来,他小心询问着左鸣是否有任何需要。
  “我记得疗养室里应当是装配有磁场监测仪?”左鸣问着。
  医疗员答:“是的。”
  左鸣:“它们二十四循环时开启么?”
  得到医疗样肯定的答复后,左鸣点点头,调出悬浮屏,将一串数字显示在了屏幕上:“我需要这几个时间段的仪器监测记录,请尽量快些帮我调取过来。”
  医疗员记下那几个时段,他应了声“是”,带着任务快步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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