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请下凡_分卷阅读_117

  玄天嗯了一声,道:“那日我不回魔境,去离恨天等候师兄。”
  东华顿时警觉起来:“你去找师父?做什么?”
  玄天本忖着自己的打算,岂料东华这一紧张的发问,倒引到另一件事上。他带着三分笑意的声音传了出来:“自然是要说正经事。”
  东华叹了一口气:“这也叫正经事?也罢……你要说便说,说的时候……我躲出去便了。”
  玄天有意在语气里加重了些疑惑:“我不过要向师父询问魔炎相关,为何不算正经事?师兄何故不听?”
  东华一怔,立即知道是自己想歪,被玄天揪着揶揄。他放下心来,抬手将黑色宝石拈于指尖,勾起嘴角:“对你束手无策,随你开心。”
  到了巡查九重天这日,东华按照他个人的惯例,依然是从九重天巡起。七至九重天均是上阶神仙所居之处,各处公衙司掌的均是天界要务,故而要仔细巡查。四至六重天,乃是中阶神仙所居之处,所设行司掌管下界重任,因此也不能含糊。至于一至三重天,要么是不成器的神仙,要么是登临不久的小仙,或分担杂役,或看管物料,东华向来是略略一转,便分给其他星宿或者四使代劳。
  这回依然,东华兢兢业业巡查四至九重天,除却缴获些许扰乱清修的书册与物件,还另收了许多仙友馈赠的灵宝。眼见只剩下三重天,东华照旧撒开手,径直驾云去了离恨天。
  此时已是日正中天,离恨天高高悬在九重天之上,四面流云成瀑,被曙光映得波光潋滟。
  东华向里传了音,随即结界开了片刻,容他进去。只见玄天与太清分坐蒲团之上,有一塔没一搭的闲聊,太清脸上散淡,玄天心不在焉,看样子要紧之处已经说罢。
  东华拜过太清,便要与玄天一道辞别,不料太清忽然道:“玄天,东华既到,可以说了?”
  东华还在疑惑玄天有什么事情,非他在场不可。
  却见玄天点点头,十分平静的道:“师父,我与师兄已经双修过。”他用了陈述的口吻,不加修饰,也没有掩饰。唯一含蓄的,就是那“双修”二字。
  大道祖还在拨弄他拂尘上的麈尾,不及回味,便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东华则明显倒抽一口冷气,气血想要往上冲时,被他强行压下,才没在脸上烧灼开来。
  待大道祖他老人家反应过来,眉心突地一跳,抬头看时,恰好玄天已经将东华一只手握住,笑吟吟的安慰东华:“师兄,别怕。”
  东华惯常拿来安慰玄天的两个字,头一回被玄天施加回来,可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东华只觉手心微微冒汗,不敢看自己师父,只定定的瞧着玄天,连垂下眼睑的勇气都没有。
  整个大殿里只听见外头隐隐的鹤鸣声,半晌,太清才从蒲团上缓缓起身,恍然道:“原来,当日玄天说的在一起,指的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咯~
  ☆、夙夜(五十一)
  玄天点头,那表情坦荡到似乎太清只是说了句“外头风和日丽”。
  而东华在玄天点头之前便骤然转身,只留了后背对着太清。尽管他知道,这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东华扶额叹息,顿了顿,再叹息。
  怪不得玄天没有趁着这几日悄悄跑来告诉太清,原来是专程候着他一起。
  东华知道,这仅仅是刚开始而已。虽然如今掖着藏着,可有朝一日,定然会路人皆知。天界闲人太多,不透风的墙更是没有。东华不愿常来九重天,其一因他贪图清净,其二便是因为凡人登临者愈发多起来。其中因供奉或者功德白捡来的不少。这些人的凡间恶习怎会除的干净,无事生非者不在少数。从这些年编纂册子的势头来看,可见一斑了。
  到了那时,自己这所谓“洁身自好、高风峻节、端庄自持”,怕是全都成了笑话。
  东华长吁短叹,目光闪烁不定,所有反应皆在玄天预料之中,玄天不由收紧了握住他的手:“师兄,看法与口舌都是外人的,师兄何苦拿不相干的东西来牵绊自己。”
  他目光幽深如潭,看的东华不由怔了怔。
  太清扬了扬拂尘,终于徐徐道:“观你二人模样,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玄天道:“师父英明。”口气虽淡,可扬起的眉梢却挑着些许自得。
  东华闭了闭眼,终于转过身:“弟子惶恐。”
  太清喉中传出一声轻笑,听不出什么意味,东华忍不住抬眼看过去,恰迎上太清一双清清淡淡的眸子。
  东华心想,果然师父是个见过世面的,居然没有十分惊讶……玄天说得对,果然本上仙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想着想着,忽然有了勇气,左右两个人一起面对。玄天都不怕,他怕个什么劲。瞬间,他与太清对视的眼神也坚定起来。一旁的玄天一直在观察他的脸,发现了东华这一细微变化,不由勾起嘴角。
  太清总算开了口:“虽然此事让为师十分震惊,不过…东华的反应更令为师震惊。”可那神色,却半点不见震惊的意思。
  东华又是一叹:“弟子原以为会无颜面对师父,岂料真到了此时,竟是释然大过惭愧。”
  太清道:“若别人知晓此事时,你也这般相待,也不枉为师教导你一回。”
  东华心里苦笑起来,您老人家但凡教导分毫,怕也不至于造成今日的局面……且慢,您这般特立独行,就算悉心教导出来的,也本分不到哪里去。
  忽听玄天道:“我本以师兄名誉为重,但你我日益难舍,若一直粉饰,只会让师兄更为难。”
  东华惊道:“你待如何?玄天!你不可胡来。”
  太清看他二人半晌:“怕是任重道远。你二人可算是惊世骇俗,玄天,你真不怕东华声名狼藉?”
  玄天沉声道:“如何不怕。我之所以蛰伏魔境,就是为师兄安居天界。可昭告天下也是必然,我定要觅个万全之策。”
  太清微微一叹:“若世间有万全之法,为师也不必为难到今日。”
  东华默然无语,不错,这样纠缠下去无疑是双刃剑。一面为声名束缚,一面为情爱束缚,一旦断裂后果不堪设想。与其被人揭示,倒不如主动坦白,可……何来坦白的时机?
  太清道:“东华,你也是先天神,反被世俗所累。但也无可厚非……为师这里,自是随你们便。”
  显而易见,道祖要他们爱怎的怎的。
  东华早知太清心思超然,却不知他同意的这般轻易。他不由看向太清:“师父……”
  太清缓缓在蒲团上落座,麈尾在地上堆积如云。他目光忽然有些凝重:“可为师不难为你,不代表旁人也会宽待你。你在意世俗本也没错,谁叫我等如今被世俗供奉,只得千辛万苦维持脸面。”
  东华闻言,一颗心慢慢沉下去,背后虽一片虚无,却让他感到一丝寒凉。
  玄天见东华忽而挺直了脊背,知道他又开始患得患失,却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臂,环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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