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天下 第548节

  认真说来,夏王窦建德毕竟是离王武信的岳父,离国众臣自然得小心应对了!
  “嗯!乱世出英雄,夏王便是此话的典型代表,是时势造出的英雄,真正的豪杰,宁死不降也在预料之中!”
  武信凝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有些叹息应道。
  相对各路反王来说,夏王窦建德是隋军出身,早年家贫而豪爽且乐于助人,深受乡亲们称赞,颇有侠义之风,又待人宽厚,善于纳谏,是诸多反王中,声誉最好的反王。
  以离王武信所观,窦建德和杜伏威有些相像。但是,窦建德名声比杜伏威好多了,一直是正面形象处世,而后平叛、起义、剿灭各路贼匪大寇,直至开创夏国,称雄河北,是顺着乱世脉络崛起的英雄。
  秉承“正义”,真正的乱世豪杰。
  正因为如此,或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夏国没什么风风雨雨,窦建德座下文臣武将,基本是真心臣服他,忠心耿耿,窦建德决定宁死不降,夏国臣子也跟着宁死不降。
  头疼啊!
  相对于魏王李密、唐王李渊、燕王罗艺等等反王,武信更愿接受夏王窦建德,也较为信任和放心。但是,窦建德就是宁死不降,徒呼奈何?!
  “那……”花公公苦笑地小心翼翼请示道。
  窦建德固然坚持着自己的“王者风范”,让人钦佩。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连累了很多人。
  说好听点,就是坚定立场,宁死不屈;说难听点,就是固执己见,自私无脑。
  用世俗的现实眼光看,估计就是夏王窦建德觉得自己一辈子值了,慷慨赴死也不想屈居人下。
  “人心百态,世事无奈!我方更没多少时间了,既然夏王坚持,就成全他……”
  武信皱眉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嘘吁吩咐道。
  “是!”花公公躬身应道。
  武信此话,基本就判了夏王窦建德死刑了。
  如无意外,夏王窦建德因为自己的坚持,让离军伤亡无数。离国也不会再轻易接受窦建德的臣服了,否则如何向无数阵亡的离军交代?!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窦建德宁死不降,让离军杀到夏国首都,等离军杀入城内,杀入王宫,最后一刻才想投降,想着效仿魏王、唐王等,以王者身份臣服,做个安稳公、逍遥侯等。
  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别说窦建德是离王岳父,就是离王亲父也不顶用,那让无数离军怎么想?
  战争,是场历史游戏,却不是这么玩的……
  战争,是世间最奢侈、最残忍的游戏,也是最现实、最公正的游戏。
  ……
  夏国,渤海郡,渤海郡城,夏国首府。
  渤海郡位于母亲河北畔,东临渤海,是个人口密集,经济、政治、军事等颇为繁华昌盛的区域,区域不大,却有无数城池。
  光是渤海郡城附近,就有阳信、惠民、庆云、乐陵、饶安等十数座巨城或大城,密度高得吓人。夏国也因此把渤海郡城,定为首府,更名为乐寿城。
  如今,渤海郡的特殊形势,却成了窦建德宁死不降的主要依仗。
  现在离国争分夺秒,想彻底攻陷渤海郡,覆灭夏国,却非易事。
  窦建德自信有让离军覆灭夏国,也要崩掉几颗牙齿的信心,如此一来,离军很可能不会执意覆灭夏国了!
  “父王!如今魏国已降,离军渡河,河北危急。夏国已无多少依仗,此地已被离军三方包围,北方又有北燕虎视。事已至此,父王何必执迷不悟?及早臣服,混个国公,安度晚年,享受荣华富贵,不是很好嘛?”
  离国淑妃窦红线,传讯夏王窦建德无果后,在神魔府协助下,亲自赶到乐寿,苦口婆心奉劝道。
  “妇人之见!孤能开创夏国,雄霸河北,岂是易于之辈?”
  窦建德精神颇为憔悴,双眼发红,脸色难看至极瞪着窦红线叱道。顿了下,自信满满接道:
  “如今离国确实势大,却也别把天下人当傻瓜。离王利用德妃李秀宁,想坐看隋唐大战,坐收渔翁之利,并趁机攻陷魏夏两国,甚至是北燕,而后再图谋隋唐,别以为孤看不出来……”
  “是又如何?重要的是自己,父王坚持至今,如今离军三路围攻,我国肯定是挡不住,图什么呢?”
  窦红线呼吸加剧,有些恼怒且气急败坏连声反问道。
  “图什么?就图孤不想把奋斗半生的国度声名,就此葬送!”
  窦建德双眼一瞪,提高声音叱道。顿了下,冷笑接道:
  “经过金湖大战,我国确实元气大伤,大不如前。但是,真以为我国好欺负,那离王就算错了。想覆灭我国,就要做好失去东都,丧失争霸司隶(函谷关内外区域)的最佳时机的心理准备!不崩掉离军几颗牙齿,孤就枉费戎马半生了……”
  “这……这又是何苦呢?”窦红线恍然,无奈至极苦笑道,并求助看向母亲曹王后。
  端庄秀美的曹王后,暗叹了声,平静提醒道:“吾王……识时务者为俊杰!有红线在,离王总不会亏待吾王。如今大势已去,坚持到底又能如何?顶多就是苟延残喘,多拖延段时间时间罢了!”
  “妇人之见!你们懂个屁,东都和渤海,在离王心中,哪个更重要?知道我国不容易对付后,离王还敢大肆攻伐吗?除非他不想要东都了!”
  窦建德脸色一沉,恼怒不已且恨铁不成钢般连声斥骂道。顿了下,摆手接道:
  “你们无需多说了,谁能笑到最后,尚未可知。只要我国坚持到东都尘埃落定,看看离国是否还有余力进犯我国!只要给孤时间,孤必能带着夏国崛起……”
  窦红线无奈叹道:“问题是……我国能让离军伤筋动骨,因此影响大局吗?光是旧魏大军,就足以应付我国了。到时……”
  窦建德五官狰狞,不耐烦地双眼发红,挥手打断叱道:
  “此乃女生外向,还是夫妻本是同林鸟?离王就这本事吗?孤当初让红线进宫,是援助我国,而非倒打一耙。德妃好歹为唐国争取到离唐约定,你为我国争取到什么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孤不奢望你冒险恳求,让离军退兵,你也别来添堵,骚乱人心……”
  “孤主意已定,你们无需再劝,孤既然走上这条路,就不会也不想回头,更是身不由己。想当初,孤一无所有,能走到今日,靠的是什么?败了又如何?唯死而已!”
  第0725章 血色娘子
  东都洛阳西面,函谷关。
  自崤山以西崤山,见河南名山三崤、潼津以南,通称函谷。
  函谷关,紧靠母亲河河畔,因关在峡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是建置最早的雄关要塞之一。不仅是一处军事重地,而且是中原腹地与西北地区文化、经济交流的要点。围绕着这座重关名城,流传着无数历史故事和神话传说。
  此时,截断峡谷的函谷关,坍塌近半,战鼓震荡山林,血气弥漫峡谷,凝聚的铁血煞云,混杂着浓溢血气、死气,状若阴云盖顶,使得谷内阴森幽暗,宛若地狱。
  密密麻麻的拥挤人群,人头如林,躁动在幽深峡谷中。
  中段地带,粗犷的喊杀声、咆哮声,娇柔的喊杀声、咆哮声,混成一片,又有战鼓震耳,让人血液沸腾,心神燥热。
  峡谷西边是一望无际,浩瀚如海的魁梧精壮男儿,正如连绵潮水,不停冲向峡谷东边;
  峡谷东边是一望无际,浩瀚如海的娇柔曼妙女子,正如汹涌浪潮,不停扑向峡谷西边。
  这是古老雄关的争夺战。
  这是隋唐两国的血战。
  这是另一角度的男儿和女人的战争。
  这是天下瞩目,影响极大的战役。
  无数势力的眼线,远眺峡谷,却被血腥惨烈的战局所慑,不敢靠近。
  疯狂的女人,比男人还恐怖!
  这是无数势力关注函谷战局多日,最大的感觉。
  自从大隋镇武王贺若弼和银妖裴元庆,抵达函谷关关下,直接发起冲锋,不到半日时间,便夺下函谷关西城墙,把唐军赶下城墙,展现出名不虚传的镇武之威和银妖之力。
  无数人看好大隋帝国,认为唐国必败,认为女人终究是女人,典型的烂泥扶不上墙。
  把唐国希望压在女人李秀宁身上的唐王李渊,为了女人李秀宁而签下离唐约定的离王武信,都将成为天下笑柄,著名昏君。
  但是,函谷关西城墙沦陷后,李秀宁一边率军撤入关内,一边让李道玄率军出关袭击,却使得函谷关战局就此僵持下来。
  镇武王贺若弼亲率精武甲卫,银妖裴元庆亲率银甲战卫,攻势无匹,挡者披靡,便是占据雄关地利的无数唐军,也被硬生生赶下城墙。
  可惜,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在两大大隋精锐杀上城墙,勇夺城墙时,唐军出关袭击,却挡住了后续冲关隋军,使得两大精锐,后续乏力,能拼着凶悍锐气,一举夺墙,却不足以打通军卒密布的函谷雄关。
  接下来半个多月,隋唐两军,在函谷关西边,开始进行惨烈血腥的拉锯战。
  隋军凭借一举夺墙,抵达关内唐军的冲击,倒是没让唐军赶出函谷关。
  唐军凭借关内密集军事设施,还有连绵不断增援而拥堵关内的兵源,组成血肉雄关,抵达隋军的冲击,也没让隋军打通雄关。
  屹立千古的函谷关西墙,被硬生生震塌,无数建筑被打成废墟,再被震成平地。
  层层叠叠的尸骸,遍布函谷关,血水浸染了峡谷每寸土地,使之化为血泽。
  狰狞的尸骸,不停被践踏、崩碎、震碎,逐渐化为肉酱,在峡谷内铺上了一层厚达数寸的血色泥淖。
  过多的血腥,腐臭的血肉,散发刺鼻的腥臭味,令人作呕,更令人疯狂!
  这不是古老雄关的争夺战!
  这不是隋唐两国的血战!
  这不是男人和女人的战争!
  这是隋唐两国,用彼此的军卒的生命,残忍铺就的悲壮篇章。
  “全军听令,冲锋!”
  休息片刻后,镇武王贺若弼和银妖裴元庆,第无数次身先士卒,并率着亲卫军,发起疯狂冲锋。
  投石呼啸,巨弩撕空,万箭如雨,更有气势如虹,不可抵挡的军势。
  密集拥挤在峡谷的唐军,组成血肉要塞堵死峡谷,也被硬生生碾碎、击退,强势横推。
  这已经是贺若弼和裴元庆,第n次亲率亲卫冲锋了。
  以精武甲卫和银甲战卫的精锐,即使面对只能算新军的“娘子军”,激战至今,也从万员编制,锐减到千余,已经阵亡近九成。
  当然,唐军伤亡更大,原本两百余万唐军,只剩十万不到。如今依旧死战不退的唐军主力,是德妃娘娘李秀宁组建的“娘子军”,而且大约每隔五日,便有三十万到百万不等的娘子军,来到峡谷,参与函谷战局。
  可以说,如今的函谷战场,完完全全是由双方军卒的生命和肉体,铺就而成,只是大半是唐军。
  “昭阳圣法,冲锋!”
  眼看己方节节败退,即将败退到函谷关东城墙,阴森昏暗战场上,一轮旭日升起,普照沙场,让双方疯狂军卒精神一振,似乎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曙光。
  “杀!”
  旭日升起,已经激战到麻木,且被血腥氛围迷乱心神的娘子军,却是再次疯狂,如飞蛾扑火,如咆哮洪流,悍不畏死地冲向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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