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小羽，小羽……”徐宴辞在旁轻声呼唤他。
  徐宴辞是第一个上前摸他的额头的人，他的语气比以往急切，对身边的众人说，“都散开，让医生来看看。”
  随后，楚惜羽感觉到有人用冰凉的听诊器放在了他的身前，还用手指轻轻拨开他闭合的眼皮，用电筒照他的眼睛。
  “他怎么了？”徐宴辞一手托着楚惜羽的的后脖颈，率先问家庭医生。
  钱医生把听诊器放好，“应该是受了什么外物刺激导致的突然昏厥，我先给他打一针，要等他醒来后再做进一步的诊断。”
  “嗯。”徐宴辞抱着楚惜羽，给他挽起了衣袖。
  楚惜羽紧张了一瞬，他只感觉冰冷的针头刺进了他的皮肤里，带着稍许的刺痛感，持续了十余秒。
  屋内的站着几个仆人，徐慧美和徐峻尉闻声赶来，徐慧美见到眼前这一幕，睫毛慌张地颤抖了下。
  她推了推徐峻尉的手，轻声道，“哥哥，你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先回去休息吧，小羽应该没什么事。”
  徐峻尉严肃着脸，他没动，只是问身边的女仆，“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女仆摇了摇头，她如实说道：“少爷，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当时就，就看到小少爷在小姐房门口的走廊上躺着，我们怎么喊也喊不醒。”
  半个小时后，楚惜羽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清晰，在众人的等待下，他缓缓掀开了眼皮。
  “小羽。”徐宴辞急切地呼唤了他一声。
  “唔。”楚惜羽懵懂地环顾了一圈床边的众人，揉了揉眼睛，“叔叔……”
  徐宴辞搂着他，“你刚才怎么晕到了？”
  徐慧美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就是啊，小羽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跑出来玩的时候绊倒了？”
  徐慧美的语气温和，带着诱导意味。
  楚惜羽仰着脑袋，摇了摇头，看向徐宴辞，轻声说，“窝，窝记得我在和一个哥哥玩，后面不知道怎么就摔倒啦。”
  徐慧美僵笑着，“小羽你该不会是还没睡醒，在说胡话吧。”
  “有。”楚惜羽怯生生的低头，小手握着徐宴辞的手，如实说道，“那个哥哥就在……就在姑姑的房间门口，每天都会出来跟小羽玩。”
  徐峻尉蹙起眉头，冷目瞥向徐慧美。
  徐慧美被徐峻尉看得慌张，她笑着说，“我房间门口有什么小孩？该不会是吓出什么毛病了吧，应该让精神病医生给他看看。”
  徐宴辞抬眸，把楚惜羽抱在了自己腿上，目光森寒的看向徐慧美，“你说什么？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徐慧美被他看得瞬间没了刚才气势，她退后了一步，躲到了徐峻尉的身边。
  这时，徐均盛拄着檀木拐杖走进了房屋中，仆人们纷纷都给他让道。
  “你们都先出去。”徐均盛严肃着一张脸，对身边的几个女仆说道。
  “好的。”
  女仆
  们随即离开了房门，将房间的门合上。
  徐慧美来到徐均盛的身边，“爸爸。”
  “我听说小羽又晕倒了，发生什么事了？”徐均盛穿着一身暗色西装，他的身形高大，虽然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但透过五官轮廓隐约能看到他年轻时的英俊。
  “小羽说他在我房间门口看见了小孩，”徐慧美一脸无辜，笑了声，“可是咱们家就他一个小孩呀，他……”
  徐均盛打断她的话，直接询问楚惜羽，“小羽，她说的是真的吗？”
  “嗯！”楚惜羽的一只小手抱着徐宴辞的手指，黑瞳无辜乖巧，“我真的看见啦，那个哥哥肚子大大的，手和腿很细很细，每天都会来和小羽玩，小羽还会给他吃小饼干。”
  徐均盛瞬间拧起眉，问医生，“他怎么了。”
  “小少爷的身体状态一切都很正常，就是……”家庭医生说道，“短暂性的昏厥可能也会产生幻觉。”
  “就是呀爸，”徐慧美附和道，“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他没准就是胡说的。”
  “他不会撒谎。”徐宴辞说。
  “小羽真的看见了。”楚惜羽仰头看向徐宴辞，奶声说道，“那个哥哥还说……他的妈妈就是姑姑，姑姑还把他装进了一个娃娃里面，放在她的房间里养着。”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看他真的应该去精神医院看看……”徐慧美的美目变得狰狞，想上前一步，却被骤然被打了一巴掌。
  徐慧美捂上自己的脸颊，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爸……”
  “他说的是真的吗？”
  徐宴辞搂着楚惜羽，冷目看向徐慧美，这次他没再冷眼旁观，而是直接说道，“我看二姐身边一直有一个陶瓷，小羽说的也许就是那个。”
  徐均盛一听徐宴辞的话，就已经信了六七分。
  他怒目看向她，眼底含着厌恶，质问道：“徐慧美，你竟然敢在家里养这种东西？”
  “没，我没有……”徐慧美捂着自己脸，神色慌张，无助地瞥了眼徐峻尉。
  徐均盛叫来了两个仆人，愤怒地用拐杖震了震地面，“你们去她房间里找！”
  果不其然，仆人们很快就从徐慧美的床边找到了一个婴儿般大的陶瓷娃娃，娃娃的额头上点染着一抹鲜艳的红色。
  徐均盛一把夺过了那个诡异的大头娃娃，突然怒不可遏，将其摔在了地上。
  陶瓷只碎了几个角，白骨从缺口处显露出来。
  医生上前一看，惊得睁大了双眼，他摘了下眼镜，“我听说这……这种可不能养啊，它应该不是自然死亡，这种的小鬼怨气重，不仅会影响家庭气运，家里的小孩也会受伤害。”
  徐均盛气的深吸了一口气，又打了徐慧美一巴掌，“徐慧美，我看你是疯了！”
  徐慧美被打懵了，她捂着脸，神情倔强，眼眶的眼泪在打转，蹲下身抱起了残缺的陶瓷娃娃。
  “爸，爸它不是小鬼，它不会伤人的，”徐慧美站起身来，“它是您的孙子呀……”
  “闭嘴！”
  徐均盛又甩了徐慧美一巴掌，力度重到将她直接打倒在地。
  徐慧美倒在地上，捂着脸无助地看向徐峻尉。
  徐峻尉只是上前，蹙着眉头说道，“爸，你别生气，没准慧美也只是一时糊涂。”
  徐宴辞冷冷的说道，“如果大哥真的为父亲着想，那把它送走火化。”
  徐均盛一听徐宴辞的话，脸瞬间气红了，他环顾了几眼徐慧美和徐峻尉两人，满眼都是怒意。
  “你一贯就护着她！”徐均盛看徐峻尉的眼神尤为厌恶，他冷漠严肃地说，“这东西是她跟谁生的，我心里清楚！你们赶紧把这不详的东西送出去。”
  徐均盛瞥了眼那诡异的娃娃，冷哼了一声，拄着拐杖走向门口，又回过头来说道，“还有，以后你们两个一个去国外管理分公司，一个给我搬出去住。”
  “再让我看到你们见面，就永远别回徐家。”
  徐均盛甩下这句话，就快步离开了。
  徐峻尉找了一块黑布，像包垃圾似的把那个陶器娃娃包起来，
  徐慧美在地上撑着身起来，边哭边说：“哥哥，哥哥你别把他抱走，那是我们的……”
  徐峻尉没管徐慧美，自己拎着它走下楼梯，离开了徐宅。
  徐慧美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看了眼举止亲密的楚惜羽和徐宴辞两人。
  她抹掉了眼尾的眼泪，眼神带着幽怨的恨意，“现在你们满意了吧，徐宴辞，你以为你就能永远清高了？你别忘了，你也是爸爸的亲生子。”
  徐慧美笑得美艳，幽幽说道：“你也逃不掉的。”
  徐宴辞捂住了楚惜羽的耳朵，阴冷地看向她。
  “不，我永远不会和你们一样脏。”
  “我们脏？”徐慧美自嘲地笑起来，笑得歪歪斜斜地，走到了房门，她回头瞥向两人，说道，“徐宴辞，你可是爸爸最喜欢的儿子，你才是脏的怪物。”
  楚惜羽懵里懵懂的，看着徐慧美笑得疯疯癫癫的离开。
  徐宴辞放开了楚惜羽的耳朵。
  楚惜羽仰起头，“叔叔，怎么啦？”
  “没事。”
  徐宴辞俯身，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
  深夜。
  楚惜羽拿着小黄鸭再次来到了黑暗的角落。
  他蹲在角落对面，知道小男孩就藏在里面，对着空荡荡的黑暗说，“我看到你啦。”
  “嘻嘻。”
  小男孩露出了可怖的身形，它的身体和以往不太一样，有一半都变成了变透明的白光。
  “我要走了。”小男孩笑嘻嘻地说，“看来你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笨嘛，小毛球。”
  楚惜羽两手托着脸颊，无奈道：
  “你怎么天天给人取外号呀。”
  “我以后要是出生了，一定要跟你一样，让我爸爸妈妈给我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小男孩畅想着未来，说道，“每天穿不重样的蠢衣服。”
  “一定会哒。”楚惜羽点点脑袋。
  楚惜羽看着小男孩的身体的白光一点一点的蔓延，如同火葬场的火焰，很快就会将他吞噬，最终化为灰烬。
  但是此刻他觉得。
  小男孩并非是在被吞噬，而是在慢慢走向新生。
  “对啦。”楚惜羽把手中的小黄鸭递给他，小黄鸭的肚皮圆鼓鼓的，一身的柔软毛绒，“这个送给你。”
  他把他最喜欢的玩偶当做了离别的礼物。
  “这也太丑了吧。”小男孩接过，嫌弃地看了两眼，还是勉为其难地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谢了啊……好朋友。”
  “嗯。”
  “那再见咯。”
  “再见。”
  楚惜羽朝他挥手告别，笑着目送他在白光中消逝，就此逃离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