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聂先生的恩宠_分卷阅读_133

  童延突然意识到,聂铮的事儿他岂止插不上手,因为不明白,他简直连说个吉利话都找不着准确方向,脑子囫囵着转了圈,才把话说完:“……你忙你的。”
  这一年的冬天,聂铮前后往赵老爷子那跑了两趟,都是前一天去,次日回。
  不过这事儿对童延倒是没多大影响,他和聂铮一贯聚少离多,即使聂铮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他人在西部,两人也见不上面。
  转眼,春节在即,《苍龙角》已经开了机。
  做演员,拍戏跨年是常有的事儿,这一年的除夕,照说童延是应该在外景地过的,可想着遥远的南方城市还有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在签演出合同之前,他特意央着郑总监给他把三十和初一的档期空出来了。
  也就是说,按统筹老师的安排,这两天,剧组没他的通告。
  三十清早,童延收拾东西,从外景地奔赴二十公里外的省城,算是要留给聂铮惊喜,这事儿,他伙同郑总监和小田,事先没让聂铮知道。
  车进省城市区,天还没亮,但已经到了男人晨起的时间,他给了聂铮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聂铮那边很安静,瞧着表,童延估计男人还在房间,笑着说:“我猜你正准备下去游泳。”
  这是聂铮素来的习惯,用不着猜,他就是逗个趣。
  但聂铮说:“你猜错了,我今天去老爷子那,一个小时后飞机起飞,我现在正准备出门。”
  没算准这一出,童延笑意立刻凝住。
  听见聂铮问:“你起了个大早,今天通告还那么紧?”
  连着好些日子都是天干物燥,他嗓子有点儿疼,但还是笑了声,“可不是?他们正搭景呐,我这就是想先跟你说声,除夕快乐。”
  等他这电话挂断,小田转头小心瞧他脸色,“小童哥,机场到了。”
  这时候,车已经停在航站楼门口,小田这是提醒他全副武装。
  童延果断把手机揣兜里,说:“你自己回去吧,待会儿我跟车回外景地。”
  聂铮不在,他不用跑这趟,回去就真是落单了,剧组至少还能有几个人陪他守岁。别说童艳艳,童艳艳跟着老公到北方老张儿子那去了。
  他留在剧组,助理哪能真走,而且小田情况跟他差不多,“别,那咱们就一块儿去剧组过年,我爸妈都去了三亚,我回去才是耍单。”
  于是,真下车的只有后来的那个小助理,童延和小田原路折返。
  这是除夕当天,西部本来就不算繁华的省城,街上店子都关了门,路边行人行色匆匆。
  车开出城外,放眼望去,浓云密布的苍穹之下,光秃秃的黄土地一直蔓延到天边,更是,别有一番荒凉。
  小田说:“要下雪了。”
  西部冬天降水少,但天气预报还真播了这天有雪,童延嗯了声,这一场雪落下来,怕是几天都不方便出来了。
  可能是在车里闷得太久,童延头有些犯晕,开始靠着椅背养神。冷不丁的,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电视上看过的、南亚那个热带岛国的迷人风情,那是聂铮长大的地方,那样迷人的土地和海洋,会不会最终把聂铮留住?
  没多久,到了外景地,剧组那边正吆五喝六的准备开始今天的拍摄。
  饶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童延平时披个军大衣往棚子里头的避风处一缩,也不是熬不住,但这天,他真是骨头缝里都在朝外冒寒气,冻得浑身发抖。没他的通告,他看人拍戏,好不容易熬到中午。
  应了天气预报,中午,北风夹裹着雪花,呼啸着落下来。童延头疼欲裂,实在撑不下去,跟人打了个招呼,带着小田回了住处。
  外景地的小宾馆条件也十分简陋,但有暖气,至少比外头暖和些。童延把小田支走,吃了颗感冒药,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他这一睡就是昏天黑地,被电话惊醒时,天已经黑了,外头的鞭炮声听起来很是热闹。
  听见小田说:“小童哥,该起来吃饭了。雪下得挺大,今天的夜戏停了,剧组晚上一起吃饭守岁。”
  童延手脚软得使不上劲儿,也知道自己病了。但在这荒凉的小镇,大雪天,还是除夕夜,出去看大夫都难,于是他索性没给人添麻烦,强打着精神说:“你自己去,我刚才泡了桶面填肚子,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这一通电话挂点,他脑子更迷糊,浑身酸痛,摊在床上半梦半醒、浑浑噩噩地熬着。
  不知道做了几个梦,听见有人在床边说话时,他还当自己是做梦。接着,一片冰凉落在他额头上,“这么烫?你早先没发现他发烧?”
  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童延强撑开眼皮。
  他眼前的画面非常模糊,可能又是个梦:本来应该远在海角之外的男人正俯身站在他床前,还带着一脸风尘仆仆的倦色。
  很奇怪,明明神志恍惚,可他居然看清了细节,男人头发上还凝着雪化成的水珠。
  接着,他身子被男人强搀起来,转瞬,毛衣被套在他头上。
  男人低沉的声线震荡在他耳边,听起来暖融融的,“走,我们去医院。”
  第60章 云泥
  童延整个人被裹起来,只留出鼻子出气。
  吃力地撩起眼皮,大地是一片苍茫的白,天是雪夜黑不透的天。
  视线中的一切都在晃动,包括被咆哮朔风席卷的、密密匝匝的雪片,他伏在男人宽厚的肩膀。
  “嚓吱——,嚓吱——,”男人的脚深一下浅一下地踩在雪地里,步子蹒跚,但走得实在不慢。
  不远处,噼里啪啦,鞭炮脆响。
  对……这是除夕夜。
  他抬起的头只把毯子顶出一道不算宽的缝,面皮顿时刀割似的疼,连呼吸都困难。
  可他耳边还有另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他慢悠悠地转头:那个本应在太平洋热情海风中、富丽厅堂里天伦和乐的男人,瞳仁映出街灯昏黄的光,像是团焦急的火,拧起的眉头和羊毛围巾落了片片白。
  再抬眼看,满头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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