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_分卷阅读_61
柳牡丹比柳葳大一岁,前年就该上学了,她却哭死嚎活的不肯上,去年看比她小的柳葳都上学了,柳福来才硬把她送去。
虽然牡丹身上的味儿大老远就呛人,但柳福来是好人,柳长青一家对他的孩儿们从没嫌弃过。
柳侠用手一点一点的给猫儿搓灰,猫儿一点不老实,不停的用小手捧了水往柳侠头发上倒。
柳牡丹擦几下橡皮,就用力吹吹,看着柳侠和猫儿在盆里闹腾,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柳侠:“小侠叔,你还跟猫儿一个盆儿洗澡哩,你真哩一点也不怕他克死你?”
一语落地,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了猫儿开心的笑声,连柳葳和柳蕤都不说话瞪着柳牡丹。
正在和柳钰说话的柳淼只楞了一下,就伸手猛的拉着柳牡丹的一直胳膊把她提溜了起来,柳牡丹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就已经被柳淼摔出了门外。
柳牡丹在院子里哭嚎,柳淼在骂她裤裆嘴,屋里柳长青一家没有一个人出去劝一声。
他们都知道柳牡丹有点缺心眼,但今儿这话,她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傻子,也让柳长青他们生气。
柳牡丹一个小孩子,她怎么可能知道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那些话只能是从家里大人那里听来的。
一家人都担忧的看着柳侠。
柳侠紧闭着嘴,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门口。
猫儿又捧了点水,嘻嘻笑着洒在他的头上,看柳侠没反应,就歪着头看柳侠的脸:“小叔,你咋着了?”
他一心和柳侠玩,完全没听到柳牡丹的话,听到了他也不懂。
柳侠一下回过神,扑棱了下头发,努力笑了笑,两只手猛的去挠猫儿的咯吱窝:“我这么着了,叫你给小叔头发弄湿,叫你皮……”
猫儿特别怕挠痒痒,左躲右闪笑的穿不过来气。
柳长青和柳魁同时开口,说的话就像刚才柳牡丹根本就没来过一样。
晚上柳侠又陪着猫儿玩到十点多,猫儿睡着后他抱着猫儿看英语书看到快天亮。
第一次,柳侠想去学校的心情超过了想留在家里。
返校后他努力学习的样子让蒋老师都觉得意外,这种情形在二年级预考成绩出来、六百多名预选淘汰的学生打起铺盖离开校园后更加明显。
柳侠变得和其他成绩比较好、觉得自己有可能考上大学的学生一样,连课间十分钟都很少出去,一天到晚把自己埋在书本里。
邵岩别扭坏了,问柳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成这样了。
柳侠却什么都不肯说。
邵岩有一天无意中发现柳侠的英语书里面夹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面目狰狞的简笔人物画,小人的肚子上写着‘柳牡丹’三个字。
他以为柳侠暗恋上了学校一个叫柳牡丹的女生,就偷偷打听了一番,发现学校根本就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邵岩实在憋不住,非要柳侠说出柳牡丹是何方美女。
柳侠恶声恶气的说:“美?那就是个比白骨精还恶心人哩丑八怪!剁了喂牲口牲口都嫌腌臜哩孬孙货“
柳侠疯狂的学习劲头经过一个暑假后不仅没有消减,反而在升入高二后还有了升级的苗头,让成为他数学老师的王占杰觉得,他要是敢一直这样下去,眼睛非得给毁了不可。
就在王占杰打算趁星期天下午柳侠单独找他辅导功课的时候和他谈谈这个问题时,柳侠自己先来找他了。
柳侠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不是当好学生的材料,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他把柳牡丹的画像夹在自己每一本书里,警示自己要努力,只要看见那张画,他就会想到如果自己考不上大学,猫儿就得一直生活在到处是柳牡丹这种恶心人的地方。
可他发现,他管得了自己的身体,却管不住自己的脑子。
一年级最后两个月,他坚持的很好;二年级开学后的两个多月,他也坚持过来了。
但现在却越来越难坚持,一节挨一节的课,一本接一本的作业,没完没了的练习题和单词,柳侠发现的记忆力和分析力在不停下降。
可是,星期天返校后的那一两天却又没问题,偶尔他被邵岩硬拖着去打一个课间的乒乓球,接下来的课上他就能恢复以前那种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王占杰听他说完,沉吟了一会儿:“人跟人不一样,你别学那些整天坐在教室里的同学,你还像以前那样,课间该玩就玩,上课认真听讲就中。“
柳侠着急地说:“我想考上大学,我一定得考上大学,我以前那样不中。“
王占杰说:“你好像以前就有预习功课的习惯,现在你把自己弄得太紧张,每天净顾着老师布置的作业,这个好习惯反而丢了。
你以后试试,预习的时候更仔细深入一点,上课时把精力集中到极限,先试一段时间看看。“
接下来的时间,柳侠就按照王占杰说的,下课就和邵岩一起打乒乓球或到操场上跑几圈,上课非常认真的听讲,每天晚自习结束前一定把第二天要讲的功课仔仔细细预习一遍。
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和分析力又恢复了。
二年级最后的期末考试,柳侠通知书上写的是理科全年级排名第一百一十三位。
高一和高二的两个暑假,柳侠都过得轻松快乐又极度紧张。
轻松快乐是因为他呆在喜欢的家里,猫儿就在他跟前;紧张是因为他一直在预习下学期的功课,练字他没有停过,老师布置的作业能把人累死。
高二的暑假,柳海还是没能回来,曾广同给他报了个英语学习班,并在柳海写回来的信里加了一张他的信,特别说明了一下情况。
随着柳海的信一起寄回来的,还有给柳侠的几本书和复习资料,其中有一套京都高中英语老师的教参书,是曾广同特意找朋友给他要的。
那些书里,还有柳侠盼望已久的《悲惨世界》第五卷。
柳侠花了一星期学习以外的时间看完了这本书,然后好几天心里都不舒服。
他从来想不到自己会为了沙威的死而难过,在看前面四卷的时候,他时时刻刻都在为马德兰先生担心,担心沙威揭穿他,担心沙威制造借口陷害他,而现在,沙威自杀了。
柳侠无法理解沙威对法律的虔诚信仰,所以也无法理解沙威在感觉到自己为了良知背叛法律时的迷茫无措。
还有艾潘妮,柳侠一样无法理解艾潘妮一厢情愿的爱情,但他很喜欢艾潘妮,有时候甚至超过喜欢珂赛特,艾潘妮的死让她难过,也为她不值,从头至尾,柳侠对马吕斯这个人都说不上多喜欢,他喜欢出场不多的恩佐拉更多些。
当然,最让柳侠难过的还是冉.阿让,柳侠从来不知道“多愁善感”为何物,但当他看到“他曾经能抬起割风的马车,但现在却连一只钢笔都嫌重”这个题目时,眼睛瞬间被泪水充满。
他看着冉.阿让只能喝下一杯水,看着他在回光返照中为珂赛特安排遗产,对马吕斯的厌恶达到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