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 第9节

  既然岑女士早就起来,那一定知道她昨晚没回家,藏是藏不过去了,就是不能让岑女士知道她昨晚喝多了,否则岑女士要叨念一整日不停。
  许骄宽衣,沐浴洗漱。
  木簪放下,青丝墨发垂在肩颈,衬出下颌至修颈间的一抹雪肌莹白,俯身间,青丝滑落至锁骨处诱人的弧度,沾湿了水,贴在凝脂般的肌肤上,婀娜动人。
  要是可以,她真想找个地方同岑女士一道,好好放个长假,可以不穿裹胸,可以不沉着嗓音说话。
  但她是许骄!
  许骄裹了浴巾起身,七月盛夏,天气炎热着,也不会冷。
  许骄在
  铜镜前擦干头发。
  她早就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起初穿越到许骄这个小豆丁身上的时候,小许骄才三岁大。
  小许骄出生的时候受过闪失,身子一直不怎么好。旁人同爹娘说,小时候当男孩儿养能好些。爹娘就一直拿小许骄当男孩儿养,也细心呵护着,但三岁大点儿的小许骄还是染了重病,大夫说治不好,爹娘就带着她到处求医。
  小许骄还是去了,许骄睁眼的时候,爹抱着她,眉间的神色,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原本也叫许骄,所以穿越过来时,除了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小手小脚小脸有些不习惯外,爹娘唤阿骄也好,旁人唤许骄也好,她都能自然而然得应声。
  很快,也就适应了许骄这个身份。
  小许骄自幼体弱多病,一直是爹娘心中的坎儿,但许骄活蹦乱跳,大夫说大病一场后,病根仿佛都去了,她也就成了这里的许骄……
  那时候的岑女士还很年轻,爹爹也还在。
  但眼下,爹爹已经不在了,她就是岑女士的参天大树!
  许骄上前,从身后揽住岑女士的脖子,“岑女士,我都想你了~”
  岑女士微楞,既而美目弯了弯,温柔里带着几分嫌弃,“猫陪我的时间都比你长,还不会自己长腿跑去塞外边关,一去就是几个月。”
  “许小猫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我可是岑女士的女儿,人见人爱,花开花开那种。”许骄贫嘴。
  “让娘看看。”岑女士这才好好打量她,她也配合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凑上前去给岑女士看,岑女士叹道,“瘦了一圈……”
  许骄深刻道,“骑不惯骆驼,夜里也睡不好,还吃不惯东西,就红油猪耳朵做得有岑女士的精髓,能凑合着能吃些。”
  反正在岑女士面前,撒娇扮可怜就对了!
  岑女士果然怔了怔,“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想想去边关多危险?”
  许骄笑,“我这不也好好回来了吗?”
  许骄抱起许小猫,一面逗许小猫,一面道,“再说了边关有事,朝中旁人去都不如我去合适,只能去一趟了。”
  岑女士语重心长,“阿骄,娘不稀罕你在朝中……”
  “娘希望你好好嫁人,早些给娘生一堆外孙外孙女!”许
  骄对着许小猫,和岑女士异口同声说完。
  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喵~”回回都拿它当挡箭牌,许小猫都烦了。
  岑女士见她这幅不着急模样,又不由感叹,“何时才能让你娘省心?都老大不小的年纪了。”
  许骄这才放下许小猫,重新搂着岑女士脖子道,“多大都是岑女士的宝贝女儿,会撒娇那种~”
  岑女士好气好笑。
  “对了,岑女士!我给你带了礼物~”许骄故作神秘,然后从袖袋里掏出那枚珍珠耳坠,“当当当当~喜不喜欢?”
  她分明见到岑女士眼中笑意。
  她送的东西,岑女士就没有不喜欢的。
  “岑女士,我帮你带上!”许骄自告奋勇,“哇,岑女士,你天生丽质,带这幅珍珠耳坠不要太好看。”
  眼前就是锦鲤湖,母女二人临水照影。
  岑女士不由笑了笑,一面伸手摸着耳坠,一面却道,“下回别带礼物了,娘宁肯你带个男人回来,活的就行。”
  许骄顿了顿,头一次这么直白听岑女士放话,“岑女士,不好吧……你女儿好歹天生丽质,怎么也得人中龙凤……”
  许骄言罢,忽然意识到不对。
  岑女士果真问道,“人中龙凤很喜欢留你在宫中?”
  第010章 官复原职
  许骄脸色兀得红了,但凭借着同岑女士的长期对战经验,沉声叹道,“岑女士,是边关军饷的事,牵一发动全身,不是闹着玩的。”
  说到朝中的事,岑女士果真微微怔住。
  许骄见缝插针,“岑女士,你等等。”
  言罢,一溜烟儿跑开,在假山后煞有其事的取了东西折回,还神神秘秘放在身后,笑盈盈道,“一对珍珠耳坠怎么能表达我对岑女士拳拳爱意?”
  许骄上前两步,在岑女士跟前拎出仓鼠笼子。
  岑女士果真眼前一亮。
  岑女士喜欢各种小动物,看起来毛茸茸的,可可爱爱的,岑女士就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当下,果真连目光都变得柔软了。
  若是没有笼子,岑女士肯定要拿到掌心里好好看看。
  许骄温声道,“岑女士,这是仓鼠,我在北关城的时候正好看到北关有商人在仓鼠,南顺不多见,长得又可爱,我想岑女士一定喜欢,所以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你看,照料得多好!”
  母女二人的脑袋凑在一处,如姐妹一般。
  但岑女士的目光的确是要融化了。
  许骄继续道,“岑女士,它们很能吃,你看到它们的腮帮子了吗?可以藏好多食物,可聪明了,还可以踩滑轮玩,一玩就玩许久,而且,很能生,一生能生一窝小仓鼠,是不是很喜欢?”
  岑女士抬眸看她,“你不是怕老鼠吗?”
  许骄浮夸道,“这是仓鼠,不是老鼠,岑女士喜欢的,我当然爱屋及乌,看看,我早就已经提前和它们搞好关系,它们一点都不怕我。哪,个头壮一只的这个叫许大仓,个头小一些的这个叫许小仓,许大仓有时候会欺负许小仓,但是许小仓怕的时候,许大仓会照顾许小仓……”
  她认真同岑女士介绍许大仓和许小仓,而后又同许大仓和许小仓道,“大仓小仓,这就是岑女士!别说我没告诉你们啊,日后管饭的衣食父母,要记得阿谀奉承,拼命讨好,你们才能鼠生顺利!”
  见她一本正经胡诌的模样,岑女士好气好笑。
  许骄也跟着笑起来。
  岑女士又道,“许大仓和许
  小仓都有了,什么时候有许小骄?”
  许骄想都不想便接道,“那还不快呀?”
  刚说完,整个人都顿了顿,又朝岑女士叹道,“岑女士,要善良,不要戳人后脊梁骨……”
  岑女士平静道,“人家都抱外孙,外孙女了,我这儿连女婿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许骄一脸诚恳,“有的有的,女婿会有的,外孙外孙女也会有的。”
  岑女士凑近了些,“女婿在哪里?”
  许骄全凭腰部力量,身子稍稍后移,“快了快了。”
  岑女士知晓也问不出什么来,又怕她这么把腰给闪了,岑女士目光重新回到了许大仓和许小仓身上,轻声道,“你爹还在就好了,你这个年纪,早就赐婚了。”
  提到爹,岑女士明显情绪低落了下去,许骄知晓她是想爹了,许骄上前,半蹲在岑女士面前,认真道,“娘,爹不在了,所以我要替爹完成心愿呀,盼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百姓居有定所,不必为生计奔波,无需劳心生死,往来皆富足,孩童有笑颜……”
  岑女士看她,目光隐隐藏了氤氲。
  许骄微微愣住,当即改了口,起身从身后搂住岑女士的脖子,叹道,“哎呀,岑女士,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婿?岑女士喜欢什么的,我们就找什么样的!我们岑女士不喜欢的,再好我们都不要!”
  知晓她胡诌,岑女士蛾眉微蹙。
  许骄又道,“岑女士,在你乖女儿心中,岑女士永远是第一位的,许小猫第二。”
  岑女士终于嘴角勾了勾,许骄心中也跟着舒了舒。
  岑女士才道,“娘想要你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你的,家世清白,人品清贵,身体康健,不求高官俸禄,但能与你心意相通,真心实意待你,同你举案齐眉的……”
  岑女士一面说,许骄一面佯装仔细数着,“岑女士择婿八条,我记住了。”
  岑女士叹道,“阿骄,娘不能一直陪着你,你自己这么迷迷糊糊的,日后娘亲不在了,你要找个能替娘亲照顾好你的人。”
  岑女士说到最后一句,许骄眸间顿了顿,再次上前拥了拥她的脖子,轻柔道,“岑女士,说什么呢,你长命百岁……”
  岑女士温柔看她,“我也希望
  啊,省得你这副性子,日后在夫家受了欺负,连回娘家的地方都没有……尤其是那种受了欺负,连气都没处撒,就是想撒气,还都出不来的地方。”
  许骄狗鼻子灵敏一嗅,顿时又嗅到了不对的地方……
  “岑女士,你看大仓,它往腮帮子里塞东西了!”
  ***
  下了早朝,宋卿源乘龙辇回明和殿。
  “人回去了吗?”宋卿源似随意问起。
  跟在龙辇一侧的大监一面随龙辇走着,一面恭敬应道,“刚上早朝不久,相爷就回了。”
  宋卿源遂没有再问许骄的事,但眉头又略微皱了皱,想起早朝时候提起的梁城水患来。
  南顺临水而兴,是有名的鱼米之乡,但也频频遭受水患罹难,工部和户部从年头忙到年尾,近乎昼夜不休,就连年关时候,也都在处置水患和灾后之事。
  尤其是每年六七月,江河水患,应接不暇。
  梁城早前就修缮过水利工事,但是因为江河忽然改道,绕过了梁城的水利工事,从上游旁的地方改道后,又倒灌回梁城,城中半数被水淹没。灾情被梁城的人压了下来,等到流民大批量涌入了褐城,梁城水患之事才彻底爆发了出来。
  一个梁城城守,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这么做!
  十余年前,许骄父亲还在的时候,梁城就出过水患,死伤无数,许骄的父亲也是那个时候……
  后来的十余年,朝中投入了大量财力物力去修缮梁城的水利工事,眼下的梁城水患,是真的江河改道,还是梁城这十余年的水利修缮从一开始就是幌子?宋卿源根本不信奏折中轻描淡写归结为的天灾,也冷眼看着今日朝中两派各执一词在殿中吵得不可开交!
  他清楚的是,如果梁城真是江河改道,倒灌回梁城,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流民,梁城早就应当上折子奏请赈灾物资,不会为了一顶官帽,去冒天下大不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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