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6)

  想必是因为他已经成年,又临近高考,她任务即将完成,整个人松懈不少。
  反正只要她肯忙活与家里无关的事,他都无条件支持。
  第86章
  毕业典礼,成人礼,拍毕业照各种仪式感把离愁渲染得淋漓尽致。
  倒计时进入最后时刻,再拼命复习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当下更重要的是稳定情绪,排解压力。
  晚自习,裴箴言堂而皇之组了个扑克局,拉着陆仅和西游组一起打双扣,边上一群围观的。
  教导主任从窗口巡逻着过,换了平时在学校打扑克是大忌,能记处分,但他怕影响他们明天高考的心情,只唬了他们两句就走开了。
  最后一节晚自习上课铃响,汤宁的身影出现在A班教室门口。
  虽然知道她今天绝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但老师对学生的血脉压制还是让整个班安静下来。
  汤宁巡视教室一圈,看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庞,这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意义非同小可,她倾注了最纯粹的教师初心。
  她的眼眶突然红了。
  裴箴言最怕的就是这个。
  他其实也很想和大家有一个郑重其事的道别。
  但这些日子以来,他选择让自己保持在没心没肺的状态,尽力不去深究有关离别的话题。
  他更希望能云淡风轻揭过最难受的一页。
  不用管我,你们该怎么就怎么,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汤宁不想弄得太煽情,等压下哭意才开的口,哪知道话说一半,情绪还是涌了上来,语调里浸上一丝哽咽,好了没事,看书吧。
  当即有女生也落泪了。
  七班和八班的团结度本来就比一般班级高出许多,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情绪撩拨,眼泪一传二二传四传染开去,没过多久,大半个教室哭得稀里哗啦。
  大圣本来还想忍一忍,扭头看到鲁智揩泪,一下子也受不了了,背过脸去。
  裴箴言的不舍终于翻江倒海,泛滥决堤。
  对高中时代,对朋友同学。
  对陆仅。
  他很努力地珍惜这段同行的岁月了,本以为不留遗憾,就能在分别的时候潇洒一点。
  却只是增加更多的羁绊。
  他垂下眼眸,试图用眼不见为净的方法重新封闭自己的情绪。
  垂在桌下的手被陆仅轻轻拉住了。
  裴箴言刚凝起的坚强土崩瓦解,他扭头看陆仅,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涌上心头。
  是他祈愿太虔诚了吗,所以陆仅的空飞梦真的一路顺畅。
  那他现在后悔了行不行啊。
  他几乎要把挽留说出口,陆全你可不可以放弃空飞。
  只要他提,陆仅不说立刻答应,至少也会慎重考虑。
  这个念头在裴箴言喉咙口滚了一圈,又悄无声息弥散。
  简媜在《四月裂帛》里写过这么一段话:你们都航行于真理的海,沿着不同的鲸路。你只希望她到你的船上,你知道她的舟是怎么空手造成的?如果你为她而舍船,在她的眼中你不再尊贵,如果她为你而弃舟,她将以一生的悔恨折磨自己。
  爱情不是生命的唯一,他们的未来还很长,等到热恋期不在,他又怎么承担陆仅梦想的代价呢。
  他不希望陆仅不再尊贵。
  更不希望陆仅一生悔恨。
  我没有后悔,我还是希望关于陆仅的梦想都实现。
  不要收回这种灵验。
  我希望我喜欢的人开心。
  谁也不知道短短须臾间,他爆发过怎样不顾一切的占有欲,又成全了怎样忍痛割爱的放手。
  裴箴言捏捏陆仅的手,自己都被自己的深明大义所感动。
  他,很黏人但很懂事。
  七班和八班在最后一节课终于来了个世纪大和解。
  有句话叫做如果一个人的口中频繁出现另一个人的名字,不管是骂还是夸,他一定喜欢这个人,这个道理放到七班和八班之间照样适用,孟不离焦在一块待了两年,密切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更何况大家都从这种关系中得到了实际的好处,再讨厌也耗成真爱了。
  熊大扭扭捏捏对西游组说:其实我觉得我跟你们肯定很搭的,如果一开始分到一个班,肯定能玩到一块。
  对啊对啊。鲁智点头如捣蒜,我们四个加在一起等于两个我加两个大圣。
  大圣:简直打遍天下无敌手。
  跟西游组达成共识,熊大转向裴箴言,越发扭扭捏捏,连脸都红了:市,市花,一会我加你个微信行吗?
  都这个时候了,裴箴言非常好说话:行啊。
  然后膝盖就被陆仅不经意撞了一下。
  等熊大走开,裴箴言小声问:干嘛?
  明知故问。
  还能怎么,谈恋爱以后很能吃醋的陆仅又醋上了呗。
  加微信就加微信,为什么要脸红。
  他直的。裴箴言无奈。
  钟尔在的时候,熊大眼珠子都快黏她身上了。
  陆仅嘴上不饶人。我看他很有潜质弯。
  废话,要真是是弯的,他可就不只是撞一下膝盖但最后还是任由俩人加微信这么简单了。
  这头陆仅刚吃完裴箴言的醋,那头就有八班的女生大着胆子上来问陆仅要微信。
  裴箴言好整以暇地单手支额,看陆仅怎么回答。
  陆仅知人情但拒绝世故的毛病十几年如一日,一声干脆利落的不行弄得对方女生非常尴尬。
  裴箴言有时候很羡慕他这种天皇老子的面子也不卖、只顾自己活得痛快的性格,想必生活中能少很多烦恼。
  但身为八班的班长,他对班里每一个同学都存着护犊子的心态,这会看自己班女生吃瘪,马上就安慰上了:没事,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就找我,我帮你转达。
  女生哪里会不懂他在帮忙解围,感激得恨不得以身相许。
  那女生一走,陆仅佩服道:你倒是大方。
  那是当然。
  裴箴言大方的远不止这点,高中生涯的最后一节课,他跟七班所有人都加上了微信。
  陆仅都不知道他要这么多无效社交干什么。
  你信不信等毕业,很多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也不会有任何联络。
  我信啊。裴箴言不假思索。
  陆仅:那你还加。
  前头大圣悄声问鲁智:不是,我怎么听着他们这对话有哪里不对劲呢?
  鲁智装傻:哪有。
  我也说不上来。大圣琢磨半天,模棱两可地说,就感觉陆神管市花挺多的。
  鲁智不动声色道:你要是能管得上,你可能比陆神还管得多。
  大圣想象一番:也是。
  裴箴言忙着改备注,头也不抬地对陆仅说:你讲不讲道理,那不是别人加我吗?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不把别人当人啊。
  他当然知道毕业后各奔前程的生活很快就会消磨同窗两年的感情。
  但这两年永远在他生命长河中发光,岁月里同行的人即便日后天各一方,但偶尔的节日群发消息,朋友圈的动态和点赞评论也很好。
  他和陆仅不同,他需要这个世界的情感回馈。
  他贪恋温暖人间。
  九点整,远处的钟楼当当敲响三下,三秒后,明辉的下课音乐铃最后一次为第97届学子打响。
  这场盛大的青春,曾编造出一个仿佛永不坠落的甜美梦境,可是终点线终于还是来到,就像和堤旁凤凰花如期绽放,如火如荼。
  学校广播非常应景地放起了《凤凰花开的路口》:
  时光的河入海流
  终于我们分头走
  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要死啊。有男生破口大骂,老子好不容易才不哭了
  教室里的人慢慢走空了,教学楼里人声渐远,每个班都有几个要好的学生留到最后,最后灭了灯,背着空荡荡的书包有说有笑地往校门口或寝室楼方向走。
  A班教室留到最后的是裴箴言陆仅和西游组,走到校门口,裴箴言踯躅着收了脚,对陆仅说:去压个操场吧。
  明辉校门早上实行严格的只进不出政策,晚上放学则是只出不进,踏出今天这一步,他们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感受明辉的夜晚了。
  加上我们。大圣积极响应。
  凑什么热闹。鲁智一把揪住他的后领,你陪我去烧烤摊喝杯啤酒吧。
  大圣被啤酒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匪夷所思地大叫:我艹,你神经病吧,高考前一天喝酒?你不怕睡死过去明天起不来啊。
  谁他妈喝一听能睡死过去起不来啊?
  裴箴言朝鲁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鲁智回他一个哥们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的眼神。
  裴箴言笑笑,和陆仅一起走过两旁栽满槐树的林荫道,昏黄路灯投了一地斑驳的树影,踏在上面,都怕踩碎了什么。
  这是他们在明辉的最后一个夜晚,应该要做点明辉情侣都会做的事,在晚自习下课后一起去操场散步,无风的夏夜又闷又热,蝉在枝头嘶声鸣叫,身边是怦然心动的人,肩并肩说些没有营养的废话,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方突然冒出来棒打鸳鸯的督导组
  差点忘了,两个男生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在教室里耽搁了太久,这会操场上已经没什么人,只有一对小情侣还在消磨时光,女生清脆的笑声隐隐送来。
  不多久,他们也回去了。
  偌大操场只剩下裴箴言和陆仅二人。
  操场上没有亮灯,借着不远处的路灯和寝室楼的光勉强视物。
  两个人没有说话,慢慢绕着操场走了一圈,没敢明目张胆亲昵,只轻轻勾住了小手指。
  然后突然同时开口。
  陆仅:诶,那个时候
  裴箴言:我真的
  又同时停止,等对方先说。
  陆仅停顿一会,接了下去:那个时候跟童天骄跑,真他妈把我累死了,世界上也就你个二百五能想出来,要跟专业运动员赛跑。
  裴箴言反唇相讥:那世界上也就你个五百二能答应我,真的跟专业运动员赛跑。
  说着两个人都笑,腿部又隐隐传来高二运动会上不要命的奔跑带来的痉挛和疼痛。
  什么锅配什么盖。
  那次他们联起手来击败了专业跑步运动员,成为经久不息的一段佳话,跑完童天骄还问他们是为了谁才这么拼命,断言他们是为了爱情。
  现在想想,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很喜欢陆仅了,心里知道自己对陆仅的感觉不对劲,但因为剧情太惊世骇俗,完全没有顺着童天骄的话深思。
  你刚才想说什么?陆仅追问。
  裴箴言停下脚步,飞快环视四周一圈,而后扯起校服外套包住俩人的脑袋,快速在陆仅唇上亲了一下。
  我真的好喜欢明辉。他说。
  明辉的一切,一草一木,和可爱的人们。
  尤其是你。
  陆仅眼底有细碎的浮光,温柔到腻人:嗯,我也好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天的份,今天的份晚上更新,要慢慢开始准备收尾了
  第87章
  深夜十二点的锦城介于热闹与不热闹之间。
  霓虹不熄,摩天大楼外屏联动,仍在传颂城市的繁华。
  只是和内透光不同,led再亮也只浮于表面。
  街上车辆和行人已经稀疏下来,住宅区的灯光渐渐零落。到底是很晚了,大多数人已经跟着生物钟投入夜的怀抱。
  僻静道路上,一辆轿车行驶而过,尽管车速缓慢,车轮所过之处还是飞土扬尘,路旁有施工项目,周遭路上难免散落黄沙。
  如果研究这车的轨迹,不难发现它特意避开了大路,能走小路就走小路,哪怕路况再差。
  轿车内两个男人,一个很年轻,坐在副驾驶位,开车的那个年长些,约莫四十来岁。
  俩人对话看似只是家常,但年长的那个明显要拘谨许多。
  正是陆学文和韩超。
  陆总,你太太的手术怎么样?韩超关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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