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陈述厌走过去,低下身:你干嘛呢?
  徐凉云正在一层一层捏着床褥子数。
  陈述厌一来,他也正好数完,于是放下了床单,转过头满脸一言难尽地对陈述厌说:我妈给你加了六层褥子。
  陈述厌:
  把你当豌豆公主了吧这是。
  陈述厌被他逗笑了。
  在徐凉云家睡的这一晚很安稳,兴许他们应该感谢把陈述厌当成豌豆公主的施初雪。
  这天晚上陈述厌做了个梦,他梦到了第一次来这个家的时候。他那时还是个上大学的小年轻,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施初雪喜欢得不行。
  你看人家儿子长得多好,可可爱爱的。她开始拉踩徐凉云,你再看看你!一天天到晚拉个脸,真不知道是要去当警察还是去当劫匪!
  劫匪大哥徐凉云一抽眉毛,道:我随我爸。
  施初雪说:你爸可比你开朗多了。
  你烦不烦啊对象都带回家了你能给我留点脸吗!?
  陈述厌被他逗乐,坐在沙发上轻轻笑。
  施初雪后来还拿出相册来给陈述厌看。她给他看徐一灼和徐凉云的合照,时间过去太久,照片都泛黄。
  但照片上的两个人却是同款的热烈,哪怕照片发黄都挡不住。
  她笑着说:小陈啊我跟你讲,我老公可是真不聪明。你知道他怎么跟我告白的吗?那天我俩出去约会,我看上了一家店里的一个项链。图案就是个小太阳,玻璃做的。
  我喜欢,但是买不起,看了两眼就走了。结果那天下午,他拉着我回了那家店附近,把我放在路上,让我在原地等他。
  我等了几分钟,突然听见他叫我。我一抬头,就看到他抓着这项链往我这边跑。你说跑过来能有几分钟?这二傻子这几分钟都不乐意等,抓着项链隔着老远就喊施初雪我爱你我想跟你结婚好不好笑?那时候都没谈恋爱呢,上来就要结婚。
  陈述厌听得迷迷糊糊,被描述里同样耀眼的徐一灼闪得有点头昏,也控制不住地想起了那天雨里的徐凉云。
  看来老徐家这特点一脉相传。
  陈述厌梦得乱七八糟,一转眼又梦到徐凉云有次做任务伤了胳膊,回家以后陈述厌心疼得直掉泪。徐凉云说他没事,说完就笑嘿嘿地拿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单手把他抱起来转圈,说你看我说我没事吧,你云哥就剩一只胳膊也是最强的。
  陈述厌还是心疼,眼睛更红了。
  徐凉云这才慌了,连忙把他放下来安慰。
  陈述厌做梦做得迷迷糊糊,转头又梦到徐凉云给他买了花。他把花别在自己头上,对陈述厌说今天的花是我,你养我吧。
  陈述厌这一梦做得又好笑又难过,随后梦到途中,他就被徐凉云摇醒了。
  陈述厌睁开眼,看到周围一片黑,徐凉云翻身起来趴在床上,侧着身子,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睡到半夜就起来,他的声音免不得有些沙哑:你干嘛呢又哭又笑的,梦到什么了?
  陈述厌也迷迷糊糊的。他唔了一声,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说:没就,梦到以前的事。
  唔。徐凉云吧唧吧唧嘴,梦到什么?
  阿姨跟我说你爸怎么告白的。陈述厌嘟囔着说,阿姨也不容易。
  谁容易啊,这世道。徐凉云打着哈欠,往他那边挪了挪,翻身过去抱他,没事,我爸守着她呢我爸可稀罕她了。
  陈述厌说:说真的,你爸挺帅的。
  是吧。徐凉云道,我也这么想。
  两人说完,就又迷迷糊糊地一起抱着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上午,陈述厌一早起来,满茶几的山珍海味和他say HI。
  全都是新的,没有昨天吃剩下的。
  陈述厌:
  一大早起就这些吗。
  施初雪一见他起来,便热情地招呼他赶紧吃早饭。
  陈述厌吃完,和徐凉云一起帮着她收拾了下家里。之后,他们又凑在一起看了会儿电视。
  施初雪看了看时间,一看到了该准备午饭的点,便说:你们说在这里住两天是吧?那中午吃点什么?
  陈述厌:都行都行,随便弄点就好。
  结果施初雪中午又弄了一桌满汉全席。
  同样是全新版本。
  陈述厌:
  当中午吃完饭,他靠在徐凉云身上,悄悄和他说:咱下午就回家吧。
  徐凉云想也知道为什么:我妈太热情了吧。
  陈述厌点点头,说:我感觉我在这儿呆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烧阿姨的钱。
  徐凉云笑了两声,说行。
  下午的时候,两个人借口有急事,回了家。临走时,施初雪还塞给了他们两袋子东西,他们拿来的从超市买的礼盒她也不要,推着要还给他们。
  双方你来我往僵持不下,最后两人拿着两个袋子一个礼盒,回了家。
  他们走时开了窗户通风,下午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了墙漆味儿。
  徐凉云把施初雪给他们的两个大袋子打开了。
  他一看,里面是他们吃剩下的一些山珍海味,什么螃蟹鱿鱼猪肘子宫保鸡丁水煮肉片,全都拿塑料盒包了起来。
  破案了,怪不得这两天拿上来的全都是新菜,施初雪早把剩下的给他们打包起来准备让他们自己拿走了。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一大兜子水果。什么苹果橘子梨,车厘子和很不合季节的草莓都有。
  我妈真是下了血本。徐凉云说。
  陈述厌很无奈地点点头。
  第58章 五十七话 回家。
  陈述厌始终把徐凉云放在第一位, 医生说过他可以试试断药以后,陈述厌就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问过心理医生什么时候可以断药,医生说大概这周三吧。
  他之前频繁用药, 我怕一下子断掉会有不良反应,所以减少力度服药至少十天左右,之后再断药,大概到周二差不多周二晚上停药吧。
  医生说。
  陈述厌掐着日子算,正好他们从徐凉云家里回来时是周二, 晚上陈述厌就让他停药了。
  陈述厌没担心,他觉得徐凉云已经走出来了,不会有什么事。
  他也确实没什么事, 第二天起来时一切如常。
  陈述厌问他感觉怎么样,他也说没什么事。
  一切都很不错。
  眼看徐凉云的两周病假要到期,这天中午,陈述厌就一边搅着碗里的鸡蛋一边看日历, 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下周一,批了我两周多点儿的假。徐凉云说,出去玩吗?
  陈述厌也是这么想的:好呀。
  徐凉云问他:去哪儿?
  去游乐场吧。陈述厌说, 我想跟你再去一次。
  徐凉云点点头, 答应了下来。
  当天, 两个人就在网上订了票,第二天一早就驱车去了游乐场。
  去的还是当年总去的那一个。
  第二天周四是工作日, 而且大冬天的,游乐场里人不算多。他们到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多,今个儿天气不错,就是有点冷。
  周四小孩要上学,基本上没有带着孩子来的, 差不多都是小情侣,有不少人牵着手亲亲我我的,一看就是在热恋中。陈述厌一眼看过去,不禁又有些想扼腕叹一声青春匆匆,岁月真如滚滚长江东逝水一去不回头,一转眼他就从二十小年轻变成三十老画家了。
  想当年他也曾经和徐凉云在这里浓情蜜意过,还不止一次。
  后来他们也来过好几次。
  他们在这儿玩过不少浪漫,买过玫瑰也打过枪,接吻都要挑个夜色正好华灯初上时摩天轮最高点上。
  陈述厌这么一想就想出了神去,又想到了那年在摩天轮上的徐凉云。
  他前倾着身,在一片高高夜色里亲他。
  过山车上有人嗷嗷尖叫,尖叫声把陈述厌拉回了神。
  他转头看,正好看到前一批坐完过山车下来的游客。这一帮人小脸通红或煞白,索索哈哈地全被冻僵了,看着就冷。
  这过山车还是一如既往地要人命。
  陈述厌第一次跟徐凉云坐的时候,下来脑袋嗡嗡了半天。
  徐凉云看了眼直冲云霄的过山车,哈了几口白气出来,低头问陈述厌:坐吗?
  不坐,这大冷天的,我受不起这个。陈述厌一边说着一边往围巾里面缩,对徐凉云说,我身子骨不好了,这几年一不注意就爱感冒发烧,今天我就不吹风了。
  是吗。徐凉云心疼地揉揉他头发,说,那我们搞点温和的,你是不是爱看恐怖片来着?
  陈述厌点点头。
  徐凉云展开刚从门口进来时从架子上顺过来的游乐场导图。陈述厌揽着他胳膊,顺势就靠到了他身上去,看他展开的导览图,肆无忌惮地跟他贴贴。
  自打分手以后,陈述厌就没来过这游乐场。导览图的样子虽然和他记忆里的差不多,但有一些项目被替换掉了,也有一些升级了。
  也是,都五年了,游乐场当然也会做出一些创新。
  不过项目创新归创新,从导览图上来看,它整体没被打破,很和谐。
  徐凉云指指图上的鬼怪古堡:鬼屋还是在这儿。
  陈述厌凑过去看。
  他们几年前来的时候就有这个鬼屋,位置也没变。不过这鬼屋换过了,之前他们来时它还是个病院,应该是后来换了个古堡主题的。
  古堡也不错,有新鲜感,很有挑战性。
  两人一起去了。
  十五分钟后。
  古堡里,一具巨大白骨张大了嘴,从口中吐出阵阵黑气,黑旋涡似的眼眶里冒出血光,恐怖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嘶哑至极。
  游客纷纷尖叫,叫声撕心裂肺,甚至有人喊起了妈。
  人群之中,陈述厌和徐凉云手牵着手,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地看着它。
  半个小时后,从古堡走出的游客里,一半软了腿脚,一半眼角犹然挂泪,还有几个目光空空地像看到了彼岸,傻了似的说我想我妈了。
  场面一度十分搞笑。
  一起出来的陈述厌和徐凉云却没怎么样,俩人走了一遭出来神清气爽。
  他俩谁都不怕鬼。
  陈述厌朝徐凉云要来了游乐场的导览图,正在这儿研究着,徐凉云就过来揽住他,问:吃不吃棉花糖?上次给你买棉花糖吃来着。冰淇淋就算了,大冬天的,别吃那个。
  吃。陈述厌点头,我要草莓味的。
  徐凉云无可奈何:你换个味儿啊。
  当年他就总吃草莓味的。
  陈述厌说:我就喜欢草莓味嘛。
  好好好,给你买给你买。我记得卖的在这边,我们往那边走走看看。你想去哪?
  陈述厌倒是早就看好了,徐凉云一问,他就指了指导览图上的一个地方:这儿。
  两人走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不是别处,正是当年的射击场地。
  射击场也多了件大装备。当年它还是个露天场地,如今却有了一个银色的科技感十足的小屋子,成了一个堂堂正正的室内项目。
  两人走了进去。
  陈述厌舔手上的棉花糖。刚刚往这儿走的路上他们正好遇上卖的,徐凉云就给他买了一个。刚刚路上他说自己想吃,陈述厌就把棉花糖递给他,可谁知徐凉云没咬棉花糖,过来亲了他一口。
  他说:行了,我吃到了。
  陈述厌愣了下,然后笑了起来,说你多吃几口也行。
  陈述厌拿着棉花糖,一边跟着徐凉云往里走,一边问他:你现在还能打吗?
  徐凉云知道他是说枪的事,毕竟他现在右手已经全废了。
  徐凉云朝他一笑:我有办法,放心,欠你的一个牛油果我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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