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谁也不懂谁的心

  一大早,帝清欢就兴冲冲地往帝云欢的居所而去,找幽月聊天儿。他真心觉得这个太子妃嫂嫂说话很有意思,性情也比较豪爽,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扭扭捏捏,无趣得很。再说了,以前他就时不时来找帝云欢聊天,现在多了一个人,更热闹。
  走到半路,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喊了一声:“三哥!”
  帝清欢停步转头,就看到帝明欢走了过来,便含笑打了声招呼:“四弟,这么巧。”
  帝明欢走到近前,倒是见怪不怪:“又要去找太子哥哥聊天?你也是有意思,对着一个闷葫芦,聊得起来吗?”
  帝清欢乐得不行,却郑重其事地点头:“聊得起来,太子哥哥才不是闷葫芦呢。他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虽然话不多,但只要说出一句来,要不就发人深省,要不就能把你笑得喘不过气来,很有意思的,你跟他聊几次就知道了。”
  帝明欢耸了耸肩:“我倒是想,可你也知道,太子哥哥也就是跟你还能聊几句,我们根本凑不到他面前,羡慕不来。”
  虽然这是事实,帝清欢还是表示一下谦虚:“哪有啊,其实是我不怕死,你们一看到太子哥哥冷冰冰的样子,就吓得不敢上前了,只有我,死就死呗,死皮赖脸地凑到他跟前,他总不能把我赶走吧?何况现在我发现跟太子妃嫂嫂聊天比跟太子哥哥聊更有意思,正打算再去找她聊聊呢。”
  提起幽月,帝明欢又想起了那天帝莲心因为对幽月轻慢而被帝云欢甩了一巴掌的事,就叹了口气:“太子哥哥对太子妃嫂嫂好像很在乎。”
  “不是好像,是真的很在乎,他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帝清欢立刻毫不犹豫地纠正,接着双眉一挑,“怎么听起来,你好像深有感触?你冒犯太子妃嫂嫂,被太子哥哥收拾啦?”
  帝明欢摇了摇头:“是有人被太子哥哥收拾了,不过不是我,是莲心那傻丫头……”
  他将当日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帝清欢早已皱了眉:“果然是个不知轻重的傻丫头,该打。知道疼了就会长记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帝明欢摸着下巴,一脸牙疼的表情:“我不是说莲心这么口无遮拦是对的,她毕竟还小,那几句话也不是特别难听,太子哥哥至于大打出手吗?以前莲心闯过比这更大的祸,太子哥哥也没动过她一根指头。”
  帝清欢笑了笑:“那是因为莲心闯的祸再大,都跟嫂嫂无关。也就是说,只有跟嫂嫂有关的事,太子哥哥才会那么在乎。他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对嫂嫂有任何无理轻慢的,更别说伤害了。但凡有,杀无赦。所以千万记住,不要对嫂嫂有任何不合适的言行,甚至是眼神,否则太子哥哥不会客气的。”
  尽管帝明欢没打算对幽月做什么,还是吓得哆嗦了一下,跟着用力点头:“我记住了,多谢三哥提醒!不过三哥,太子哥哥不是刚把嫂嫂带回来吗?你怎么知道他对嫂嫂有多在乎?”
  “我会看。”帝清欢的语气无比笃定,“太子哥哥看嫂嫂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我,那是他一生唯一想要的人,他会不惜牺牲一切,包括他的性命守护嫂嫂,任何人敢动嫂嫂一根头发,结果只有两个,第一,他让对方灰飞烟灭,第二,他自己灰飞烟灭。兄弟一场,别说我没提醒你,最好不要跟莲心学,否则下场真的会很惨的。”
  帝明欢又被他形容的血淋淋的画面惊得哆嗦了一下,更加用力的地点头:“是,我不会跟她学的。你这说的也太吓人了,我冷汗都出来了!”
  “留点冷汗不要紧,总比将来流血强。”帝清欢虽然在笑,语气却无比认真,“总之不要尝试去试探太子哥哥对嫂嫂的在乎有没有底线,底线在哪里。你想试探也行,但必须有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
  帝明欢就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要试探,活着挺好的。”
  帝清欢忍不住失笑:“你有这个觉悟就行了,总之尽量不要步莲心的后尘。我要去跟太子哥哥和嫂嫂聊天了,一起?”
  帝明欢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惹不起我躲得起。回见。”
  摆了摆手,他转身而去,顺便抹了一把冷汗,妥妥地下定了决心:千万不能得罪太子妃嫂嫂,否则莲心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帝清欢承认刚才的话说的有些夸张,不过往严重了说,更可以让帝明欢引以为戒,不要等惹出事来才去后悔,算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给弟弟的几句金玉良言吧。
  兴冲冲地踏进大厅,看到帝云欢和幽月相对而坐,他正要打招呼,却突然发现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凝,连脚步也停住了:“太子哥哥,幽月,你们……没事吧?”
  还好,幽月立刻转头看着他,笑容也出现在了她的嘴角:“没事,进来坐。”
  见她的笑容还算正常,也比较轻松,帝清欢稍稍放了心:“没事气氛为什么这么沉重?你们吵架了?”
  幽月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正在商量事儿,还没商量出结果来。”
  帝清欢了然:“方便说给我听吗?或许我可以提供一些参考意见。”
  幽月抿了抿唇,有些不好开口,帝云欢才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我们就是在商量,什么时候举行大婚仪式……”
  帝清欢有些意外:“这么着急?啊……我是说……那什么……”
  脱口说了四个字,突然接收到了帝云欢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眼神,他不由一激灵,赶紧想要改口,幽月已经笑眯眯地点头:“是吧?我也说太着急了。我来天界才几天,若是急着举行大婚仪式,肯定会惹人笑话、遭人议论的。再说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彼此了解一下,殿下便说我还有别的想法,我说没有,他说那就成亲,我说太着急,他就说我有别的想法,我说没有,他说那就成亲,我说他满脑子不想别的,就惦记着成亲那点破事儿,他说我不懂他的心,我说懂他的心是需要时间的,结果我们都在生气。”
  帝清欢一开始还认真地听,听着听着就笑得浑身哆嗦,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你们、你们这像是在商量人生大事吗?像小孩子过家家,哈哈哈哈哈……太子哥哥原来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哈哈哈……”
  帝云欢冷冷地看着他:“再笑,把你扔出去。”
  帝清欢哆嗦,赶紧想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裂开的嘴角却怎么都拉不回原位,只好用力揉了揉腮帮子,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好好好,不笑不笑,不过太子哥哥,我觉得是有点着急了,这个时候成亲真的不大合适。”
  帝云欢看他一眼:“很着急吗?”
  帝清欢有些无奈:“你把幽月带回来才几天,的确容易被人议论,说不定他们会觉得另有内情,你才会着急成亲。”
  帝云欢默然片刻,突然冷笑:“我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看法?”
  帝清欢笑了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幽月的看法吗?你是不是也应该给幽月一点时间,让她确定没有选错人?你说她不懂你的心,不给她时间,她怎么懂?”
  帝云欢再次沉默,并且垂下了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幽月给了帝清欢一个大拇指,又拱拱手表示谢意。帝清欢无声而得意地笑笑,也冲她拱了拱手,意思是不必客气。
  又隔了一会儿,帝云欢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现在成亲有些着急,可我这不是怕吗?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端上桌,那就只能被我吃干抹净,没人能抢走了。”
  帝清欢咂摸了咂摸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人要来抢幽月?什么人活得那么不耐烦,连你的人也敢抢?”
  帝云欢哼了一声:“谁告诉你是人?”
  帝清欢一愣,幽月已经无力地抚了抚额:“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跟寒沧溟只是朋友?”
  “我怎么相信?”帝云欢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振振有词,“是他亲口说的,洞房都准备好了……”
  “那是开玩笑啊!”幽月更加无语,“他就是喜欢胡说八道,我们也一直是用那种风格聊天的,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你居然还是不肯相信我。”
  帝云欢很严肃:“让我相信你也不难,成亲。”
  咚,幽月一个头磕在了桌子上,几乎是呻吟着捶了捶桌面:“成你个大头鬼呀!我和寒沧溟就是朋友,没见过你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你既然不相信我,还成什么亲?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回万魔之谷和寒沧溟成亲,也免得枉担了这个虚名!”
  她纯粹是一句玩笑,只是随口一说,可是说完之后,虽然并没有听到帝云欢再说一个字,却突然感到大厅里的温度急剧下降,简直足以将人冻成渣!下意识地抬头,她才看到帝云欢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得冰冷深沉,却又透着浓烈的侵略性和占有欲,带着足以压倒一切、征服一切的气势!
  大概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或者说感知危险的本能,幽月嗖的就蹦了起来,连连后退:“你……你干什么?”
  嗖,帝云欢瞬间出现了在她面前,这么近距离一看,他眼中的侵略性更加浓烈,幽月吓得猛然倒退一步,后背却通的撞在了柱子上,再也退无可退,只能下意识地抬起双手,用力按在了帝云欢的胸膛上:“你冷静点……”
  “想让我冷静,就别说能让我不冷静的话。”帝云欢淡淡地说着,轻而易举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两只手固定在了柱子上,“刚才说什么?要跟寒沧溟成亲?信不信我现在就抱你进洞房?”
  幽月也知道这句话不大合适,但她也不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试探帝云欢对她的心意,这不是话赶话赶到这里了,随口开了一句玩笑吗?她怎么知道会把帝云欢惹急了?
  可看帝云欢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那就别跟他针尖对麦芒,服个软算了,又不丢人。
  “是我不好,不该乱说。”幽月痛痛快快地承认错误,无论声音还是眼神都挺诚恳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一直不相信我,我不也是着急吗?我和寒沧溟之间本来什么都没有,你要是一直这样,不就是在逼我们之间非得有点什么吗?”
  大概这几句话说的有点道理,帝云欢的动作顿了顿,眼中的冷意也散去了一些:“你没有明白,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怕失去你。我有比寒沧溟强的地方,也有不如他的地方,可是最让我不安的,就是你和他之间有过数万年共同的岁月,这一点有些时候比什么都重要。情之一字固然需要刹那间的轰轰烈烈,但更需要长久岁月的沉淀和积累,现在你我之间最缺少的,就是这一点。”
  幽月的心不自觉地颤了颤,在她的眼里,帝云欢一向是孤傲清高的,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根本看不透这位神族太子,也无法确定她在帝云欢心里究竟占据着怎样的位置,原来那是因为他把所有的不安都藏在心底了吗?帝云欢怕失去她的心和她怕失去帝云欢的心,应该是一样的吧?
  而这也恰恰说明,他们虽然彼此倾心,却远远没有到心灵相通的地步,至少他们完全无从猜测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也基本上难以确定对对方而言,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而这无疑是很危险的,因为不懂,就难免猜测,也因为不懂,猜测就很容易变成猜疑,猜忌,这是感情的大忌。无论多么深厚的感情,一旦出现了猜疑和猜忌,离最终的破裂恐怕也就不远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帝云欢刚才的话是有道理的,要彻底了解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在时间里慢慢沉淀下来的互相了解,是保证他们的感情能一直维持,并且越来越好的基础。
  不过幽月接着就微微一叹:“纵然这是我们现在最缺少的,现在成亲就可以弥补了吗?”
  “大概不能彻底弥补。”帝云欢居然摇了摇头,“但是成亲之后你就真正是我的人了,我就有绝对的资格把你留在身边。再不会给任何人靠近你的机会。哪怕是寒沧溟想把你带走,我也有绝对的资格灭了他。”
  幽月又叹了口气,眼神里透出了几分无奈:“我和寒沧溟真的只是朋友,就算我们有过一些共同的岁月,那也是朋友之间最单纯的相处,你不必为此不安。或者,如果你知道我有多么不安,你就不会不安了。”
  帝云欢皱眉:“为什么?你好歹还与寒沧溟经常在一起厮混,我身边可是半个女人都没有。你不知道天界有多少人都以为我喜欢男人吗?甚至连父尊都几次旁敲侧击,自以为很高明地想确定我是不是有毛病。”
  话说到这个份上,幽月也不再遮遮掩掩:“你身边没有,可是天界有羽柔。你大概也不知道,天界有多少人都认为你和羽柔才是天生的一对,我这个魔女是不能跟你在一起的。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担心,终有一日你会抵不住顶整个天界的压力而选择屈服。当然,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也不是你的责任,我不会怪你,但我会伤心。所以明白吗?你的敌人或许只是寒沧溟,而我的敌人是整个天界。”
  帝云欢眼中已经所剩不多的冷意,因为这番话而进一步消失,泛起了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和怜惜:“能让我屈服的只有你,除了你,就算整个天界向我施压,我宁死不会对你放手。”
  幽月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对我的心,只不过我们的情况终究是不同的。离开了魔界,我已经一无所有,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顾虑,如果天界只是向我施压,我根本就不在乎,大不了决一死战。但如果天界向你施压,你是做不到像我一样毫无顾忌的,不是你对我的心不够坚决,而是你的身份注定你有诸多牵绊,有很多东西也不是你愿意舍就能舍的。你的特殊身份摆在这里,就注定在某些时候你必须有所取舍,而且将会有相当大的可能,你舍的,是我……”
  “不会,永远没有这个可能。”帝云欢瑶头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我说过,如果真的到了天界和你必须二选一的地步,我的选择只会是你。幽月,天界对我而言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难道我还会不如你一个女子有担当吗?你未免太瞧不起我。”
  幽月瑶头:“跟瞧不瞧得起你无关,我是说你特殊的身份摆在这里……”
  “简单,这个特殊身份,我随时可以不要。”帝云欢打断她,微微笑了笑,“我随时可以不做太子,只做帝云欢,你一个人的帝云欢,不就可以了吗?”
  幽月越发苦笑,她是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帝云欢才会明白:“我……唔……”
  唇上突然一暖,帝云欢居然不顾帝清欢还在一旁,就那么一低头吻住了她。这几天他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亲密的举动,但最多也就是亲亲她的脸颊,这么直接还真是第一次。他吻得很用力,仿佛恨不得就这么把幽月吃进肚子里,融在血液里,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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