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春风十里_分卷阅读_35
林黛玉忍不住偷觑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什么都没画,还是清秀雅致的样子,眨眨眼道,“严哥哥是不是也得画画,他看着像家里跑出去玩儿的大少爷。”
“他可不就是家里跑出去的大少爷么。”陆翊就摸出他的药膏和笔,“过来吧严少,让我来给你整整。”
最后在他嘴角画了一大颗痣。
严骥嘴角一抽,无奈的笑了笑。
去的第一家人家,是林家族长的一个堂弟,来往间都称一句林四爷,这位林四爷年过半百,下有三子,父子四人都是秀才的功名,正在为举人一起奋斗,为此家里过的很困难,已经用上了媳妇儿的陪嫁。
要过继的这个孩子,是他三儿子的幺儿,只有一岁多一点儿,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
他们早就打听过了,其余几家的岁数都比他们家的孩子要大很多,过继的谁不是想要越小越好,记事的孩子不吃香。
本来以为要来的不是林如海也是林黛玉,结果却只是个二等管事带个丫鬟。
林四爷就熄了出门迎接的心,读书人,不能失了风骨。他坐在正厅等这管事来拜见他。
陆翊只对他拱了拱手,“还请带小的去见见小少爷。”
林黛玉和严骥只管低头站在他身后。
林四爷扫一眼他们三人,点了点头,倒是他妻子嘀咕了几句,“都说林如海官居二品,家大业大的,怎么家里的丫鬟生得这么难看,还没我们家使唤的漂亮呢。”
林黛玉听见了,并不生气,反而调皮的弯起了嘴角。
严骥瞥她一眼,见她虽扮相难看,一双眼却神采飞扬,闪闪发亮,唇边还有个小小的梨涡。
☆、第36章
林宅不大,也没几个下人,行走间,林黛玉听见这家人喊这个孩子作宝哥儿。
想来也是如珠如宝的对待,那为什么又舍得他变成别人家的孩子呢?
他们三人被拦在房门口,宝哥儿的亲生母亲也就是林三奶奶站在门口拦着,“你们这些做下人的,远远看一眼也就得了,宝哥儿生的浓眉大眼,地阁方圆,保准林大人喜欢。”
陆翊冷冷一笑,转身就走,“既三奶奶这样百般刁难,我们也就回去禀报老爷了。”
“哎!慢着,你胡说什么?我哪里刁难你了?”林三奶奶竖起眉毛,插着腰就要吵架。
林黛玉看她泼妇样子,不由蹙起眉头,严骥往前站了站,半遮住了她。
陆翊哪里是个怕吵架的,袖子一甩,怒道,“你们最好搞清楚,别讨了饭还要讲骨气,你儿子要真金贵,那就留在这里好生娇惯着,我林家庙小,容不下真佛。还有好几家等着我们去瞧呢。”
他虽把话说的很难听,严骥却看他眼中无甚真正的怒气,想来是故意刻薄为之,心下揣摩,大约是为了压制这妇人。
果然,林三奶奶见他发怒,反而赔笑道,“这位管事,您别放在心上,我一个小妇人也不懂事。您往里边请。”
陆翊摇摇头,“买猪看圈,单看三奶奶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此告辞了。”
林家三少一直避在屋子里,这时候方出来,抬手给了三奶奶一巴掌,“下作的东西,叫你乱说嘴。”
又给陆翊连番赔不是,“内人不懂事,叫陆管事不高兴了,眼看天色也不早了,我让厨下置了酒菜,咱们喝两盅。”
陆翊佯作意动,林三少趁热打铁道,“过继也不是小事,总要慢慢来才是。剩下几家明日细细看,岂不是更好?”
最好慢慢拖到林如海病死,就只剩他们一家。
“也罢,那就叨扰了。”陆翊终于松了口,林三少忙引了他到小厅。
陆翊一转头,见林黛玉和严骥亦步亦趋,摆摆手道,“你们自去用饭,不用服侍了。”
二人齐声称是。
却没有人来带他们。
他们也不慌,就静静站在原地,陆翊瞥了一眼林三少,“可见除了三少爷,旁人都不欢迎我们。”
“哪里哪里。”林三少狠狠瞪了一眼三奶奶,“还不快些来领小哥和姑娘也去吃饭。记得好菜好肉。”
林三奶奶是商贾出身,嫁妆颇是丰厚,素日在林家说得上话,比上头两个嫂嫂还要有体面,今日被丈夫打了一巴掌,先是蒙了,随后就要扑上来拼命,被奶娘丫鬟死死拉住了。
见三少还敢给她脸色看,当即捂着脸冷哼一声,指了个婆子道,“领他们去厨房。”
林黛玉是头回离了家中长辈和仆婢,并不害怕,反而觉得很新鲜,偷偷的左顾右盼,越走越慢。
严骥失笑,伸手虚扶带了她一把,“万一走丢了,可就回不去了。”
林黛玉就抿着嘴笑了下,又带出那个小小的梨涡。
戳一下一定很好玩啊,严骥有点痒。
林家的厨房自然不会多大多干净,两人被安置在一张脏兮兮的四方桌上,相对而坐。
严骥嘴很甜,和厨娘又是道谢又是称赞,厨娘直夸小哥会说话,给他们先炒了两个菜。
“你们先吃着,我还得少爷置办席面呢,饭在那儿,自己盛。”她又搁了两副碗筷。
严骥盛了两碗饭,自己的多些,林黛玉的小小一口。
厨娘正在切菜,分神看他们一眼,就不赞同了,“我说小姑娘,就吃这么点儿啊?都瘦成这样了,多给她盛点,大娘我做的菜,保准你吃了一碗还要一碗。”
林黛玉看着面前一碗丝瓜炒蛋,一盘芹菜炒肉丝,闻着还不赖,只是到底胃口小,羞道,“我吃得少,真不用再加了,我要是吃完了自己再添,好不好?别浪费了。”
“也行,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小姑娘文文弱弱的,说话怪好听的。”
严骥问她又讨了个碗,将两碗菜都拨出来一些,搁在林黛玉面前,“妹子吃这里。”
林黛玉生性好洁,哪里能和自己在一个盘里夹来夹去的。
“多谢严哥哥。”林妹子小声道了谢。
厨娘切了两下菜,又分神了。
原来是外面进来了个瘦高个的少年,看起来面黄肌瘦的,板着脸冷冷的。
厨娘忙扔了刀,上前道,“四少爷,我回家这几天,他们又欺负你了吧。”
四少爷冷冷的脸上就多了点笑容,“没事,左不过不给饭吃,也习惯了。”
“哎呀这怎么行呢,您快来吃饭,我才出锅的。小哥和姑娘不嫌弃吧?让四少爷和你们一起吃吧。”厨娘急道。
严骥起身拱手道,“四少爷不嫌弃我们才是。”
四少爷冲他点点头,先将手里的书在怀里揣好了,自己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他要夹菜,袖子滑落了些,手腕处竟都是条条红色的伤痕。
厨娘想说什么,碍于有旁人在,只得回去炒菜。
不一会儿又从那炒干丝里分了小一碟过来与他们。
严骥夹了一筷子芹菜到碗里,也不吃慢悠悠的问四少爷道,“不知道四少爷如何解【是仪也,非礼也】。”
这是左传昭公二十五年里一句,而这位四少爷刚刚揣进怀里的书恰是左传。严骥看他身上带伤,穿着落魄,却又从容不迫,故而有此问。
这一句非常浅显。
四少爷夹菜的手顿了顿,“夫礼,天地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