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师父田不易

  风声、雨声,呼啸而过,陆雪琪蓦然抬首。
  田不易动了动两道粗眉,双手抱胸,不着痕迹地打量跪在雨夜中的少年。
  “师弟,我要走了。”陆雪琪轻语。
  张小凡倏然偏过头,强忍着不舍。
  陆雪琪见他不答话,叹息般贴近他的耳旁,低语:“你师父过来了,他还是心疼你的。”
  张小凡全身一震,因为陆雪琪的话,更因为她柔软的唇瓣贴着他的耳畔,带着暖意轻抚而过,让他紧绷的身子慢慢松弛了下来,让他心安。
  陆雪琪心知不能陪在张小凡身边了,不然田不易这么要面子的人只怕是不好开口让张小凡起来。
  陆雪琪起身离去后,田不易脸上带着几许尴尬,心想还是让这臭小子再跪一会吧,便迳自走回了洞里。
  风雨肆虐许久,方才稍稍收敛,张小凡全身冰凉,但却觉得心口阵阵发暖,一时间接有些讶异的从怀里取出那玄火鉴,竟是刚才未注意时陆雪琪塞进他怀里给他取暖的,玄火鉴若有若无地传来淡淡的温暖,缓缓在他体内游走着,抵去了不少寒气。
  他冻的泛白嘴唇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笑意,甩了甩头,水珠四溅。却在这时,分明清清楚楚地听到一个声音:“傻小子!”
  张小凡一怔,连忙回头,几乎一声“陆师姐”便叫了出来。但只见密林深处,缓缓走出一个女子,手中一把伞遮挡风雨,笑盈盈地看着他,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魔教少女碧瑶。
  这时,夜幕之中,降落的雨水忽然停了,竟是陆雪琪离去后独自飞上夜空做法,耗去大量法力吹散了那片雷雨。
  碧瑶疑惑的望了眼天空,把手中撑着那一把青绿色的油布伞随即扔了,走到张小凡跟前。
  “你这人倒是当真古怪,刚才这么大的雨,偏偏要跪在这里,莫非这也是你们青云门中的修行法门吗?”
  张小凡抬着头,不去看她,出神地望着那片夜空,那一片在夜空中绽放的深蓝光芒。
  碧瑶皱了皱眉,人向前靠了些。张小凡忽然发觉,被她看的奇怪,讶道:“怎么了?”
  碧瑶似乎怔了一下,看着张小凡,继续往他身边靠去,登时便和他紧紧并排蹲在一起了。
  正在沉默想着什么的张小凡突然意识到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里周围都是我们正道中人,不要说还有天音寺和焚香谷的那些前辈,就是我们青云门里随便出来一个长老,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你还是快走吧。”
  碧瑶却彷彿无动于衷,只是微笑地看着张小凡,忽地叹息一声,道:“你这臭小子,倒也算是有几分良心!”
  张小凡一时哑然,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碧瑶悄声道:“你不是以正道自居吗?你不是正邪不两立吗?怎么不喊人来抓我?”
  张小凡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有些苦恼,不要说自己还是被师父责罚的戴罪之身,便是此刻被同门中人发现,竟然与这一个魔教少女在一起,只怕自己满身是嘴也分辨不清了。
  一想到这个后果,张小凡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张小凡低下了头,轻声道:“我也猜到你父亲一定是个大人物,想必你平日里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何必为了我一个小小的青云弟子,冒这么大的险,来这里受苦?”
  碧瑶彷彿感觉到些微寒冷,又向张小凡处靠紧了些,这动作既亲切又熟悉,一如当日在滴血洞中,他们两人在生死关头的情景。
  她的声音,此刻也带了几分飘忽:“不是的,我没有受苦。你不知道,这世上真正苦的,都是在人的心里……”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后边的话渐不可闻,张小凡却猝然发觉,她悄悄把头倚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张小凡僵在那里,动了动嘴,想叫喊出声让人来抓她,却终究没能,发不出来,只是沉默地等着她自行离去。
  清晨,云开日出,阳光明媚。
  田不易再次独自一人走出山洞,远远的只见自己的那个小徒弟,居然还是跪在远处密林边缘,一动不动。
  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经过张小凡身边的时候,淡淡道:“你随我来吧!”
  张小凡咬着牙,站了起来,跟在田不易的身后,在林中缓缓而行。清晨的微光从树顶透下,洒在林间的灌木之上。
  “你跪了一个晚上,身子没问题吧?”
  “弟子罪有应得,没关系的。”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你嘴上说的轻松,我问你,你昨日为何突然对你大师兄那般?”
  张小凡心中一紧,怔了片刻。
  田不易等了半天,见张小凡说不出话来,忽地冷笑一声:“我本以为你是因为看到了灵儿与齐昊在一起,所以心生不满,可是昨夜陆雪琪陪你跪着的事怎么解释?”
  张小凡大惊失色,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大响,整个人呆在原地。
  田不易却有点不耐烦,见他一直都不言语,再道:“我跟你说,陆雪琪那师父水月大师可是比你师父我更可恨的人,她要是知道你打她爱徒的主意,怕是会一剑要了你这条小命,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张小凡从未想过自己最敬畏的师父会对他冷冷说来这番话,只是望着田不易,张大了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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