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隔天上午，唐依给一位负责套房清洁的工作人员塞下贿款，借来她的工作制服换上，推着清洁推车去了江先生房间，悄悄拿回摄像头。
  到此，唐依和肖毅两人结束工作，收拾好行李前往氹仔港，准备坐船回深圳。
  刚买好船票，唐依与两个男人擦身而过，虽然他面容已然苍老，但五官轮廓和侧脸那道疤她不会记错。
  唐依将手里的行李箱塞给肖毅，“我有急事，你先回。”
  “搞什么？喂——”
  她来不急跟肖毅解释，在人群里跟上两人的背影出了港口，两人直接上了车。
  唐依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快速钻进副驾驶，“跟住前面那辆黑色奥迪。”
  大肚司机摆出一副笑嘻嘻面孔，“小妹妹，拍《英雄本色》啊？”
  唐依视线紧盯着前车，抽空答：“我男朋友出轨。”
  大肚司机点点头，正义感爆发，换挡踩油紧随其后，势必展现二十几年高超车技。
  兜兜转转又到梵高。
  那人却是跟另一位黑西装下车走进酒店大堂，唐依看他们走进专梯，等电梯壁缓缓合上，她才近前，看着电梯数字跳到四十五停住。
  她的思绪拧成一股乱麻，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来，甚至预知的到这会让她陷入危险，可是八岁时无意中撞见的场景深深刻进她的脑海里，此刻想起恐惧感还挥之不去，让人遍体生寒。
  梵高顶层。
  陆劲姿态闲适的坐在一张红木禅椅上，烫壶、温杯、置茶，一道道工序显得格外慢条斯理。
  他将泡好的茶堪入杯中，许左敲了敲门，带龙根走进茶室。
  龙根已经年近六旬，躲藏在温哥华十几年，日子并不好过，面容老态，满头白发，双眼已然浑浊。
  陆劲用竹镊将一盏茶放置在桌前，这才瞥一眼龙根，“坐。”
  龙根不由得心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他面前落座，“你到底是哪位？”
  陆劲品一口水蓝印，入口微涩，他放下茶盏，轻唤一声：“龙叔。”
  这一声让龙根彻底惊慌，快速起身，椅腿在木质地板上划出一声闷响，扶住茶桌才勉强站稳，声音微颤：“你……你是阿劲？”
  陆劲往后坐，手肘搭上蝉椅扶手，勾一勾嘴角，“难为龙叔还记得。”
  “你……你不是已经……你如何找到我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心找人不是难事。”
  龙根闭眼缓了缓神，“我烂命一条，你想要在温哥华就可以，何必费心带我回来？”
  陆劲眼神变得狠厉，牢牢盯住他，“你不回来，拿什么作饵？”
  龙根不再出声，僵硬的站在原地。
  陆劲提高音量对门外喊一声：“阿左。”
  许左就等在茶室外，闻声快步走进来，“陆先生。”
  “给他安排间房，”陆劲起身走到龙根面前，抬手抚平他褶皱的棉布衣领，“你一出现，多少人要你命不用我提醒，在澳门，只有我能保你。”
  龙根听完，再也站不稳，跌进座椅里。
  许左跟在陆劲身后走出茶室，“陆先生，有人跟他。”
  陆劲单手插兜，停下脚步，微蹙眉，“谁的人？”
  他找了龙根多年，知道龙根在澳门现身必然各路人马迫不及待找上门，却没想到有人这么快收到风。
  许左答：“一个女孩。”
  “查，”又侧头撂一眼茶室，“找人盯紧他。”
  许左点头，“你放心。”
  唐依在大堂坐足两个钟头，却迟迟不见那人再下来，只好再次办理入住，进房间拨通事务所电话。
  肖毅接的很快，“喂？哪位？”
  她答：“我。”
  肖毅语气有点急，“你搞什么？”
  “我过两天就回，有点事。”
  肖毅显然不放心，“麻烦事？”
  唐依自然不想将他牵扯进来，“小事情。”
  挂断电话，所有行李都交给了肖毅，她无奈出了房间打算去买换洗衣物。
  电梯门开，唐依微愣，只因她看见了从黑色奥迪上下来的另一个男人。
  陆劲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按住电梯门，“一个人？”
  唐依点头，迈步走进梯厢，“朋友有事先走。”
  “去哪？”
  “随便逛逛。”她瞥一眼许左，又看陆劲，有意试探，“你朋友？”
  陆劲点头，主动介绍，“许左。”
  她对许左伸出右手，“唐依。”
  许左回握，“你好。”
  唐依又象征性对陆劲伸手。
  他当然看出来，这丫头对许左的兴趣显然多过他。
  陆劲回握她的手，“我姓陆。”
  她点头，对他的名字并不在意。
  陆劲牵一牵嘴角，“有没有吃晚餐？”
  唐依正愁怎么接近，“还没。”
  “一起？”
  她欣然接受，“好呀。”
  叁人一起来到酒店西餐厅，在靠落地窗的卡座坐下。
  陆劲点一份七分熟西冷牛排，唐依和许左不谋而合，两份意面。
  她用餐叉卷着意面，抬眼看许左，当作闲聊，“许先生，你做什么工作的？”
  许左下意识瞥一眼身旁的老板，而陆劲正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眼都没抬一下，他只好如实答：“保镖。”
  她恍然大悟啊一声，又问：“那陆先生也是？”
  陆劲吃着牛排，脸颊缓慢动着，忍住笑，“是。”
  唐依点头，喝一口水，继续下一个话题，“陆先生是澳门人？”
  “香港人。”
  他正疑惑她怎么舍得放过许左，果然，见她点点头，下一句就是，“那许先生也是？”
  许左答是，难得主动开启话题，“唐小姐哪里人？”
  她谎话张口就来，“深圳。”
  陆劲抬眼看她，“准备在澳门待多久？”
  她瘪瘪嘴，装出一副委屈模样，继续胡诌，“不确定，第一次来澳门，都不知道哪里好玩。”
  而陆劲选择迁就她，“刚好我们今天无事，一起逛逛？”
  唐依眼睛马上变得有神，兴奋的看着陆劲，“真的？”
  他望着她晶亮的眼睛，笑了笑，“荣幸之至。”
  陆劲果然说到做到，吃完晚餐，就陪她购物逛街。
  陆劲和唐依并肩走在前面，许左懵懵懂懂跟在两人身后，完全猜不透老板的心思。
  华灯初上，置身于这座优雅妩媚的不夜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故事。
  唐依走进一家女装店，简单挑了两条裙子，直接去柜台付款。
  陆劲单手插兜站在一旁，看她，“不用试？”
  她笑一笑，“我怕你们多等。”
  陆劲往沙发上坐，架起腿，“无事，你慢慢来。”
  她又瞥一眼许左，礼貌询问：“可以吗许先生？”
  老板都发话，他必然点头，“可以。”
  唐依抱着裙子走进换衣间。
  许左往陆劲对面的沙发上坐，“陆先生，就是唐小姐在跟。”
  陆劲笑了笑，“我猜到。”
  许左不再讲话。
  唐依换一件黑色吊带长裙，马尾因换衣有些松散，她边往陆劲走边拉下头绳，墨黑色长发柔顺的披散下来，“可以吗？”
  陆劲看着她，点头。
  唐依挑的另一件也是差不多款式，没必要再试，跟导购讲一句“包起来”，就走到柜台准备付款。
  平时都有高岩和许左跟着，陆劲根本没有带现金的习惯，他瞥一眼许左。
  许左马上会意，走到柜台前，拿出钱夹，要帮她付款。
  唐依微愣，摆摆手，“许先生，这不合适，多谢你的好意。”
  陆劲站在她身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许左收回钱夹，职业素养让他毫无表情变化。
  又经过一家蛋挞店，老字号，人很多。
  唐依走进店内买好叁份蛋挞，将纸袋分别递给他们，“谢谢你们的晚餐。”
  一起徐徐散步回梵高。
  唐依转过身，倒退着走，方便看一直跟在身后的许左，“今天在酒店门口有看到许先生，现在才记起来。”
  许左配合，“是吗？”
  “你从车上下来，碰巧看到。”
  他点头，继续配合，“今天替老板去港口接人。”
  唐依差点撞上身后的休憩长椅，陆劲反应迅速，握住她手腕将她拉到身前，她脚下不稳，受力扑到他身上，双手撑住他胸膛，抬头看他。
  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英挺的眉，眼藏风月，他似乎在笑，又似乎不是。
  陆劲右手绕到她身后，却并不触碰，垂眸看她，“小心走路。”
  唐依有些呆，往后退几步站好，轻声讲一句：“多谢。”
  最后进电梯唐依按了叁十层，陆劲和许左却没动。
  到达叁十层，唐依挥一挥手，“拜拜——”
  陆劲微颔首，“拜拜。”
  等电梯壁合上，她往后退几步，观察电梯在哪层停留，却只是停在四十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