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野心】

  展昭拽着白玉堂上街，两只金壳子就跟着飞出去了。
  白玉堂给两只虫子弄了一对小巧的葫芦住，比竹筒透气还宽敞，挂在腰间也不碍事，他和展昭一人一个，正好一对。
  展昭和白玉堂来到了古玩市场。
  白玉堂问展昭，“要怎么抓？”
  “先不问抓不抓。”展昭胳膊一搭他肩膀，“先给天尊选两样真货。”
  白玉堂觉得倒是不难，他对古董向来在行，于是一家铺子一家铺子看过去，最终，被他看中了一副字画。
  白玉堂刚伸手拿到手里，同时，另一只手也抓住了画轴的另一端。
  白玉堂看了看来人——就见是个二十来岁，白衣服的姑娘，看着十分机灵的样子。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很顺利么。
  展昭问，“姑娘，有事？”
  那姑娘一挑眉，“本小姐先看上的！你们两个大男人不会跟我抢吧？”
  白玉堂轻轻松了手，对那铺子掌柜的说，“无论她给多少钱，我给双倍。”
  掌柜的眼都冒金光了，对那姑娘摆摆手，“哎呀，丫头片子别添乱啊，是这位公子先看上的。”
  那姑娘急了，瞪那掌柜的，“嗨呀，掌柜的，你这是见钱眼开！好啊！本姑娘出一万两！”
  白玉堂看了看她，指了指掌柜的铺头，“拿出来看看。”
  “拿什么？”姑娘一挑眉。
  “你的一万两啊。”展昭站到她另外一边，见她腰间还挎着个鼓鼓囊囊的包，里头应该是从天尊手里抢回来的那两件宝贝。
  那姑娘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最后，他注意到了展昭手中的巨阙。
  姑娘抽了口气，赶紧松了手，道，“我不要了，好女不跟男斗。”
  说完就要走。
  白玉堂和展昭一起退后一步，挡住她去路。
  “喂！你们要干嘛？”那姑娘虎了脸，“我喊非礼哦！”
  展昭一笑，“小贼，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那姑娘着急，见跑不掉，蹦跶着就喊，“来人啊！非礼啊！”
  古董街好些人都好奇地驻足观看，有几个还真想过来帮忙的，但一看……拦住那姑娘的竟然是展昭，旁边那位白衣公子好像是白玉堂把？
  众人面面相觑，常州府谁都知道展昭是谁，这两位大侠怎么可能非礼一个姑娘？
  展昭对众人道，“看看你们的钱袋丢了没，这是个女贼。”
  话说完，众人赶紧低头看钱袋，随后议论纷纷，“哦……原来是个女贼。”
  那姑娘睁大了眼睛瞪展昭。
  展昭站在她身后低声说，“最近可有不少人家丢了古董，你不介意我在这里说？”
  那姑娘嘴都扁了，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跺脚，“哎呀，你们两个都是大人物，干嘛跟我个小贼较真啊，放我走啦！”
  “放你走可以，不过先回衙门。”展昭道，“有点事问你。”
  女贼不相信，“我是贼，进了衙门还能出来？”
  “那就看你能不能将功补过了。”展昭一笑。
  女贼一抖，心说展昭笑起来真好看，回头，就见白玉堂抱着刀在一旁站着，女贼叹了口气——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啊，帅得姐姐我两腿发软。
  “走吧。”展昭带着她回展府。
  回去的路上，展昭肚子饿了，买了几个大包子，分了一个给那姑娘，又给白玉堂，白玉堂照例是不肯在路上吃东西。
  展昭无奈摇头，白玉堂什么都好，就是这公子病啊……
  姑娘啃着包子，就听展昭问她，“怎么称呼？”
  “我叫颜灵。”姑娘吃完了一个包子又跟展昭要了一个。
  “三手颜灵，十大飞贼之一啊。”展昭点头，“失敬失敬。”
  颜灵叹气，“展大人，你就别笑话小女子啦，跟你们两位怎么比啊。”
  展昭乐了，“我俩算什么，你连天尊的古董都抢了，还怕我俩。”
  颜灵愣了愣。
  白玉堂看了看她腰间挂着的那个瓶子。
  姑娘张大了嘴，瞬间结巴，“天……天天……天尊？！”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
  颜灵捂嘴她刚才还奇怪那位公子哥儿怎么一头白发呢……天尊不是一百多岁了么？为什么那么年轻那么帅？还好刚才没调戏他……
  “阿嚏……”
  展府的院子里，天尊仰天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小四子给他把脉。
  天尊伸手把他抱起来，掂量了一下，稍微重了点啊貌似，掐掐胳膊掐掐腿，越发的肉呼呼。
  “尊尊，殷殷呢？”小四子好久没见殷侯了，有些想念。
  “有事情在忙吧大概。”天尊回答着，“唉，家门不幸啊。还是我这样比较好，徒子徒孙干什么也轮不着我管，有岳峰看着，落得清静。”
  “什么家门不幸？”小四子好奇。
  “家里出了个不孝儿啊。”天尊叹气。
  “哦……”小四子点头，随后好奇问，“是不是因为争家产？”
  天尊乐了。
  公孙在一旁笑小四子，这娃从小在村庄长大，倒是的确见过不少因为家里几个儿子争家产而打起来的。
  “魔宫也没什么资产，孟青他自己就很有钱。”红九娘在一旁跟几个丫鬟一起挑花样子，貌似是准备做裙子。
  “说到银子……”公孙将香玉和药玉的事情说了。
  红九娘点头，“昭昭之前倒是也说了，公孙先生需要的话，我多拉几车香玉送来，你做了药丸好救人。”
  公孙问，“香玉现在市价很高，魔宫没打算做一下这方面的生意？”
  “一把年纪了，赚么多钱干嘛。”红九娘笑眯眯，“又不买古董……”
  说完，接受到天尊一道凛冽的目光，红九娘捂着嘴笑。
  小四子同情地摸了摸天尊的胸口，以示安慰。
  正说话间，外头一个白色的身影跑了进来，进门就跪天尊跟前了，举着刚才天尊没买着的两个罐子，“老神仙您笑纳。”
  天尊眨眨眼，歪头看，就见正是抢自己东西的那个姑娘。
  包延和庞煜也认出来了。
  小四子歪着头看了那姑娘一会儿，突然说，“灵儿姐姐。”
  那姑娘抬起头，一眼认出小四子了，“哎呀！这不是公孙家的团子么！”
  小四子眯眼——团子……
  公孙也认出来了，“颜姑娘。”
  后头跟进来的展昭和白玉堂也好奇，问公孙，“认识的？”
  “是同村的邻居。”公孙说着，无奈看颜灵，“你又出去偷宝贝啦？”
  姑娘撅嘴，“我偷的都是为富不仁的人。”
  公孙无奈摇头。
  颜灵搂着小四子先蹭两下，说出第二句小四子不爱听的话，“公孙团子你是不是又胖了？”
  小四子撅嘴，鼓着腮帮子爬回天尊腿上，趴着生气——公孙团子……
  众人也无奈，小四子总是趴赖趴去的，真跟个团子差不多。箫良将小四子拉到自己那边去了，省得大家欺负他，其实胖乎乎的才好看呢，多福气？槿儿胖得可好看了！
  既然是熟人，那就比较好说话了。
  颜灵听展昭等人问她是不是偷了孟青家，还纳闷呢，“哪个孟青？”
  展昭给她指了指路顺便讲了一下内部构造。
  “哦！”颜灵点头，“就那家孟府啊！我偷了面镜子。”
  众人都一愣。
  “镜子？”展昭不解，“是古董？”
  “这个不知道，不过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觉得能卖个好价钱就顺回来了。”颜灵将随身带的包袱打开来，取出了一面琉璃镜子来，异常的清晰，四周围一圈象牙雕的花边，精致又大气。
  “这是……”公孙端详了一下，“灰骨镜！”
  众人也皱眉。
  “可是工艺和汪临春做的很不一样啊！”展昭道。
  公孙翻过来调过去研究了一阵子，皱眉，“这镜子比汪临春的那几面要完美。”
  说着，他拿出小刀来挂下一些灰色的镜子背面的涂料，用药水测了测，药水瞬间变成漆黑。
  “哇，什么啊！”颜灵一惊。
  公孙赶紧把镜子放下，对众人摆手，“剧毒！剧毒！”
  颜灵都快吓哭了，伸手给公孙让他把脉，“我中毒了没？”
  公孙给她把了把脉，拿出银针给她驱毒，“姑娘，你算是捡回条命，再迟两天你估计就跟汪临春的媳妇儿一样，满街杀人然后再狂躁而死了。“
  颜灵吓得魂都快没了。
  展昭皱眉盯着那面镜子，“为什么孟青会有这东西。”
  “这镜子，从涂料的干硬程度来看，起码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公孙道。
  “那岂不是比汪临春卖的灰骨镜还要早？”众人都疑惑。
  “你们说，汪临春的招，会不会不是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有人教给他的？”庞煜托着下巴瞧着那面镜子，问。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也有可能，那是谁叫他的呢？孟青么？
  “孟青虽然有这面镜子，但是家里并没有制造镜子的工具，而且他应该也不是很擅长这种手工。”展昭道，“应该还有其他人。”
  “这东西的药性很强啊。”公孙道，“而且与骨头弄碎之后产生的毒性有不同，看着更像是故意提炼出来的□□。”
  “对了。”颜灵说，“我偷这面镜子的时候，主要还是被那个盒子吸引的。”说着，她又翻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红木盒子来，就见上边寿山石表面，雕工精湛，一个斗大的“寿”字。
  “这是给谁的寿礼么？”赵普问。
  而此时，就见展昭脸色刷白，一旁红九娘和莫虚也是一脸的震惊。
  “怎么了？”白玉堂问展昭。
  展昭沉默良久，开口，“过阵子是我外公的大寿，我特意这段时间回来就是想给他祝寿的。”
  众人愣了半晌，倒抽了口凉气，“这镜子是准备给殷侯的？！”
  白玉堂皱眉，“给殷侯一面镜子？”
  “外公房间里保存着当年外婆留下的所有东西，外公偶尔还会买一些外婆喜欢的首饰放在她梳妆盒里。”展昭皱眉，“如果孟青送了这面镜子，外公一定会喜欢，会放在外婆的梳妆台上。”
  众人觉得心有余悸的同时，也有些感慨——哎呀，殷侯是个痴情种啊，这长情的！展昭的外婆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殷侯这样的男人挂念了她那么久呢？
  莫虚一拍桌子，气得说不上话来。
  “若是我外公将镜子放在梳妆柜上，多久会中毒？”展昭问公孙。
  “若是摆放在房间里的话，以殷侯的内力，少则十五天多则一个月，到时候他会失去理智，见人就杀。”
  “那整个魔宫等于全灭。”红九娘冷声道，“宫主能把我们都杀了的。”
  天尊点头，“他要是发起疯来，我要制住他，就也得抵上条命。”
  红九娘气得手都颤了，“我魔宫是欠了他什么了？他要这样赶尽杀绝……”
  小四子给她轻轻抚着背，年纪大了不好上火。
  ……
  这件事，很快在魔宫众老之间传开了，孟坤这次很彻底地晕了过去，据说要不是公孙那两根银针一直扎着没□□，老头已经直接气死了。
  莫虚索性叫人将孟坤送回魔宫吧，就当没这孙儿算了。
  众人都想不通，就算孟青恨白玉堂，或者他有什么野心，为什么要害殷侯，要害整个魔宫？
  展昭坐在院子里生闷气，白玉堂知道他想起来都后怕，就拍了拍他，“你猜会不会这孟青是个假的？”
  展昭瞄着白玉堂，“你就别安慰我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时，庞太师从外边溜达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紫砂茶壶，边喝茶边点头，“哎呀，吴老爷子太会喝茶了。”
  众人也觉得好笑，庞太师竟然跟魔宫众人都混的很好，称兄道弟不说，庞煜认了干爷爷干奶奶的他直接管人叫干爹干娘，爷俩一样没节操。
  到了桌边坐下，太师将茶壶往桌上一放，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以及在为案情困扰的众人。
  “咳咳。”太师咳嗽了一声，似乎有话要说。
  众人都看他。
  太师笑了笑，道，“我听说孟青要害殷侯和魔宫的事情了。”
  众人叹气。
  太师笑了笑，道，“老夫可能知道孟青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他的目的何在。”
  众人都看太师。
  太师摸了摸胡须，“天尊这段时间肯定会留在魔宫的，于是一旦殷侯失控了，天尊不会看着他杀人，会阻止他，结果估计就是，二老一起……”
  太师“死”字没敢说出口，因为白玉堂和展昭的表情有些恐怖。
  “可这事情一旦传开去，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天尊和殷侯互相残杀，正邪两派必定再一次为敌。”太师道，“而这个时候，一旦有一条线索，能证明殷侯突然反常是因为什么人给他下毒所致……当然了，以孟青的心思，应该会有个很好的嫁祸对象吧。这样一来，到时候魔宫必定重出江湖，替殷侯报仇。”
  众人都皱眉，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而同时，香玉的价格被哄抬得很高也不是偶然。”太师道，“这就是魔宫之后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的资本。”
  众人都看着太师——有理。
  天尊突然很好奇地问，“以太师的智慧，觉得孟青会嫁祸给谁？”
  太师微微一笑，道，“朝廷。”
  众人一愣。
  “这也是他为什么将灰骨镜的做法透露给汪临春，而制造出来了一系列的案件，死了知府，自然会引来朝廷命官，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开封府能人太多，还冒出来了个大情敌，于是一下子没沉住气，搞砸了整个计划。”太师端起茶壶摇了摇头，“这小子智慧有限只是颗棋子，这么好一盘棋不是他走的，倒是他给搞砸的，应该还有幕后黑手。”
  天尊赞赏点头，“太师高见。”
  “呦，老爷子过奖了。”太师忙跟天尊客气，同时不忘提醒，“这事情没准跟外族还有些关系。”
  赵普看太师，“外族？”
  太师点头，“王爷你想啊，魔宫的实力一旦跟朝廷为敌，到时候还不得你出马对战么？那可是两败俱伤的事情，谁有利？外族呗。”
  莫虚无语，“不止欺师灭祖还通敌卖国么？这孟青真的是假的吧？”
  魔宫众人这会儿都想听到“真正的孟青已经死了，这个是魔宫的仇敌假扮的”之类的消息。
  “没准还真是假的。”白玉堂突然开口。
  众人都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道，“因为夜魔三老叫他少主人。”
  众人都愣了愣，摸下巴。
  展昭皱眉，“可如果是假的……”
  “对啊！”红九娘也想不通，“是假的还跟你争猫？”
  白玉堂想了想，看了看展昭，“跟我争猫的多了，这猫桃花旺。”
  魔宫众人八卦地凑过来，“是么？还有谁啊？”
  展昭一把捂住白玉堂的嘴，眼皮子一挑，“管他是真是假，就拿他当假的那么对付！见面先削他一顿，不然不解心头恨！”
  白玉堂拍了拍展昭的手，那意思——猫儿，撒手！
  展昭眯着眼睛瞧他半天，搓脸揉脑袋各种□□——不撒！
  一旁围观众人除了感慨一下展昭真有种，拿白玉堂当线团子这么玩之外，也有想起貌似很久之前白玉堂说过一句话——猫是不能惯的，一惯就上房揭瓦，还会爬到你头上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