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苏倩在楼上，由黎隆和两个孩子说这件事。
  “反正我不去。”黎晏最近都很是焦躁，都不带把黎隆的话听完的，就直接说道。
  黎九九也不爽：“你怎么跟爷爷说话啊。”
  “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黎晏冷冷道。
  “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有你这么当女儿的吗？”
  “行了黎晏，看你期末考考成什么样子了还和你妹妹吵架。”黎隆沉声说道。
  黎晏：“……黎九九先说的好不！”
  “九九，黎晏不去，你和叔叔去，好不好啊？”黎隆不理他，只对着黎九九说道。
  黎九九迟疑着说：“爷爷，我……我不想去。我晕车。”
  “坐飞机。”
  “我晕机。”
  黎隆：“……”
  他叹了口气。
  “九九可以不去，但阿晏你必须去。”黎隆的语气微沉。
  “反正我不去。”
  他这样，黎隆也有些火。
  苏倩这时候下来了，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黎九九看见她，便道：“我先上去了。”
  黎隆没拦她，她上去之后，黎晏就也趁机溜了上去，不听他说话。
  苏倩这时叹了口气，和黎隆说道：“老公，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什么？”
  “咱们出去说吧，顺便散个步。”她这是不想在家里说这事。
  黎隆点点头：“好，一会儿散完步直接回来吃饭好了。”
  两人便出了门。
  苏倩挽着黎隆的胳膊，轻声说道：“你还记得我前几天和你说的，你送我的那条项链不见了的事儿吗？”
  “嗯，找到了？”
  苏倩道：“刚才阿姨收拾房间，在九九的枕头底下发现了这条链子。”
  黎隆皱了皱眉：“你是说九九拿了你的项链？她拿你的项链做什么？”
  “我知道她从前过的都是苦日子，小姑娘家的爱首饰也无可厚非。但是老公，这件事不止一次了，只是因为这条链子是你送我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我才和你说的。”苏倩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你说她喜欢和我说就是了，我把她当女儿看待，怎么会吝啬那点钱？但她偏偏要偷。这样手脚不干净的孩子，养在家里，别把阿晏也给带坏了。”
  苏倩很聪明，懂得提起黎晏来攻破黎隆的内心。
  果然，听了这话，黎隆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只是这孩子也可怜。”苏倩接着说道：“就这样让她离开，她以后又该怎么生活？毕竟还在上学呢。只是我就是担心阿晏……”
  “她也不是阿晏的亲妹妹。”黎隆道：“下个学期，就让她住宿吧。”
  苏倩要的可不是这个结果：“老公，我就知道你心软。要不然，今年回燕京你和阿晏先回去，我在这里多留几天，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你怎么处理？”
  “当然是把话和她说清楚。”苏倩继续拿黎晏说事儿：“我们多养一个孩子是没有关系，但这个孩子要是带坏了我们的孩子，我们这又是图什么呢？”
  这话听着有有道理。
  “那好。”
  “老公，阿晏那个性子你也知道。你可别说漏嘴了。”
  “嗯。”
  黎九九当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她这个时候，又和黎晏吵了一架。
  “你之前和我说过你不早恋的！”
  她翻旧账，黎晏也翻旧账：“那你就和原尧早恋，是不？”
  “我和你一样吗？你有我妈了还这样！”接着，黎九九说：“而且我和他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你妈大学才出现。”
  “是。那你明知道等到了大学你就会分手，还和鹿小鱼搞在一起？”黎九九气道：“黎晏你弄清楚，我妈不长那个样子，她也不叫鹿小鱼！”
  “反正我现在就喜欢她。”
  “你喜欢谁不好啊喜欢鹿小鱼。”黎九九被他气得眼眶发红：“鹿小鱼她不好！”
  “你不就是因为鹿小鱼之前和梁玫一块玩吗？梁玫让人打你又不是鹿小鱼让人打你，黎九九你讲点道理，还搞迁怒呢？”
  “我是你女儿，我会骗你？”
  黎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黎九九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说：“黎晏，你是不是铁了心和她在一起。”
  黎晏沉默。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这时候，家里帮佣的阿姨来敲门。
  “少爷，小姐，该吃饭了。”
  黎晏转身，出了房间。
  这顿晚饭吃得尤其压抑。
  黎九九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黎隆三番两次审视的目光。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这天一早，黎晏忽然说：“我跟你去燕京。”
  黎隆挑了挑眉，本来还打算等下午逼着他去呢。
  黎晏看了眼在一边安静吃水果的黎九九，冷哼了一声：“不想看到某人。”
  黎九九咬了咬唇，丢掉手中的牙签：“我还不想看见你呢。”
  她便气冲冲的上楼了。
  黎隆皱眉：“没规没矩。”
  “好了好了，那我给你收拾一下东西吧。”苏倩温声说道。
  “不用，我自己会收拾。”
  黎晏心里憋着一口气，他也是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去劝黎九九。
  黎九九一直在房间里待到了晚上，她睡了一整天，睡眼朦胧的穿着睡衣拖着拖鞋下楼觅食。
  这时候，家里似乎已经没人了。
  黎九九伸手开了灯，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喝了两口，打算做点点心来吃。
  这时候，楼上传来了响动。
  苏倩从楼上走了下来。
  “苏阿姨，你没和他们一起回燕京吗？”
  苏倩神色平静：“我特地留下来，是有事情要和你说。”
  “和我说？”
  “是。”苏倩走到沙发旁坐下：“你也坐吧。”
  黎九九点点头，跟着坐了下来。
  “我明天早上的飞机票，所以要早起，我就长话短说了。”苏倩的面容依旧温柔，灯光朦胧，模糊了她的五官，那层温柔似乎也渐渐的消失了。
  “您说。”
  “我们黎家的确是有钱，但也不是什么慈善家。养了你这么一段时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苏倩看都没有看黎九九，只淡淡的说道：“只是也没有你这样厚脸皮的，住在别人家里，还偷拿主人家的东西，手脚这么不干净。不仅仅是我容不下你，我老公和阿晏也容不下你。”
  ……偷东西？
  “阿晏前几天和我抱怨，说很烦你，后悔当初认你当妹妹。”苏倩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知道黎九九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和黎晏置气。
  “还有我老公，他知道你偷东西的事情。我们也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你今天离开就行。”苏倩这才将目光转向了黎九九：“这些天的伙食费我也不多问你要了。只是你赖在这里不走的话，我会报警。”
  “我偷什么东西了？”
  “我的首饰。”
  黎九九气笑：“阿姨，什么年代啊，还玩栽赃嫁祸这一套？”
  “那你说，我老公相信我还是相信你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野种？”苏倩的话，说得实在是难听。
  黎九九倏的站起身，目光前所未有的冷：“你说谁小野种？”
  “你没爸没妈，不是野种是什么？”
  是啊，她爸可能不要了她了，那她也没妈了。她是什么呢？
  ……野种？
  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可真难听。
  苏倩见黎九九不再反驳，于是下巴微扬：“现在，离开这里。”
  “你针对我，是因为我上个月看见你和一个叔叔吃饭吧。”黎九九站着没动。
  苏倩不答，只说：“你还不走？”
  “等爷爷回来了，我会告诉他的。”黎九九冷声道：“怪不得你们会离婚，你恶不恶心搞婚内出轨。”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傻话？”苏倩霎时脸色铁青：“你滚不滚？不滚的话我报警了！”
  黎九九转身往楼上走。
  苏倩拉住她的手：“谁让你上去的？门在那边！”
  黎九九：“我换衣服。”
  苏倩：“……”
  “你身上的睡衣还是我买的，我没让你扒下来光着走出去，就已经算好的了！”苏倩攥着她的手腕，把她往门外拖：“别再让我看见你！”
  黎九九的气性也上来了，她猛地甩开苏倩的手：“你别碰我！”
  “你别是还想赖在我家。”
  “谁稀罕？”
  “那就滚！”苏倩已经不耐烦了。
  黎九九咬了咬唇，觉得气血上涌。也不用苏倩再催，她就快步出了黎家的大门。
  而后，铁门哐当一声的被合上。
  黎九九被关在门外。
  苏倩隔着铁大门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充斥着不屑，而后，她便转身进去了。
  已经快要过年了，天气很冷，黎九九穿着只到小腿的睡裙，脚上还是一双粉色的棉拖，孤零零的站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
  她能去哪儿呢？
  这不是她的时代，她无处可去。
  但小傻子还有她的小破屋。
  那是带给她安全的地方。
  黎九九看都没看身后的黎家别墅一眼，便慢吞吞的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该有多好？
  如果她醒来之后，便回到了那个她的时代，该有多好？
  也不知走了多久，黎九九的脚步渐渐僵硬。
  真冷啊。
  冬天已经这么久了，春天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来？
  希望春天来了，她也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