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糖

  许衍尘瞥了他一眼：“不用。”顾知远把糖揣到口袋里：“现在不吃等会儿也别找我。”
  然后又嘀咕了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会儿已经是七点了，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他们走在街上，路旁有几盏路灯，偷着暖黄色的光，照的一旁建筑朦朦胧胧的，路灯下还有几只猫猫狗狗。
  很安静，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没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就这么静悄悄，静悄悄的，顾知远偏过头，正好他们走过一盏灯旁。
  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许衍尘的侧脸，少年五官轮廓被灯洒的暖暖的，一脸正经地目视前方。
  顾知远脑袋里浮现一段话：昏黄路灯下板着脸的少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柔，也总是……
  后半句他没敢想，毕竟自己真没那想法。
  “干什么？”许衍尘偏过头来，盯着他眼睛，暖光洒了他半张脸。
  顾知远今天才明白，自己原来是个颜控。
  “没……干嘛。”顾知远迅速把头转了回去，目视正前方，一脸正经。
  然后眨了眨眼：“把橘子扔在家里没事吗？”
  “没事。”许衍尘淡淡说了声，“它要睡觉。”
  进了包厢，顾知远瞟了一眼桌上的菜，果然......
  ——
  “把糖给我。”许衍尘怒视这满桌子的菜，咬着牙对一旁憋笑快憋出内伤的顾知远说了声。
  “我早就知道我妈会点这么辣的，给你糖你不要，现在也别找我。”顾知远扒着碗里的饺子，这饺子是常女士专门给他点的，胃炎患者不能吃太辣的。
  但是赵姨没发现自己儿子一吃辣的就呛。
  “小尘怎么了？”顾建国往俩孩子那边看了看。
  许衍尘直接伸手往顾知远衣服口袋里拿糖。
  “我操？”第十一章顾知远拼命捂住口袋，许衍尘手被他隔着口袋给死死摁住了，动弹不得，膝盖抵到了桌子，疼得他咬牙切齿，“你他妈的有病？”
  “你们在干嘛？”常云问了一句。
  他们俩坐在靠里面那个位置，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异样。
  顾知远笑着腾出一只手吃了一个饺子，另一只手死死护住口袋，许衍尘喝了一滴水。
  没错就是一滴。
  刚刚所有水都被他不声不响的喝光了。
  不过他没发现这个杯子是顾知远的，顾知远当然也没注意。
  但是他高估了水的作用。
  因为他又吃了一口菜。
  “你他妈有求于人就是这么求的？”顾知远看着他，看到了那双能杀人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松开了手。
  然后看见许衍尘把自己放在口袋里的糖全部拿了出来。
  他有个习惯，看到别家店里有糖卖，总会买一颗，但是不会立马就吃，屯着屯着慢慢啃，就是觉得袋子里有点儿东西很有安全感。
  顾知远：“你不是只要一颗糖吗？”
  许衍尘把一把糖放在桌子上。
  常云停下筷子：“天呐，小尘你这么喜欢糖？”
  赵姨坐在旁边：“你吃那么多糖干什么？菜太辣了？我记得你挺能吃辣的呀？”
  许衍尘内心：能吃个鬼，一吃就呛……
  然后他挑三拣四地从一堆糖中拿出顺眼的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放到嘴里，甜腻腻的，不是很喜欢，不过能解辣。
  他吃了一会儿然后抓起剩余的一把糖放回顾知远口袋里，然后指着顾知远对赵姨说：“他的。”
  “你吃那么多糖干什么？”常云说，“少吃点。”
  顾知远顺便对许衍尘翻了个白眼：“哦。”
  心道：你特么抢糖算了，你特么挑三拣四我也没说你什么，可是你特么居然拿了我最喜欢吃的一种，特么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算了，你吃了也就算了，可是你那一副嫌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嘴里的糖被他嚼了嚼就化了，然后他没敢吃菜了。
  喝的都是汤。
  吃的都是白菜。
  赵姨和常云忙着拍照发朋友圈，压根没注意。
  顾建国帮常云和赵姨拍照，拍黑了点重来，拍糊了点重来，拍歪了重来……累的差点冒汗，女人果然是种麻烦的生物……
  顾知远吃完饺子，摸出一颗糖塞到嘴里。
  橙子味儿的。
  嘎嘣一声把糖嚼碎了，然后掏出手机发信息：
  咕咕咕咕咕咯：我活了十七年十一个月了，第一次有人敢抢我糖吃。
  帅气安：我操谁啊？谁这么大胆？
  顾知远把头抵在桌沿，然后把镜头微微倾斜，正对着了许衍尘的脸，然后拍了一张照片。
  “咔嚓”一声。
  尴了个尬，顾知远手机差点砸地上，他慌乱的把镜头转到桌子底下，又心虚的拍了几张。
  许衍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知远咽了咽口水，把刚刚拍的照片发给了容安。
  帅气安：我去！远哥，这颜跟你有的一拼！
  咕咕咕咕咕咯：他抢我糖。微笑.jpg
  帅气安：我去这个颜我我我……我对不起容家列祖列宗我不能传宗接代我要弯了。流鼻血.jpg
  咕咕咕咕咕咯：要他微信吗？给我一千块钱我就告诉你。坏笑.jpg
  帅气安：算了算了，我有浠浠了。
  顾知远在觉得自己吃到了狗粮后，默默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快过年了欺负单身狗有意思？
  第十二章吃完饭后九点钟才回的家。
  顾知远刚要回房，赵姨把他叫住了：“小顾你今天要不…去小尘那间房睡？”
  顾知远脱口而出：“为什么，我不。”
  常云很强势：“今个儿你不也得同意，我跟你爸睡你那间房，你跟小尘挤一间，要么你就睡沙发，随你便。”
  “睡沙发。”顾知远没有丝毫犹豫。
  赵姨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正坐在沙发上撸猫的许衍尘。
  “看我干嘛？随他便，他睡房间我就睡沙发，他睡沙发我就睡房间。”许衍尘面无表情。
  “好，那你睡沙发。”赵姨爽快的回了一句。
  “不，顾知远你睡沙发。”常云说
  “怎么能让客人睡沙发呢，你别说了就这样吧。”赵姨回。
  最后还是赵女士妥协了。
  顾知远起身去自己房间里拿了英语练习题出来做。
  于是许衍尘刚把门关上就看到了顾知远跪在地上，把书放到茶几上，指间飞快的转着笔，英语前面还是挺容易的，似乎初中就有讲过，似乎是脚跪麻了，换了一下重心。
  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苛待客人。
  “写题来我房间写，写完出来睡沙发。”许衍尘看着他，站在房间门口。
  顾知远关上书，跟着许衍尘去了他房间。
  刚进门就是一张床，书桌挨着床在床旁边，上面放着一盏简约的不能再简约的台灯。
  桌上还放了五本书，依次是：
  余秋雨的《行者无疆》
  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
  鲁迅的《彷徨》
  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余华的《活着》
  满满的文艺青年即视感。
  “桌子在那儿，我先去洗澡。”许衍尘拿了衣服去了浴室。
  坐在椅子上，打开英语练习书，顾知远一秒快速投入题目，当然不过一秒他就放弃了。
  这不能怪他，这只能怪出题人。
  这些词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啊！
  每日一问：自己为什么要作死拿了一本英语？
  答：脑抽。
  等许衍尘洗了半个小时的澡出来，他才写到第四大题。
  许衍尘身上披了件松松垮垮的睡衣，仿佛一扯就会掉下去，头发还在滴水，他看了顾知远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从桌上抽走电脑，打开坐在床上飞快地敲击键盘。
  顾知远皱着眉头跟英语题对抗着，时而这边圈圈，时而那边划划，然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圈的划得东西有什么用，反正看不懂，都一样。
  “你敲键盘声能小点吗？”
  “不能。”许衍尘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飞快回答他。
  “......”顾知远差点就骂人了，忍住了。
  过了十分钟，他仍然在死磕那道题。
  许衍尘合上电脑，舒了一口气，下了床，走到顾知远身旁，把那盏可以发出白的刺瞎人眼睛光的台灯打开。顾知远顿时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
  “你怎么不开灯？”
  “你是觉得我眼睛不够瞎还要刺激我是么？”顾知远揉了揉眼睛。
  “你......这种题能写半天？”许衍尘看了看他英语书上印着的大大两个字：基础练习。
  再看了看顾知远盯了半天以为自己能盯答案的题。
  “这不能怪我，这是题目超纲了。”
  就冲顾知远这句话，许衍尘伸出手点了点基础练习那四个大字：“基础。”
  顾知远哑口无言，但面子不能丢，于是潇洒的提笔写下一个“a”，不知道的以为他在画星星。
  “不选这个。”许衍尘站在旁边，无语。
  顾知远提笔写下“c”。
  “也不对。”
  他又写下“d”。
  “你怎么猜了三次都没猜中”
  顾知远瞪大眼睛写下“b”，实在不愿意承认他刚开始就排除了b，大少爷总还是要点面子的。
  “答案上一般都有解析，自己去看。”许衍尘又坐回了床上，掏出手机，微信不出意外的炸了，一堆人给他发腊八节的祝福，他挑着回，最后只回了三个人，看了一眼时间：00:03......
  生日到了呢.....
  他沉着目光调了一个七点的闹钟，然后连上了充电器，把手机扣在床头，趴着，把电脑打开,放在枕头上，把自己包成个粽子然后伸出爪子开始敲键盘。
  朋友圈皮归皮，老余布置的作业还是要写的，不然太无聊了，没什么事干。
  他压根就不属于顾知远那种爱刷题的生物，偶尔刷刷题也是心血来潮写几个。
  顾小少爷很明显又卡住了，会写的时候他都会先自豪的转转笔，然后潇洒的写下他的火星文字，这会儿正咬着笔杆，两眼出神的盯着题目。
  然后他啪的把书一合。
  操，这是人能写的？
  许衍尘盯着电脑屏幕，开始胡乱编造作文，那个文笔邋里邋遢的，小学生作文。
  “借本书？”顾知远说。
  “自己拿。”许衍尘还剩七七零十二篇作文没写。
  顾知远随手抽了一本《从天而降的幸运》
  你是我从天而降的幸运......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是不是的翻书声和敲键盘的声音。
  很久之后，翻书声消失了，许衍尘偏过头看了一眼书桌那边，见顾知远已经歪着头靠在那本书上睡着了。
  许衍尘瞪着他脑袋底下那本书，很好，把我书当枕头了？
  然后他从床上随便拿了一本书扔过去，正中顾知远脑袋。
  书是掉地上了，可顾知远只迷迷糊糊哼唧了几声又睡过去了。
  许衍尘下了床，一把把他脑袋下那本书扯过来重重拍了他一掌:“起来，要睡洗了澡再去睡。”
  “你他妈......”顾知远朦胧的睁开双眼，话还没说完，接着就有一块白色的东西蒙住了他的双眼。
  懵。
  他本能的朝头上抓，一件衣服。
  “干嘛？”
  许衍尘拿起电脑，转过去对着顾知远。
  他和赵女士的聊天记录一览无余。
  顾知远看完后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然后拿起桌上的英语书就回了自己房间，又抱着一本物理书过来了，放在桌子上，抱起许衍尘给他的衣服就去了浴室。
  许衍尘坐到桌子上，拿起那本物理题集随便翻了翻，翻完后映在他脑海里的只有顾知远的字......可能是字吧,不过那是人写的字吗？有点不像。能一笔写了的绝不分两笔写，还有那个数字，软趴趴的跟他包的饺子如出一辙。
  他费了好大劲才看出来顾知远究竟写的是何种火星文字。
  心血来潮，他抓起顾知远的笔，随便翻了一面没写过的，开始唰唰唰的放在腿上写，字体修长，笔锋凌厉，慵懒中带着一丝桀骜。
  顾知远这个澡洗的是冷水。
  因为洗着洗着就没热水了。
  他面无表情的打开冷水直接冲，冻得他浑身哆嗦。
  一出来就看见许衍尘正拿着他的笔，坐在桌子上，写着他的物理题。
  他忍住现在类似身处南极的温度，擦了擦头发，许衍尘抬头看了他一眼，笔没有停，把那一页写完之后关上书，把笔盖合上，下了桌子，一副自己什么也没干的样子准备去浴室刷牙。
  一打开浴室门就发现了不对，没有一丝热气，甚至有点儿冷。
  “你洗的冷水？”他问了一句。
  “嗯，没热水了。”顾知远坐到椅子上，翻开物理书正好看见许衍尘写的那一面，字体出奇的好看，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啧啧啧......
  然后他罕见地打了一个喷嚏，嗓子一阵痒，完，感冒了。
  其实不感冒才怪，就他这体质，发了神经病一样去洗冷水澡，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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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