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橘子

  顾知远眨巴了一下眼睛。
  吃个饭，又没人抢他的，还要躲着去外边吃？
  “橘子？”许衍尘站在楼道叫了一声。
  顾知远愣了。
  他想吃橘子？橘子长脚了？还能跑过来？
  过了不久他听到了一声猫叫。
  他出门看了看。
  橘子还真长脚了。
  许衍尘站在门不远处，靠着墙，蹲下去，把饭打开。
  一只花猫蹲在他面前。
  睁着铜铃一样的大黑眼，低头开始吃起来。
  许衍尘一下一下顺着它的毛。
  那只猫吃完后看了他一眼，咬了一下他的裤脚，示意他先别走。
  然后跑进了拐角处叼来一只死老鼠，一下一下推搡到许衍尘脚边，还眯上眼睛，一脸得意。
  顾知远看着想笑。
  他觉得许衍尘下一秒就会把老鼠连猫踹开。
  出乎意料，许衍尘先是顺了一把猫的毛，然后用一种温柔的能杀死十四亿少女少男的声音说了句：“你留着自己吃吧，我有很多东西吃，不饿的。”
  那猫睁着眼睛，歪头看了他一眼，又眯上眼睛，看起来在笑，然后又叼着老鼠屁颠屁颠的跑回拐角，又屁颠屁颠的跑出来。
  那猫看起来是许衍尘精心照料过的，长得已经有些许胖了。
  顾知远疑惑的是，为什么不放到家里养？
  他伫在门口。
  许衍尘一把把猫捞起，抱在臂弯里。
  转头就看见顾知远站在门口看着他。
  尴了个尬…
  “你站这儿干嘛？”
  “我我我我……没干嘛…”然后一扭头，回屋去了。
  许衍尘一会儿捏了捏猫爪，一会儿弹了弹猫耳朵，一会儿摸摸猫头。
  然后把猫举起来：“走，哥带你玩儿去！”那猫眼睛又眯上了。
  刚想走，顾知远换好鞋拎着刚刚吃剩的盒子出来了。
  许衍尘看着他。
  顾知远看了他一眼：“你遛猫，我遛我自己，有问题？”
  许衍尘移开目光，抱着猫走了。
  顾知远出了小区，看到不远处有一座桥，然后往那边走去。
  桥上吹风，不错。
  顾知远站在桥上，
  这座桥上隔几米就有一路灯，路灯上还雕着装饰用的中国结，他转身，面对桥底下的湘江河。
  身后不断有车辆经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虽说现在是大白天，但是有感即发，多有文化啊是不？
  他横着手机对着远处拍了张照，然后对着自己竖着大拇指的手拍了张照。
  发了朋友圈，配文如下：
  这座桥上有跟别的桥一样路灯，
  有跟别的桥没什么区别的围栏，
  唯一不同的是，
  这座桥上多了个帅气的我！
  结果发出去才发现忘了分组。
  评论一片以前学校的嗷嗷。
  【我去！我没看错吧！这是顾知远！】
  【我去+1，在继上次顾大少爷朋友圈长草之后，他居然来除草了！】
  【对对对没错！队形走起来，顾小帅鸽最帅！】
  【顾小帅鸽最帅！】
  【顾小帅鸽最帅！】
  后面变成了：
  【啊啊啊啊啊啊顾小帅鸽我爱你！！】
  【啊啊啊啊爱顾小帅鸽+1】
  【爱顾小帅鸽+1】
  【+1】
  ……
  顾知远微信炸了。
  他默默的看着那条朋友圈，点赞数还在不断增加。
  操。
  他摁下了删除键。
  然后又重新分组，发了条一模一样的，然后把手机收起来。
  今天太阳哥哥终于没旷班了…
  不过温度还没升高，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湘江上波光凌凌。
  看起来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他伸了个懒腰。
  桥上有一对夫妇在散步，手拉着手好不腻歪。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单身狗的愤怒。
  虽然说他这个颜值放在以前学校里绝对是校草级别的，有很多女生追才是，但他就是一个都看不上。
  可能是常女士对他造成了心理阴影，他一看到那种哭哭啼啼很柔弱很柔弱的小女生就烦的要死。
  记得高一有一女生坐在他旁边，弄丢了水卡在那儿哭了一节课。
  他直接把人丢出去，还补了一句“你他妈要哭出去哭”，害得人哭了一天。
  难不成自己对男生的兴趣比女生要大？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拉倒吧他又不是弯的。
  他笔直。
  可不能跟了那些腐女腐男的风。
  他这么站了一小时，脸都被风吹僵了，不断流着鼻涕…
  等等！鼻涕！
  完了，感冒了…
  算了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然后他花了四十分钟转悠回了家。
  ——
  时间就这么流，顾知远也就是每天早上是不是出去溜一圈儿，基本一天难得见到许衍尘，然后中午回来，许衍尘带了饭就吃，许衍尘不在那就索性不吃了，晚上再刷刷题跟赵姨唠嗑会儿。
  跟许衍尘说不上熟，也谈不上陌生。
  就是邻居家每天早上见了打个招呼然后没话说了拜拜的感觉。
  转眼就到了年底。
  大大小小超市门口贴着对联。
  他看的眼睛差点花了。
  这几天早上他没出去遛了，许衍尘也没出去了，最多也就是抱着橘子在走道上玩玩。
  赵姨今个儿休息，一大早把顾知远从床上揪起来。
  “小顾啊今个儿你可别睡了哦，赶紧起来跟阿姨去买买年货。”赵姨轻轻摇着床上躺着的蚕。
  顾知远压起床气压的都快原地爆炸了。
  心平气和：“赵姨我再睡十分钟，就十分钟。”
  赵姨继续摇他：“我坐这儿都四十分钟了你已经是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顾知远在床上纠结了半天，然后慢悠悠的顶着俩还没睁开的眼睛迷迷糊糊的把赵姨打发走然后开始稀里糊涂的穿衣服洗脸刷牙。
  衣服扣子都扣错了位。
  稀里糊涂走到餐厅，稀里糊涂的看了一眼钟。
  五点半……好早啊……
  然后他那俩迷离的双眼睁开了，还瞪得挺大。
  五点半！！！
  他盯着赵姨，然后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时钟。
  “五…五点。”
  许衍尘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试着在晚点，去买一个空货物架。”
  顾知远又眯上了迷离的双眼，捞起一个饺子开始啃。
  赵姨电话响了。
  “喂，常云云。”这四个字呛的顾知远猛的喝了口水压压惊。
  不说他都差点忘了过年顾老同志和常云女士要过来。
  “哦你今天就要过来啊！好好好，”不愧是闺蜜，这会儿脸上都快笑开花儿了，“嗯嗯我等会儿去接你，好我让他接电话。”
  然后赵姨把手机递给了顾知远。
  “喂。”声音没有一点起伏，骨节分明的手懒散的摁了一下免提。
  “喂什么喂，二十几天不见我是谁都忘了？顾知远你听着，现在立刻马上赶紧的来接我！”免提真是个好东西，他耳膜又快破了。
  “常女士，我不聋，ok？”然后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还给赵姨，低下头继续啃饺子。
  “要不这样，许衍尘你等会儿跟小顾先去买年货，我去接小顾的妈妈？”赵姨问了句。
  “随便。”顾知远说。
  “麻烦。”许衍尘说。
  俩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然后许衍尘想了想，用手指了指顾知远：“嗯，可以，他拎东西。”
  “好嘞那就这样吧！你俩赶紧去！小尘你给小顾买几件衣服吧啊。”
  顾知远微笑的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就被赵姨连拖带拽的丢出了门。
  顾知远走在大街上，说实在的这地儿冬天没雪他还挺不习惯的，他嘟嘟囔囔：“居然没有下雪……”
  许衍尘一个拐弯，他差点跟丢。
  “我□□不会走慢点？”
  “你不会走快点？”许衍尘走进了一家超市——百货大楼。
  还有比这更难听一点的名儿么？
  超市里人挤人挤死人，全部通红一片。
  许衍尘快步走着。
  顾知远的脚步跟不上了，只能用目光尾随，眼巴巴的盯着，恨自己不能长对翅膀。
  突然手腕被人一拉。
  要不是他看清了来人的脸他都以为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要绑架。
  “你他妈的是不是得让我栓根绳儿在你脖子上牵着你才会走？”许衍尘一把拉过他。
  少年的掌心有些微微发汗，很暖。
  少年的手腕腕骨突出，很细。
  顾知远被他拉着渐渐回过味儿来他话里的意思。
  “你骂我是狗？”
  “拿个推车过来。”许衍尘面无表情地扫荡货物架上的东西，看都不带看。
  顾知远看愣了，去旁边推了个推车过来：“我去，你牛了。”
  “快点，能拿什么拿，把推车装满，然后回去。”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顾知远帮他一起扫荡：“你那么急着回去干嘛？”
  “橘子这个点儿见不到我要乱跑了。”许衍尘摁了一下手机电源键：七点多钟。
  平常这个时候他都是抱着橘子在那层转悠的。
  超市里的歌声真美妙：
  赶上了好时代，喜乐年华~
  折个千纸鹤，在系个红腰带~
  好运来你就好运来~
  听的顾知远一身鸡皮疙瘩。
  “那只猫……你干嘛不放家里养着？”
  “它不喜欢圈养着，平常爱在那层瞎转悠，这会儿见不到我，不知道会不会直接下楼。”许衍尘快速扫荡。
  顾知远听的心里一紧，这猫要是被人抓去炖汤了……想都不敢想。
  “我去你不早说…赶紧的，去收银台啊，够了够了。”顾知远说着又扒拉了几盒小饼干，然后飞速推着车揪着许衍尘往收银台跑，许衍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几盒巧克力掉在地上。
  地上有指示标，不至于跑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