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藏的记忆（三）

  储存装置在依然没有网络的情况下进行读取，使用的是白色珍珠。
  喉咙已经消肿的有栖川枫看着所有人都到了客厅，开始了解释。
  “其实各位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吧，本丸的雨是怎么来的。现在，本丸的雨由于我的灵力能够让本丸内部不再下雨，可是如果各位希望我用真实的情绪面对这一切，那么本丸必定会再次下起雨来。”
  “我希望为你们做到为这里带来阳光，可是我们的感情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得太好了，这种被担心的感觉……我不习惯，也不会应对。”
  “请各位选择，恢复下雨的本丸，或者让时间淡去我的情感的，暂时会让你们看不过去的‘正常的有栖川枫’。”
  “原因就是如此，我便直接问了，希望维持现状的人请举起手。”
  神色凝重的有栖川枫没有将话说白，但所有人还是意会过来致使降雨的原因，那是灵力上沾染了过多悲伤的后果。
  不能进行耕田栽植蔬菜水果是一件很困扰的事，天天阴雨绵绵也会让人心情跟着忧郁起来，但是这场雨若是不下，真正的阳光永远也不会到来。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最终，有栖川枫等了十分，依然没有任何一人举起手。
  她弯起唇扬起一抹没有多少感情色彩的笑，像冷冽的刀光。
  “接下来会是一出闹剧，我要暂时借用客厅的电视进行一场闹剧，而这场闹剧完之后会如同各位的希望，本丸将会再度下起全天的阴雨。”
  “枫，妳究竟打算做什么？是危险的事情对吧？”
  有栖川枫没有回答一期一振，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有着一抹银白色彩的地方，仅在须臾之间。
  她面对所有人，敛去了那连笑容都算不上的冷漠笑意，精致的脸蛋竟无一丝人味。
  “对这场闹剧有兴趣的人可以留下，没有兴趣便不用留下，留下的人请将客厅中央的空间腾出来。现在，请乱在这里稍待我片刻，还有拜托你了，无论待会我变成什么模样，这几句话都不要变动，你也可以直接拿着看不用硬背，但请你等一下全程暂时维持跪坐姿势，跪坐时也请不要移动位置。”
  有栖川枫说完便离去了，漠然的另一个面貌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仍然高烧三十八度五的病人，一点解释也没有，留下乱藤四郎外并没有任何头绪的众人。
  默默读着那张急于撰写有点潦草的纸张，乱藤四郎能感觉到字迹里紊乱的感情，尽管那是从很久很久以前提取出来的记忆。
  担心不已的众人都想去有栖川枫的房间堵住她以免她乱来，然而有栖川枫的态度太过坚决也太过刚硬，一时之间担心的人们只好纷纷守在客厅的两侧，为待会可能失控的事态做好可以第一时间阻止的事前准备。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过短短的二十分钟，像是等了二十个小时那么久。
  通往有栖川枫房间方向的走道上再次出现了人影，然而以小夜左文字为首，短刀与胁差们全部都不自觉地握住了腰侧的本体，连知情的乱藤四郎也下意识的握住了本体，来人的面貌很快就呈现于灯光之下。
  那是一位男子……不对，他、不，她是谁？
  橘红似火的眼睛，黑色的短头发、不，是伪装成短发的样子，精致明艳的五官，那个人是作了男性装束打扮的有栖川枫，可也不是有栖川枫。
  原本长长的头发被绑起来藏进衣内形成像短发的错觉，身穿不合性别的深红色男式的和服，属于女性的象征全部被藏了起来。
  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有栖川枫视而不见，漠然而单薄的身影即使有些憔悴的病态，依然不减她高高在上的气势。
  拿出一个小盒子，有栖川枫低下头朝眼睛装了什么上去，再抬头时橘红似火的眼睛变成了与骨喰藤四郎极为相似的紫藤色。
  恐怕是用这样的操作表示她是变装的有栖川枫，而不是别人吧。警觉性最高的小夜左文字暂时放下了警戒，其他人也逐渐把手移开不再握着本体备战，尤其是松了一口气的乱藤四郎。
  太好了，是小枫——这个认知立刻被推翻了。
  “有栖川枫”在沙发上姿态端正地坐了下来，神情闲适，似是优雅的贵族绅士，又似是帝王不怒自威，令人心生慑服的气势不是常人所有，尽管有些异样地，这位帝王紫藤色的眼睛略有些无神，有着一种像是焦距不对的怪异感，令人怀疑她、不，他是否能看得清楚。
  下一秒，男人的举动说明了一切。丝毫没有障碍的取来遥控器开启随身装置的档案，白色珍珠的装置名称一闪而过，上面写着“妳是我此生骄傲”，但有栖川枫、不，只是长着有栖川枫外表的人连看也没有看，进入装置后点开“属于有栖川枫自己的电影作品”文件夹，进入后选择文件名为“有栖川枫第一部电影作品＆正式成名作：‘沦陷王城之光’”的影片档。
  影片开始播放，却立刻被暂停，时间轴被快转到了以有栖川枫作为画面主角的剧情片段。
  “有栖川。”“有栖川枫”忽然对着乱藤四郎开了口。“以妳的程度，我猜妳总共ng了四次。”平淡的眼神扫过乱藤四郎，敛去笑意的“有栖川枫”冷淡得让人心生怯意。
  太过突然的开场白让乱藤四郎一下子接不了台——这个声音并不是有栖川枫，又出自于有栖川枫之口。
  难道是开始了？乱藤四郎有些慌张地拿出纸张翻看，才终于反应过来确实是开始了。
  于是他按着已经背起几句的台词回应在椅子上的、现在不是有栖川枫，而是化身为“七海枫”的“男人”。
  乱藤四郎道：“是的，哥哥想对了，我ng了四次，虽然还在哥哥设下的五次范围之内，但还是对不起，我不像哥哥第一次演电影就零ng，对不起。”
  乱藤四郎向来有些想多表现自己的小心思，这点很好的被应用了，也恐怕这才是有栖川枫选择他扮演“有栖川枫”的原因——乱藤四郎开始扮演预想中的、过去的“有栖川枫”。
  稍微比现在不成熟一点点，就算只有一点点，但也幸好只有一点点，只要模仿有栖川枫再控制一下成熟的程度就够了。乱藤四郎这么想。
  “我的零ng？有栖川，我对妳的妄想能力感到敬佩，妳超越不了我，妳仅仅只能够稍微靠近我，下一次是三次ng内。”
  “七海枫”针锋相对的回应着他的妹妹，紫藤色的眼睛里映着电视画面上的有栖川枫发出嗤笑，却使好多人都愣住了。
  刚才没有听错，这无疑是男性的声音，而非“有栖川枫”的声音，恐怕是有栖川枫模仿出来的、真正的七海枫的声音。
  “是，哥哥，我会更加靠近你，一切遵从哥哥的意愿。”
  乱藤四郎终于知道为什么只被要求了念好台词，甚至看着念台词就好，因为若真的要去和她进行比较，卯起来认真演戏的他便会心生挫折。
  就像当初的有栖川枫和七海枫，不是越挫越勇就是再起不能，只有两个极端可走。
  “嗯。有栖川，重新回答我，妳在这部电影里饰演的是什么角色？”
  有栖川枫温顺的回答使七海枫的神色温和下来，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像是关切孩子在学校表现如何的家长，只可惜那双眼睛太冷淡，给人一种不稳定的违和感与危机感。
  “我负责饰演第三女主角，‘爱丽丝’公主。”
  “有栖川、爱丽丝……呵。说说看妳对这个角色的重点总结。”七海枫垂眸莞然，对有栖川枫的态度乍看和煦，给出的却是危险艰难的问题。
  乱藤四郎、不，有栖川枫不禁咽了一下唾沫。“是。爱丽丝公主的最后二场戏是这出电影的转折点，因为她的不屈，所有绝望的人民才终于团结一致，更坚定了第一男主角与第一女主角绝对要拯救这个王国的信念，如果说第一男主角与第一女主角是大家眼中的英雄，爱丽丝公主则是造就出两位英雄的、死去的英雄。”
  “以第一次正式演戏来说是还算可以的回答，有栖川。”施予跪坐在地的有栖川枫一个赞扬的眼神，七海枫转而看向被暂停的那一幕。
  七海枫的话锋猛然一转，他有些兴奋地发着抖。“比起突然肩负王国被恶魔侵占并统治的愤怒、比起得知身为姊姊的第二女主角依莉丝将军带兵攻打恶魔却全军覆灭的悲痛，爱丽丝公主的戏在这里才算是真正的高潮。妳明白吗？枫？妳一定明白！”
  有栖川枫第一次参演的电影自然不是最好的制作、最优秀的团队，剧本也十分老套，但是他在爱丽丝公主这个角色身上看到有栖川枫可以发光发热的机会！
  七海枫的第一个赌注就这样交给了这部制作不大的片子，不惜将她交到了对亚洲人不太友善的国外。在艺能界已无实权只剩下少许人脉的他把有栖川枫这个最后的希望交给了第一次正式执导的导演，交给了一个并不成熟的团队，因为有栖川枫会红，只要演活了这一段，有栖川枫必定从国外红回来。
  七海枫的优雅消失了，他讲述着戏剧的、狂热得近乎疯魔的神情让有栖川枫看得失神。
  但下一秒，七海枫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模样，对着地板上的有栖川枫不屑一顾。“有栖川，爱丽丝公主这一幕越是激昂，越是能够真正的鼓舞士气，这里才是这出戏最巧妙的点睛之笔，妳必须要比我更明白这一点。”
  “但是亲爱的，妳做了什么？”
  七海枫危险的笑了。他按下播放键，一直定格在有栖川枫饰演的爱丽丝公主的身影终于开始动了起来。
  忘记了自己还在饰演有栖川枫，乱藤四郎的眼睛被电视中的“爱丽丝公主”吸引了。
  柔弱的爱丽丝公主站在曾经的王城之上，抬头望着天空闭上双眼，虔诚的为亡者们祈祷着。
  往日辉煌的公主沾满灰尘的衣裙，身上的华服还带着大片的血迹。
  那是恶魔刻意留下的幸存者所带回的、她从依莉丝姊姊、不……是从依莉丝姊姊的遗体上被浸染的、依莉丝姊姊的血迹。
  她勉强的整理好依莉丝姊姊的遗体，勉力微笑起来亲吻了依莉丝姊姊颊边遗留的浅浅笑意。“姊姊，我永远以妳为傲。”即使勉强、纵使因伤痛而艰困地发着抖，爱丽丝依旧为依莉丝冰冷的遗体进行了埋葬。
  在出征之前，依莉丝姊姊曾告诉她王国不灭，只要人民重新燃起希望齐心对抗恶魔，他们就能找回过往的温暖，尽管那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但是人们的心中必须拥有希望，才有前往未来的可能性。
  心中下了决定，爱丽丝公主一步一步离开王城的旧址，姿态仍旧优雅端庄至极，王族的威严与慈爱依然存在爱丽丝公主的身上，并没有因为悲剧与失去家人的憎恨而遗失。
  回头望着恶魔筑起的黑色高城，爱丽丝拜托了救下她许多子民的两位勇者，告诉他们她想去看看现在的人民们的模样。
  “爱丽丝公主！”
  “是爱丽丝公主殿下！爱丽丝公主殿下来了！”
  “爱丽丝公主！爱丽丝公主！依莉丝公主殿下凯旋了吗？”
  “依莉丝姊姊走了。”爱丽丝公主摇了摇头，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绝望弥漫。
  没有人发现爱丽丝公主的平放的双手微微地颤抖着。
  接着属于第一男主角与第一女主角鼓舞人民的镜头被七海枫快速转过，接下来的画面是两位勇者带着临时组建起来的志愿军攻打恶魔之城的一幕。
  在这里，没有办法战斗的爱丽丝公主是偷偷跟来的。
  唯一留存的王族血脉，勇者们将其视为击败恶魔后复兴王国的正统继位人选，击败恶魔之后，爱丽丝公主会是未来的女王！
  但是战况并不顺利，就连勇者们都渐渐地失去了希望。
  失去希望代表着失败，但这一剎那爱丽丝公主忽然出现了。无声无息的，疾奔而来的爱丽丝公主将银匕首刺进恶魔身体，可是柔弱的公主用尽全身力量的一击却只造成了搔痒般的小小伤害。
  “噢，我看到了什么？一个人类的公主？上一个人类的公主原来不是最后一个啊？还有几个公主或王子？作为余兴，多杀几个人类的王族似乎也是不错的消遣方式。”
  被恶魔狠狠的嘲笑，爱丽丝公主的身体被恶魔的利爪刺穿，王族的尊严再度遭到了侮辱，也对军心造成了莫大的打击。
  虽不是立即致命的攻击，爱丽丝公主伤重之际却是绽开了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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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从本章开始“大厅”更正为“食堂”，以免与客厅混淆，感谢好心人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