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楚河汉界

  刘钰雯被自家儿子吓的不轻,抬手过去摸儿子的脑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当兵都当不上的,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眼前,他竟然说不去就不去了,这不是在拿前途开玩笑吗?
  对于她这样的军旅之家,她的儿子不去当兵,她要怎么跟家里交代?
  尤其他当兵的各项手续都办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不去了,他当部队是菜市场,可以随意进出呢?
  侯家宝往后面一躲,眼里掩饰着不耐烦,他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
  “反正我就是不去,就算你把我送去了我也得跑回来。”侯家宝呼的一下子站起来,大步往楼上跑过去,“到时候我当了逃兵,你就上军事法庭看我去吧。”
  侯家宝喊完最后一句话就关上门,将刘钰雯的怒骂阻隔在门外,整个人往床上一躺,重重的呼出了口气……
  第二天,邵迎春刚吃过了午饭把桌碗收拾过去,就听到有人敲门,是刘大爷把猪肉送来了。
  一百五十斤的猪肉分成三份,放在编织袋里,其余还有猪头肉和骨头。
  把刘大爷让进屋,倒了水,让他歇一会。
  刘大爷打量着崭新的房子直说好,“这可比你们之前住的那院子强多了。”
  邵迎春笑了笑,和刘大爷唠了会嗑,从他的口中得知邵连杰要搬家了。
  “什么时候的事?”邵迎春愣了下。
  如果二伯一家真要搬家,没道理他们家都不知道。
  “邵家老二媳妇前两天在村口说的,说是邵家老二要分房了,到时候他们一家子就到镇上住了。”刘大爷言语间带着轻嘲,觉得张桂花吹牛,毕竟她没少干这事。
  分房是那么容易的?
  邵连杰才到镇上上班几天?
  不过到底是当着邵迎春的面,刘大爷也没多说什么。
  相比起刘大爷的怀疑,邵迎春倒是有八分信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然就凭邵连杰进厂都没几个月就能转正?
  可见孙厂长这条大粗腿邵连杰是抱住了。
  说起来也算是本事。
  如果这事告诉邵连仁,准保没有邵连杰爬的这么快。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邵迎春心情都挺好,邵连杰过的好了,对他们家也有好处,至少乡下的房子和田地收回来不用费劲了。
  刘大爷走了之后,邵迎春就开始收拾猪肉。
  先把猪头和骨头、下水这些拿出来,洗干净,又把八角、花椒、糖、盐等放进锅里熬老汤,准备做五香肉。
  又把其中一袋子肉拿出来,洗好,先切成一条一条的,再切片,腌制,为明天的烤肉做准备。
  不大会又有人敲门,邵迎春还以为是一班和二班的人来取肉,毕竟一袋子都有四五十斤,她一个人也拿不动,昨天就跟他们说好了今天来她家里拿。
  结果门一开就看到了郝建国。
  午后的阳光炽烈又耀眼,照在他身上,额间有细密的汗珠,挽起的白衬衫下露出半截有力的小臂。
  自从半年前在医院的那次之后,邵迎春就很少见到他了,平时在学校里偶尔见面也远远的就躲开。
  这会突然再见,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邵迎春的心一下子提起,一口气哽在胸口,大脑一片空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时隔半年,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了,这半年来她也一直刻意的不让自己去想起他。可是直到这会相见,她才知道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
  他黑了,这是邵迎春的第一感觉,同时也发现他瘦了,还高了。
  是这半年来生活的不好吗,还是他妈妈的身体又不好了,还是……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种种可能,却毫无头绪,脑子里一团乱。
  郝建国也微低着头,幽深的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邵迎春的脸上,意味难明。
  两人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半晌,还是郝建国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来拿肉。”
  邵迎春似是突然回神,身子往旁边一侧,继而又想起不太方便让他进来,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是说好了李西北来吗?”邵迎春没话找话想打破尴尬,但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原本定的是一班的李西北来,这会她这么说好像在嫌弃人家一样。
  气氛更尴尬了。
  郝建国的眼神沉了沉,“他有事。”
  虽然声调没有任何起伏,脸色也没有变化,但是邵迎春依旧能感觉得到他生气了,心中又是一紧,气自己乱说话。
  “连二班的也一起拿来吧,孙小明说他待会去我家取。”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孙小明是二班的,也是昨天说好了他们班的肉就由他来取。
  “我,我这就去拿给你。”邵迎春懊恼又带着几分慌乱的转身去了厨房。
  两袋子肉有差不多一百斤,邵迎春只能先拿一袋出来,但四五十斤也够重的,而且袋子上还有渗出的血迹,就只能在地上拖着出来。
  擦的干干净净的地面蹭上一溜血迹和泥土,看着有些瘆人。
  郝建国始终站在门口,见她艰难的拖着袋子,丝毫没有过来帮忙的打算,仿佛门槛就是楚河汉界。
  直到两个袋子都拖出来了,他直接一手一个,轻轻松松的拎起来,转身就走,无视邵迎春说到一半的话,“你应该能去当兵……”
  “吧?”邵迎春站在门口,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掩饰住眼底的失落,转身收拾弄脏了的地面。
  郝建国跟她一样,是市里的先进青年,当兵应该是没问题的。
  跟前世截然不同的命运,他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只可惜他们没机会在一起了。
  邵迎春用力的擦着地面上的污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排解内心的烦闷,也不知道是想擦掉刚才说的那句不该说的话,还是想擦掉内心的痕迹。
  直到良久之后,她才颓然的往旁边一坐,而那块地面已经被她擦的比旁边亮了一个色度。
  第二天是毕业饭的日子,一大早邵迎春就从家里出来,带上昨晚腌渍好的肉片去了西郊的冰场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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