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猫

  那大壕出手太大方，大方到让叶粟也不得不停下游戏点开对方资料默默研究，半晌她抬头和王杰希对视一眼，同时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
  叶秋……当然，此叶秋非彼叶秋，乃是叶粟那年轻23岁的便宜老爸。
  王杰希自然不晓得这人和叶粟什么关系，但他大概能猜到是谁，因为这个说话语气太熟悉，熟悉到他已经能想象两人见面时的刀光剑影。
  “谢谢这位一叶不知秋……先生的礼物，谢谢。”除此之外，叶粟不敢正面回答那人的话。
  网友们哈哈大笑，调侃起叶粟和王杰希，表示明白该位大壕的心思，毕竟女神是大家的，哪能让杰希大神一人独占呢？
  说起荣耀情侣配对榜，叶粟和王杰希倒有不少cp粉，却还不敌韩文清和叶秋这种奇葩配对的粉丝人数高。王杰希一向清冷卓然，叶粟又是个低调不能再低调的小姑娘，每次出场默默跟在自家队长身后，不显山不露水，唯独上场比赛时才能瞥见其锋芒，拉郎配这两人连微草自家粉丝也会略感罪恶。
  所以即便两人总是形影不离，粉丝们也只会将王杰希视为叶粟的监护人角色，谁叫叶粟长了张恬静乖巧的娃娃脸呢。
  这位大壕接连刷了十五万礼物后，终于退出直播间。正好赶上直播结束，叶粟连忙关闭摄像头，电话就像未卜先知般准时响起，吓得叶粟一激灵。
  叶粟看了眼王杰希，后者淡淡看她，眼神平静且柔和。
  “我出去接个电话。”叶粟咕哝了一句，也不待王杰希回答便快速跑到门口，随便找了间训练室钻进去接起电话。
  “喂？”
  “说吧。”叶秋声音冷冷淡淡，这是熟悉的老爸发火前兆。
  说不上来为什么，叶粟心惊胆战地妄图掩盖：“说什么？”
  “说你连自己都还没搞清楚为什么来到这里就要找个男人谈恋爱，是他勾你，还是你自己把持不住？”
  这话有点重，叶粟不太舒服的皱眉道：“别这样说，队长……对我挺好。”
  “对你好就要以身相许？”叶秋声音不由拔高了一度，说：“需不需要我告诉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吗？叶粟，如果亲子鉴定没出错，你就是我的女儿你懂吗？你从未来而来，之后会留下还是离开都是未知数，你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本就是一颗炸弹，和任何人有感情纠葛都将引起无数麻烦……”
  舒口气，继续：“说点你能听得懂的，你现在和你们那个队长谈恋爱，如果哪一天你忽然回到未来，你让现在的这个人是等你呢还是忘记你？如果回去，你们俩之间可差的不仅仅是身份，甚至是年龄，时光，如果那时候的他不记得你，你该怎么办？情况好点，那人还记得你，但未来的我能不能接受你们俩又是另一回事。”
  “总而言之，叶粟，你来到这里本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小小的一个举动，将会引起未来无数的变化，那些好的坏的通通你都得接受，薛定谔的猫，你就是那只永远没有出路的猫。我不想打击你，但这是你不能不面对的现实。”
  叶秋不像叶修，他永远逻辑缜密，思路长远，叶修会劝叶粟及时行乐，把握当下，不惧未来。叶秋却会考虑更深远的未来，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赌局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他非常清楚叶粟现在的开心很可能换来未来无尽的伤心难过，这个时间或许是明天，也或许是不远的将来，身为血缘关系匪浅的两人，叶秋没办法坐视不管。
  所以他宁愿当个恶人，将这些血淋淋，赤/裸裸的真相摆在叶粟面前，任由她选择。
  叶粟目光黯淡，这些事情她不是没考虑过，很多时候她总在质疑这个世界的真假性，眼前的人和物究竟是场梦还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新世界。
  她不是没想过未来某一天回去后再次遇到王杰希，那个大她23岁的大眼叔叔，她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或许他已经结婚生子，家庭圆满。
  想着些太痛苦，太扎心，还不如一了百了，什么也不想。
  可是叶秋非要将这些事推在她面前逼她做选择，怎么选？没得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办。”叶粟痛苦地说。
  “我来想办法。”叶秋终究没办法看叶粟这么难受，叹了口气，说：“我会帮你找找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回去。”
  “回去？”叶粟似有所感，内心像有一只手紧紧揪着心脏，呼吸困难。“回去么？”
  叶秋：“回去吧，那里才是你熟悉的世界。”
  当晚，叶粟失眠了。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老爸刷新，真真假假，虚虚幻幻，搅得脑袋里一团糟。第二天起来，不出意外的两只黑眼圈挂在眼下，全身乏力，连走路都晃。
  “你没事吧？”到食堂时，乔一帆从后面赶上来拉了叶粟一把，她差点撞上门。
  叶粟摆摆手：“没事，就是没睡好。”
  “就算要训练，也要注意身体。”乔一帆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他拉着叶粟的手很快缩回背后，像是生怕让人发现他碰到她一样。
  “谢谢，我会注意的。”叶粟笑着说。
  乔一帆也笑了笑，越过她向食堂走去，少年的肩膀很瘦弱，或许因为长期受不到重视所以显得很没自信，走路也忍不住缩着肩，意图将自己隐身起来。
  “一帆。”叶粟快步走到他跟前，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乔一帆，“有些事情不是看到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坚持了才会看到希望，别放弃。”
  乔一帆愣了愣，叶粟却不再多言挥挥手先走了。
  微草食堂很安静，大家井然有序领着早餐，三五成群坐在位置上默默吃着，也不说话，偶尔有几声交流也显得无精打采——早起总是让人郁闷的。
  王杰希早就到达食堂，自己领一份，给叶粟点一份等她来，每次叶粟到时，牛奶总是温度恰好，不烫也不凉。
  “早上好队长。”叶粟熟练地坐到王杰希对面，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我今天想请个假，我二伯有事要找我。”
  王杰希不易察觉地蹙眉道：“就是叶秋的那位双胞胎弟弟？”
  “嗯。他一会儿就来门口接我。”
  王杰希：“有事吗？”
  “没事。”叶粟不看他，默默盯着盘子将三明治三下五除二咽进肚子里，抿了口牛奶才慢悠悠道：“家里有点事，所以他来接我。”
  一听关于叶粟家里的事，王杰希知道自己不便多问，便点点头：“好，早点回来。”
  叶粟感激地笑了笑，两人无言沉默地将早餐吃完。
  叶秋来接叶粟时，王杰希想送她去门口，结果叶粟忙不迭表示自己有手有脚不用人送，急急忙忙拿着包就出了门，倒让王杰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习惯性照顾叶粟，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像一位合格的监护人。
  叶粟拉开停在街边的奥迪车门，满是好奇地摸摸车椅：“哟老爸，你又换车了？”
  “助理的车，我的前天剐蹭开去修了。”叶秋说。
  “当你助理真赚钱。”
  “你要来吗？别再打你那游戏，来我公司正正经经上个班，或者出国留学……”叶秋说着说着忽然眼神一亮，转头灼灼目光看着叶粟：“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叶粟被自家老爸眼神看得发毛，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打游戏在哪儿不是打，我送你出国留学，留学期间你想打游戏还是想干什么随意，年纪轻轻学习还是不能落下。”
  叶粟眉一皱，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行。”
  “你先听我说。”叶秋这次没有直接回怼叶粟，反而循循善诱道：“你在这里继续和你那位队长纠缠只是徒增感情债，说不定哪天你忽然离开，倒让人家难以忘怀，你忍心让人等你二十三年？如果你出国，咱们保守估计两年时间，如果你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说明你回去的几率很渺茫，那时候你再大大方方和你那位队长谈恋爱，没有后顾之忧，没有人阻碍，多好？”
  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叶粟紧抿嘴，总觉得老爸这些话里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如果两年后我才离开，不是和现在结果一样吗？”
  叶秋好笑道：“你如果能离开，不是皆大欢喜吗？”
  “欢喜？你就真的舍得我走？”叶粟简直心碎一片。
  叶秋不以为然道：“你如果真是我女儿，我们日后总会相见，那时候你再叫我一声爸爸，接受起来也能心安理得。”
  叶粟抿抿嘴，不做声。
  “叶粟，你年纪太小，根本没办法理解事情的严重性。打比赛我不反对你，这是你爱好，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不能自私只顾着自己开心，不考虑结果，一时欢喜固然令人愉快，但结局是你能承受起的吗？”
  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随时会离开，他们隔着二十三年的时光，这些问题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不知何时便会炸得所有人粉身碎骨。
  叶粟自己也很难说的清自己对王杰希所谓的喜欢是依赖还是因为初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能依靠的人是他从而产生的雏鸟情节，总而言之，她年纪太小了，小到没办法为未来负责。
  叶秋见叶粟半天没说话，转头看她，发现叶粟低着头，鼻头发红，居然在哭。
  叶秋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他连忙刹车停在路边，从车厢里拿出卫生纸递给叶粟，“好了别哭，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儿不是给你想办法吗……”
  “你这主意太馊了！你让我现在说分手，我怎么说得出口？”叶粟红着眼低声埋怨道。
  叶秋面上一哂：“年轻人谈恋爱不就是图个新鲜吗？难不成你认为你们是真爱？”
  “真爱倒不至于……”叶粟实话实说，“但队长对我很好。”
  “好能当饭吃？不是我多心，我虽然不了解你队长是什么人，但一队之长最重要的是什么？不还是比赛成绩吗？你技术这么厉害，谁不想留你？哪支战队不会供着你？任何一支战队队长都会对你好，你们队长不对你好点你跑去别家战队怎么办？多你一个敌人还不如抓紧机会套牢你，把你留在自己身边，这多保险，一举两得。”
  叶秋一边给叶粟擦眼泪，一边给她分析，他感觉自己真是罪恶感爆棚，有种打扰人恋爱会被驴踢的恐惧感，但为了自家未来女儿的幸福，他不得不身先士卒。
  “你想想，你们队长是不是说过你厉害，所以想让你留下，不想让你走的话……”
  不知怎么的，第七赛季获得冠军那一晚庆祝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叶粟并不是有心去偷听王杰希和方士谦的对话，她只是单纯去找王杰希道声喜，结果刚走近便听到他们俩在谈论自己。
  ——“她是个天才，对微草下个赛季，很有用。”
  ——“所以呢？很厉害，你就捧着。”
  ——“不然呢？”
  ——“别走。”
  ——“王大眼不让你和我们pk，是不是怕你被我拐跑？男人的心思，不好猜啊……”
  就像一把钥匙一瞬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许多不曾细想的片段顷刻间让铸建的大楼毁灭。叶粟几乎不敢想象王杰希对她所谓的喜欢有几分真心实意，这一刻她无坚不摧的自信动摇了。
  “他和我告白的那一晚……”叶粟讷讷道，“因为整队状态不好，我说了些类似于交待的话，他着急了。所以……”
  很多事不能细想，细想之下全是刀。
  叶秋是不明白叶粟在想什么，他只是发现刚刚那番结论得出之后，叶粟脸色刹那间惨白，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
  “出国……真的可以吗？”
  叶秋眼睛一亮，当即道：“当然可以，这件事交给我，你是想去霸占欧服还是美服随便你，你技术那么厉害不去征战世界搞什么华夏第一，欺负外国人去，爸爸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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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得一把刀终于插上了。
  谁感情尬！我改还不行吗？哼！
  我是个多听读者话的好作者，咱看文图个开心，怎么开心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