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

  第二日早晨,扈飞霜走出小楼,面对着一片白茫茫伸了个懒腰。她回想昨天从毕方鸟身上悟出的呼吸吐纳的窍门,迫不及待地想要运用在武功招式上。她捡了根棍子当作兵器,使出邪灵刀法。邪灵刀法的长处是轻盈诡谲、出其不意,扈飞霜将呼吸吐纳的窍法与刀法相结合,使得邪灵刀法的长处更长、威力增长。
  扈飞霜拿着棍子舞了几下后,愈发觉得感觉对了。她练功练得忘我,心情澎湃激动,一时忘了时间。
  孙骁和带着两个人远远走来了,扈飞霜还在兴头之上,她舞着的只是根平平无奇的木棍,舞出来的效果却令人惊叹。
  忽然,扈飞霜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用脚在地上画了圆,又用木棍将圆劈成两半,地上的雪被木棍带出的威力震起,一瞬间雪花纷飞。
  扈飞霜胸口剧烈起伏,她喘了会气,目光落在已经走近了的孙骁和和她带来的两个人身上。
  孙骁和带来的两个人均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一个穿着捕快的衣服,另一个穿着寻常麻布衣,与常人不同的是,他的左脸有一大片都是黑紫色,大约是胎记一类的东西,看起来丑陋吓人。
  扈飞霜平复呼吸,走到孙骁和面前,对她说:“我听徐若瑶说你今天要来找我。什么事?”
  孙骁和“啧”了一声,说:“有客人,你不知道请我们进屋再说?”
  扈飞霜“哦”了一声,很随便地把他们带进了小楼。
  徐若瑶知道孙骁和要来,她也知道扈飞霜这人是不会准备待客的东西的,所以事先帮扈飞霜搬了两个椅子下楼,又泡好了热茶,孙骁和进来了,给她和她带来的人一人倒杯茶喝。
  孙骁和指着那个穿捕快衣服的人向扈飞霜介绍:“这位是彦青县的捕头颜青。”
  扈飞霜莫名大笑,问他:“彦青县的颜青?彦青县莫非都是你家的?”
  “啊?”颜青一愣。
  孙骁和伸手打了扈飞霜一下。
  “干嘛?”扈飞霜问孙骁和。
  孙骁和又指着那个脸上有胎记的人向扈飞霜介绍:“这位是郑陵,彦青县人,也是这次的报案人。”
  孙骁和又向颜青和郑陵介绍了扈飞霜:“这位便是扈飞霜,八十八寨联盟的盟主大人。”
  颜青率先行了个抱拳礼:“扈盟主,在下颜青,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扈飞霜琢磨了一下这个词,她想“大名”一定不是什么好名。
  郑陵也学着颜青行了抱拳礼,说了类似的话。他看起来有些拘谨,似乎是个内向的人。
  孙骁和向扈飞霜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事情是这样的,郑陵是彦青县人,二十天前他发现一放羊为生的陆老汉死在家中,陆老汉的独生女儿陆觅觅不知所踪,他立即向彦青县县衙报了案,并一口咬定是八十八寨中某个寨子的人杀了陆老汉,还掳走了陆觅觅做压寨夫人。衙门也曾派人去到各个寨子,希望他们能够配合调查,可八十八寨山贼凶名在外,哪里是县衙管得动的?因为八十八寨不配合,知县对这个案子十分头疼,他忌惮八十八寨的凶名,便想敷衍了事,把这个案子草草收尾。可郑陵不依不饶,他日日去县衙前击鼓,知县派人用粗棍子赶也赶不走。幸而两天前钦差大人来体察民情,郑陵拦了钦差大人的轿子,上报此事,钦差大人对知县想要将这件凶案敷衍了事的做法十分不满,他勒令知县一定要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不然小心乌纱帽不保。
  知县那个着急啊,他思来想去,忽然想起来八十八寨好像推选出了一个盟主,八十八寨不听官府的话,但一定听盟主的话,请她出山帮忙,一定事半功倍。于是知县打听到这个盟主大人住在柳枝寨后山,便向柳枝寨寨主孙骁和送了不少银钱,求孙骁和帮忙请出盟主大人。孙骁和答应帮这个忙,今日便带了捕头颜青和郑陵来见扈飞霜。
  扈飞霜听完,问郑陵:“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是八十八寨中某个寨子的人杀了陆老汉,抢了陆觅觅去做压寨夫人?”
  郑陵说:“我是第一个发现陆老汉尸体的人。我查看过现场,从院子一直到屋内都仔细看过。陆家的院子围着一圈篱笆墙,那篱笆墙被利器劈开了,我观察篱笆墙被劈断的痕迹,判断是被一把九尺长的大刀劈的,这种刀比柴刀、杀猪刀都还大,分明不是寻常人家的刀,而是用来做杀人武器的。陆老汉以放羊为生,为了方便放羊,他的家建在偏远的山坡上,以他的家为中心往外找去,唯有隐藏在城外连绵群山之中的八十八寨山贼有可能拥有这种杀人的大刀。”
  郑陵虽然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楚,条理清晰。孙骁和本对这人不怎在意,此时倒有些刮目相看了。
  “你继续说。”孙骁和道。
  “我从篱笆墙裂开的地方进去,一进去就看到了很明显的挣扎的痕迹,我看到有一片衣角落在地上,衣角的颜色是浅红色的,那是女孩儿的衣服,应该就是陆姑娘的。陆姑娘是个善良开朗的人,她有个习惯,如果有过路人在篱笆墙外讨水喝,她一定会站在篱笆墙被劈开的那个位置,用一根长竿吊一个水壶出去,给过路人送水。我猜想就是某个山匪在讨水喝的时候,透过篱笆墙的缝隙看到了陆姑娘姣好的容貌,起了歹心,闯了进去,想要掳走陆姑娘。但他掳走陆姑娘的恶行进行得并不那么顺利,陆姑娘曾经逃到屋中去过。我看到院中有打斗得痕迹,鲜血洒在地上,也不知是谁的,我想一定是陆姑娘大声呼救,陆老汉提着刀出来,与歹徒搏斗,陆姑娘暂时逃离毒手,躲进屋内。我在屋内看到一把掉在地上的菜刀,和门边沾了血的锄头,应该是陆姑娘在屋里看到院子中的陆老汉敌不过歹徒,便想从厨房拿菜刀出去帮忙。谁知她还没出去,歹徒就闯了进来,踢掉她手中的菜刀。歹徒想要带走陆姑娘,陆老汉连忙拦住房门,歹徒一心急,提起门边的锄头敲在陆老汉的头顶上,这就是陆老汉的致命伤。”
  孙骁和听到这里,问道:“你觉得歹徒掳走陆姑娘,是让她做压寨夫人去了,为什么这样认为?”
  “他在陆家行凶,钱财却一样没拿,所以行凶理由一定是贪图陆姑娘的美貌。但他没有对陆姑娘当场施暴,说明他并非想逞一时之快,而是想要长久占有陆姑娘。我思来想去,做了很多猜测,觉得陆姑娘被山匪抓去做压寨夫人这个猜测,最为合理。”
  这时候扈飞霜开了口,一针见血道:“这一轮推断听下来都挺合理。就是有一点,你说那个歹徒拿着把九尺长的杀人用的大刀,可他杀陆老汉,却用了门边的一把锄头,不觉得奇怪吗?他是不是不敢、或者不会用大刀杀人?如果真的是八十八寨的山匪,怎么可能不敢使用大刀?所以我觉得,那歹徒虽然拿着一把大刀,但他其实并不习惯用这种武器,甚至害怕用这种武器。他拿着九尺大刀,却迟迟不敢用大刀砍陆老汉,所以弃了大刀,拿起门边的一把锄头去打陆老汉的头顶。有没有可能锄头才是他用得最顺手的工具?”
  颜青道:“扈盟主认为,这案子不是八十八寨的人做的?”
  扈飞霜耸耸肩,“不知道,我跟他一样,都是推测。”
  扈飞霜只是随口一说,郑陵却以为扈飞霜是怪他没有证据,仅凭推测就断定凶手出在八十八寨,瞬间脸有些红。
  但郑陵不愿放弃一丝希望,他咬了咬牙,突然“扑通”一下跪在扈飞霜面前,说:“陆老汉与陆姑娘相依为命,没有其他亲戚。如今陆家二人一死一失踪,实在可怜。我只求盟主大人能让各个寨子的人配合查案,这就够了。”
  孙骁和说:“你先起来,又不是不帮你。我们虽是山匪,但也没那么不通情理。”
  孙骁和又对扈飞霜说:“我看这样,先问问陆老汉家的方位,我们挑出离陆老汉家最近的几个寨子,请那几位寨主过来,问问他们寨中这几日有没有发现多出来人口。”
  扈飞霜问孙骁和:“你觉得这事儿我们该管?”
  孙骁和认真道:“既然我们有嫌疑,那就好好洗刷嫌疑。况且有些尸位素餐的官啊,总把那些冤案、悬案、棘手的案子,总之查不出来的就推到我们八十八寨头上,说是我们干的。我们背了多少口黑锅,这次报案人都找上门了,凭什么还背?”孙骁和看向郑陵,说:“你也是信了一些传言,才会深信不疑这个案子是我们干的吧?你告诉知县这案子八成是八十八寨的人干的,其实这正合知县的意,他派人去各个寨子做做样子,再告诉百姓是我们不配合查案,这样罪名几乎就扣在我们头上了,扣在我们头上,那他也就了事了。只可惜他没想到你如此执着,一定要查明真相,而且你运气好,拦了个负责任的钦差,钦差勒令知县一定要好好查案,他才不敢草草了事。”
  孙骁和问清楚了陆老汉家的方位,找出离陆老汉家最近的六个山寨,差人去给这六个山寨的寨主送信,以扈飞霜的名义,请他们来扈飞霜的小楼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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