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医生冷的哆嗦,抱怨道:“你怎么天天受伤。”一看季秋白的伤口很浅,就暂时不理,等着上岸后给他一并处理。
  白泽站在前方等着他们,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指环,又看看季秋白,有些欲言又止。
  远远地看到一个大陆,那大陆的海岸线也非常平直,带着被强行震碎的痕迹。大陆很厚,土层将近十米,走近之后,季秋白仰头看着大陆,不知道该如何爬上去。
  白泽一伸手,就有类似冰阶的东西长在土壁上。季秋白心说这个能力可真方便啊,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转头看白泽。虽然能力恢复了,但是白泽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甚至频频蹙眉,看起来能力很不顺手。
  季秋白低头看着白泽赤.裸的双脚,然后就见他足下有一层薄薄的冰,难怪他不用穿鞋子。
  白泽感受到了季秋白的目光,扬起下巴指了指冰阶,让季秋白上去。
  医生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然后伸手拉了季秋白一把。
  季秋白一边爬一边向下看白泽,也想学着医生的样子拉他一把,结果一转头就看到白泽脚下的冰层骤然变厚,整个人像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平缓地走向陆地。
  靠,这不是耍赖吗。
  季秋白一边腹诽一边看着白泽,那人一直盯着自己左手的指环,不知道是不是季秋白眼花了,他竟然看到那指环挣扎地在白泽手上动了动。
  白泽不动声色地垂下手,看了看天色,说:“今天先别走了,在海边留宿比较安全。”
  季秋白看了看四周,觉得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他们像是来到了一个无人岛。
  医生跺了跺脚,开玩笑道:“你俩在这里呆着,我要离你们远远的,他娘的就我一个人快冻死了,你们都没事儿?”
  “确实不对劲。”白泽皱眉,抬起手给医生看了看,说,“我的能力……不对,我根本无法完全控制住它。”话音没落,白泽的手上突然化出了一个坚硬的冰条,在白泽食指上端,冰凉地指着医生。
  白泽苦笑:“你看。”
  白泽周边冒起了惊人的冷气,医生退后一步,骂:“太冷了,我受不了了。”
  “如果实在没办法,”白泽甩了甩手,将那冰条摔碎,道,“我就只能恢复狼形了。这样太危险,根本敌我不分。”
  听到白泽说要恢复狼形,季秋白精神一震,面对人形的白泽,季秋白总是有点拘谨,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季秋白还是更熟悉狼形的白泽。
  “拜托你快点现出原形!”医生牙齿打颤,“你这哪儿是敌我不分,根本就是尖端武器,有了你还怕什么全球变暖啊……”
  医生在那里满嘴跑火车,肆意挖苦白泽。白泽懒得理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环。
  他没想到力量从季秋白胸口里拿出来后会进化的如此强大,强大到自己都无法控制。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忍不住的颤抖,骨骼发出痛苦的悲鸣声。
  周围的温度眼看又要下降,医生哀嚎一声,白泽没办法,只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弯腰趴在地上,转眼间已经幻化出了狼形,指环从他的手中脱落,凌空弹到了季秋白手中。
  到了季秋白手中的指环就变得有些安静,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点点光芒。
  温度缓缓上来。
  医生将棉服脱下来,松了口气,打了个喷嚏。低头一看白泽,几乎吓了一跳。
  拥有了能力的白泽自然恢复了原本神兽的模样,它身长将近三米,属于巨狼,只是眼神还与幼时一样,充满了危险和警惕。
  季秋白一看白泽变成了小狼,张口想喊,却觉得这么大一头狼根本就不小,顿时有些尴尬。
  医生曾经见过白泽的原型,也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说:“我去生火,你们两个先吃点东西吧。”
  小狼从空间里取出肉和牛奶,竟然还有烧饼。季秋白坐在小狼身边,摸了摸烧饼,竟然还是滚烫的。
  季秋白拿起烧饼啃了一口,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以前。
  他很想很想妈妈,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季秋白不由自主地靠近小狼。靠近他这个唯一的‘家庭成员’。
  小狼无声地往旁边挪了挪。
  季秋白朝它那边又挪了挪。
  小狼不动了,它叹了口气。季秋白一听小狼叹气,眼泪他妈的都要流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小狼是他的熟人,是能依靠的人,这会儿放松下来,他特想和小狼说说话。
  季秋白看了看小狼偌大的身体,一歪头,突然倒在了小狼的背上。
  小狼动也没动,让季秋白靠着。
  不同于小狼能力的冰凉,它的体温很高,靠上去非常有安全感。
  季秋白心说自己真是赚大发了,刚养几天啊,都能让主人这样靠着了。
  季秋白一边往嘴里塞烧饼一边默默地流眼泪,喉咙哽的几乎咽不下去烧饼,没过一会儿就被噎的浑身颤抖。
  幸好医生不在身边,幸好小狼没变成白泽,否则季秋白根本没办法露出这么伤心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必须坚强。
  但是在小狼身边就不一样了。小狼是他的家人,唯一剩下的家人。
  虽然这个家人很懒得搭理他吧。
  季秋白无声的流眼泪,身体一哆嗦一哆嗦的,小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撑着没动,让季秋白整个靠在他的背上。
  季秋白吃完烧饼就腾出手,环抱住小狼的背,用脸蹭它的毛,一边蹭一边喊:“小狼,我爸,我妈,都活着吗?”
  小狼没说话。它其实不知道。
  这么多天的恐惧、疲劳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季秋白把眼泪都蹭到小狼身上。他刚刚十七岁,无法接受这样的灾难,这几天他的表现很冷静,但是实际上心里扎着刺。
  黑暗中,小狼转过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季秋白的耳朵。
  季秋白愣了,眼泪挂在嘴边,都忘了该怎么做。
  小狼用湿润的鼻子拱了拱季秋白的脸,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他。
  季秋白读懂了小狼的安慰,他更加紧地抱住了小狼的脖子,突然开始抽泣,让小狼舔自己的脸,整个脸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我带你去找你家人。”小狼说道,语气坚定。
  就在这时,季秋白手中的指环突然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和戴在白泽手中不一样,那光泽没有刚才那样刺眼,而是很柔和。
  小狼的惊讶一瞬而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可以点燃这样的力量。
  医生叼着一根草,蹲在不远处,无聊的仰天看星星。他打算等季秋白哭完了之后再走过去。
  ☆、预言的马路。
  第十八章
  医生迈着蹲麻了的腿回去,升起火堆,毫不客气的享用小狼拿出来的食物,还问:“白泽,你有没有矿泉水啊?我快渴死了。”
  小狼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空间里取出矿泉水,三人又凑活过去一顿晚餐。
  这岛上非常安静,暂时都还没遇到别人,医生一边吃东西一边就着火光往外看。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连虫子都没声,简直就是一个死岛。
  恢复了能力的小狼理所应当的第一个守夜。医生蹲下来帮季秋白清理伤口,就觉得这小孩儿太厉害了,身上没一块好肉,一片青一片紫。
  “医生,”季秋白从下到上把自己的衬衫脱下来,“把白泽的力量还回去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我的胸腔被打开了,还看到了我的心脏。这会儿感觉有点疼。”
  火光太微弱,医生也看不清楚,眯起眼睛凑近,只看见季秋白胸口上有浅白色的三道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疤痕干净利落,浅的看不清楚。
  小狼耳朵动了动,走到季秋白身边,看了看他胸口的伤痕,说道:“嗯,这是我留给你的。”
  “留什么?”季秋白低头看了看。他发现自己胸前凭空多出来三道疤。季秋白瞪大眼睛:“这是什么啊?”
  小狼抬起前肢,趴在季秋白的胸口前,用鼻子嗅了嗅,说:“你忘了吗?你小的时候曾经去一个湖旁边玩,结果滑到水里了,我在旁边的山洞里休息,你喊的太吵了,把我吵醒了,是我跳到湖里救了你。”
  “……”季秋白张大嘴巴,虽然他不想做出这样蠢的表情,但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什么?季秋白八岁的时候掉入水中是被小狼救起来的?那时候小狼出生了吗?
  最重要的是,以前季秋白以为救他上来的是一条土狗。不过这种事情就不要和小狼说了,否则它肯定会生气。
  “那时候你一直在挣扎,一不小心我就抓了你一下子。”小狼说道,“那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丢了。没想到你竟然没被我弄死,把你救上来之后,我才发现我的身体在一天天的缩小,那时我才知道,我的能力全都寄放在你那里了。”
  医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小狼,问:“那你为什么不尽早找到小白呢?没有能力很不方便吧?为什么等他这么大了才出现在他的面前。”
  “因为我发现,把能力寄放在别人身体内,是让能力升级的最好办法。”小狼说道,“比如我的能力是‘冻结’。出现这个能力的时候,我称它为初级进化,这时我可以完全控制我的力量,但是这力量不会随着我的熟练运用而更加强大。当我把能力放到季秋白心脏里的时候,我能感受到我的能力在日益增长。我管现在这个能力叫做中级进化。”
  医生愣了一下。他所说的白泽拥有这世界上最强的战斗力,是在白泽初级进化的时候,现在的白泽,不知道要拥有多么惊人的战斗力。
  季秋白说:“所以你过了很久没有能力的日子,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找到我?”
  “嗯。”小狼应了一声,然后叹气道,“但是我总感觉……我无法控制这力量。进化之后,怎么说,虽然强大,但是它不再听我的话了。”
  医生道:“是不是因为它一直寄放在季秋白的身体里?”
  “不知道。”
  “小白,你试一试。”
  季秋白愣了:“怎么试?”
  “你看看你能不能用白泽的能力啊,”医生提起精神,“白泽的指环,你看看你能不能戴上。”
  季秋白展开有些汗湿的手掌,他一直紧紧攥着小狼的指环,虽然指环的能力是‘冻结’,但是其实和普通的指环没什么区别,被季秋白捂得非常温暖。
  小狼歪着头看季秋白,如果没看错的话,他刚才确实看到季秋白把这个指环点燃了,小狼也不知道季秋白能利用这个指环到什么程度,于是点点头,示意季秋白戴上。
  然而这指环的大小是匹配人形的白泽的,季秋白试了自己每一根手指,都不合适,而且指环在他手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普通的指环。
  “那这样,”医生说,“白泽你再戴上这个指环,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无法控制这力量。”
  但是其实不用看,当白泽稍稍用手指靠近这个指环的时候,指环就发出刺眼的光芒,周围的温度陡然降低,逼的白泽无法戴上这个指环。
  “这……”医生顿了顿,心说不好啊,力量再强大有什么用,根本是一匹无法驯服的野马。
  白泽也显得很焦躁,他抖了抖自己被指环冻成冰的白袍,走到外围,开始守夜。
  季秋白几乎是一躺在地上就睡着了。以前觉得地上硬,而且有虫子,但是适应了几天,季秋白觉得任何不能忍受的都能忍受了。人之所以能娇贵,只是因为没被逼到绝境。
  但是这一觉季秋白睡得非常不好,他的四肢总是无意识地抖动,然后把季秋白惊醒,看看表,也只睡了半个小时。
  他觉得非常疲劳,今天过于激烈的运动让季秋白浑身僵硬,肌肉绷得紧紧地,非常疼。
  但是哪里有时间让他浪费,又因为太累了,醒了之后的季秋白再次入睡只需要几秒钟。
  然后他开始做梦,梦到了一些很模糊的场景,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场景。
  在梦里,他是一个第三者,凌空旁观自己、小狼、还有医生向着森林深处前进,然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震断了的公路。天很热,柏油马路看起来油汪汪的,让季秋白有一种重回现代社会的错觉。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马路上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
  然后……
  然后看到什么?季秋白眯起眼睛,随着三人前行。横躺在马路上的大树、一人多高的野草、坍塌的断层,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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