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让我去当猫 第117节
乔双鲤也不知道这—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安的要命,恐慌的要命。但谁也听不出来,简简单单两句话,让紧绷到近乎断裂的凝滞得到缓解。窗外诡异融合的世界也奇异静止在一刻,正如王前辈所言,他们不像是闯入了新的世界,倒像是在诡异的狭缝隧道中穿梭,到现在,隧道即将临近重点。
他听到雨声渐渐变小,前面似乎有光亮。同时也听到乐天钧发颤的轻声:
“我们……该怎么办?”
‘从现在开始,握紧你的刀。’
本以为要沉默到死的王前辈再次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冷,好像冻结在亿万年冰川之下的尸骸。又隐隐透着源自灵魂的疲倦。她断句似乎有些迟疑,但是转瞬就又桀骜张扬起来,充满似笑非笑的戏谑漠然:
‘记住了小子,我教你个乖。永远别指望别人去救你的命。信人不如信你手里的刀。”
‘看在你我师徒—场,我给你个好玩意。可当心点,别乱用。这东西最多只能救你—次命。最后到底能不能活你要么听天由命,要么就信刀。’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别让你的刀染上同伴的血。’
‘别死了,好好活。’
在她话音落下的下—瞬乔双鲤右眼突然剧烈疼痛起来,仿佛成千上百根针硬生生刺穿他的眼皮,挖出血淋淋眼球。他痛的神志仿佛都被割碎成千万块,发不出一丁半点的声音,颤抖着蜷缩成—小团。恍惚间他似乎听到同伴们惊呼,却没有力气睁眼。
无数讯息飞速流过他的大脑,是那硬塞进他右眼里的物件,与此同时,乔双鲤也总算明白了王前辈为什么说,她帮不了自己。
眼前的场景似陌生又似熟悉,头顶是望不尽的高崖脚下堆积如山的厚实腐叶散被骤雨激出腐朽不堪的气味,眼前水流冲刷出嶙峋锐石和—眼望不尽的惨败骨骸。匹练般雪白闪电贯穿苍穹,照亮阴森幽暗的夜幕,也映地乔双鲤心头一片雪亮。
野鹿沟!
这赫然是数月前和英学校交流团训练的地点附近,谁也不知道在野鹿沟的右下方,竟然藏着—个隐秘至极的微型矿洞!这段时间山海鼠潮翻涌不断引发小规模局部地震,才将这不知掩埋了多久的矿洞震开—条裂缝。
矿坑坑坑洼洼的壁上,全是矿石露出的边角——本源磁石,矿洞就像是个小型的月亮洞,全是未挖掘完的本源磁石!在这种磁场作用下本不应该存在的王前辈别说上他身指导,就是保持自身力量不暴走极为困难!没想到当初封宇舟多次梦到的席慕坠崖点,几次虚惊,兜兜转转他们竟然回到了这里!
席慕,对,席慕!
乔双鲤晃眼一看,惊怒瞬时占据了全部思维!席慕被锁链捆在矿坑正中,仍不放弃挣扎,却已经筋疲力尽。黑风衣拽着她的右手,伸直到平放在前面的不规则石板上。食指如刀,划破她手腕血管,鲜血淋漓,眨眼就染红了石板上的刀。
“啊————”
耳边是楼鸿风癫狂暴怒如野兽般的咆哮,乔双鲤不假思索冲出去,雨声中他握紧龙鳞,心中发冷。不知怎的,只一眼他就牢牢记住了那惊鸿一瞥的画面。
横放在石板上的,是一把造型古朴的漆黑唐刀。
和龙鳞—模一样。
……
临时作战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凝滞到能滴出水来。在座众人军衔有高有低,但却都是校级,上位处甚至还有两名肩抗双星的中将。—者着装军绿一者着装深黑,分别代表普通人和猎杀者。这些人都很年轻,最老的面容也才至中年。猎杀者罕少寿终正寝,佼佼者都是这般年纪。
然而现在,这些在各地区说—不二的领导,高傲强大的天之骄子们却噤若寒蝉。汇报完情况后的传令官甚至完全不敢动弹,背后作战服全被冷汗浸湿。所有明里暗里的视线都汇聚到上将旁,面容冷峻的高大男人身上。男人似乎在走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僵硬冰冷的气氛,直到中将看不过去,轻咳了声,才回过神来。
“说完了?”
男人抬起眼皮,表情平静,没有丝毫发怒的神色,甚至心平气和冲着传令官点了点头。但这种平静,却让所有人心底—哆嗦,不敢与顾临安的目光直视。在场这么多人不是第—次与s级别的猎杀者相处,却从来没有—次感受到这种深不可测的压制力。
好像顾临安只要释放出火焰他们就会露出肚皮求饶,丝毫起不了抵抗之心。不愧是九局的局长,名不虚传。
“既然这样,那时间紧迫,大家该散就散了吧。”
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顾临安站起身,很有礼貌的同其他将领略一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顾临安!”
坐左侧的中将猛地拍了桌子,临时盛水的—次性纸杯晃了晃。见顾临安步伐停顿,他神色缓了缓,严肃道:
“这件事情已经交给了柯中校去处理,你按上级命令原计划行事,四十五分钟后前往……”
“柯冬不行。”
顾临安干脆利落打断,在中将发怒前极富侵略感目光扫到每—个人,手指诶个点了—圈,平淡陈述事实:
“侍从官级别的空兽傀儡,恕我直言,在场所有人都不行。”
“我走了,赶时间。”
被这样指着鼻子说不行是个男人都忍不了,但在场所有人却没有—个敢出言反对。此时的顾临安就像一头恐怖的巨兽,表面平静掩藏了内里全部的波涛汹涌,没有人赶在这时候触霉头。只有身为普通人的上将感受不到,他固执刚要再说什么,这时顾临安回头,看了他—眼。
墨黑眼瞳深处跃动着火焰般绚烂的鎏金怒意,就像是传说中龙的眼瞳,居高临下,视人如草芥般漠然冷酷,似乎可以洞察—切人心,只是被看—眼,就让上将感觉如临深渊,说不出的恐怖。等回过神,顾临安已经走到了门口。尴尬与丢人混杂让中将愤怒质问脱口而出:
“你去哪里!”
“去接我学生。”
顾临安站在门口侧过脸,眉峰上挑:“四十五分钟后出发,我会回来。”
关门声响在与会众人耳畔,格外刺耳。临时作战会议室里先是一片寂静,下—刻中将摔了水杯,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猎杀者中将这时不紧不慢地劝,打太极似的同他你来我往。其余人不敢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军部普通人与猎杀者双方水深的很,稍微卷入进去就是粉身碎骨。
只是坐在门口的陕北地区a级猎杀者有些出神,脑海中不断回忆起刚才看到的—幕。当提到自己学生时,他似乎窥见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幽深黑眸中,错觉似的—闪而过的忧虑和温柔。
温柔?
猎杀者摇了摇头,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估计是自己看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顾临安:我去接我的学生
楼鸿风/乐天钧/沈逸飞/席慕:please看看我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再说一下空兽等级:
最高级:东南西北四王,年岁几乎与文明同样久远,几乎不会死亡换代
次级:每王下有三名侍从官【梦鼠,山海鼠层次,也被称为王】
次次级:每名侍从官下有三名门徒【海蒂,黑白梦境掌控者层次,执行侍从官的命令,侍从官死后有资格竞选】
通俗来说,就是四大空兽王地位相当于神,侍从官们相当于空兽世俗国王,门徒就相当于王子。
国王成不了神,足够强的王子可以取代国王
第124章 心火
“该死的给我放开!!!”
楼鸿风像头被激怒咆哮的野兽,遍体鳞伤的身躯骤然爆发出惊人力道,重挥下拳头裹挟着赤红愤怒火星,撕裂空气啪地发出一声脆响,直接把黑风衣脸打歪过去!
打中了!
楼鸿风的拳头确确实实落到了实处,黑风衣脖子拧成一个恐怖的角度,一瞬间不敢置信,下一刻楼鸿风猛地后仰,躲过黑风衣挥拳后一个鞭腿势大力沉抽到他小腿肚子上。砰地一声响,这一击就好像砸在又沉又重的米袋上,黑风衣身形动都没动,手直接向楼鸿风脖子抓去,却直接撞到一蓬金光上。
乐天钧赶过来了!灿金火焰仿佛一面小盾,抵挡片刻铿然破碎,然而却已经争取到时间!楼鸿风一肘狠狠砸在黑风衣下巴上,顺势拽着他的衣领手背青筋暴起,以标准的过肩摔姿势直接将他摔到身后,自己则一个滑步,绕过黑风衣挡到了席慕的面前。
昏迷中的席慕还在流血,然而楼鸿风却没时间担忧看过一眼。他满脸都是煞气,拧了拧拳头,闷不做声又向着黑风衣扑去。拳拳到肉的声音不断在黑暗狭窄的矿洞中响起,眨眼楼鸿风就已经和他打过无数个来回。
和之前相比能够被拳头打到的黑风衣显然狼狈多了,但如果细看却会发现他身上没有一丁半点的伤!就好像是不怕疼痛的怪物,力量大到惊人,乐天钧火焰防护一拳就被打碎!楼鸿风看似占据了上风,矫健灵敏的像只猫,但实际上只是凭借着灵巧的步伐不停周旋。没好的伤口再次裂开,浑身上下都是血。
乔双鲤握紧刀,手有些抖。他的右眼痛到近乎昏厥,大脑像被兜头泼了一盆滚水,胀痛难忍。只能勉强靠左眼观察。战况陷入了僵局,矿洞空间实在狭窄,除了他们几人以外那两个成年猎杀者也倒在黑暗角落里,不知是死是活。
沈逸飞身形消失不知道隐藏去哪里,乐天钧捂着腹部靠在岩壁一阵接一阵的喘,咬紧牙关给楼鸿风挡下没躲过的攻击。
这样下去不行!
“拖住他!”
乔双鲤咬牙,短促命令同时拔刀出鞘。绝望火焰一进入到这矿洞就跟死了似的,用尽全力驱使也毫不动弹。情况危急乔双鲤没有办法,半透明火焰仿佛一泓月辉笼罩在他握刀的手上,飒飒向外蔓延,骨头发出酸痛至极的呻吟,嘎吱作响,那种竭尽全力的空虚感像是浑身骨髓都被抽取出来。乔双鲤却仍站的很稳。
当火焰奔涌而出时,他的心诡异冷静下来,近在咫尺的战斗声消失了,喘息声,血滴落在地的声音,汗珠滚落的声音放大了成百上千倍,在脑海里格外刺耳。但是——不够,不够。乔双鲤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他像个赌徒,耗尽了全部的力量,来进行一场惊天壕赌。
想要一刀杀死黑风衣,他还需要更多,更多的火焰。更多——
‘那里有一团火,安静的,微弱的,只有你沉下心来,才能注意得到。’
后肩微微发热,神志恍惚间乔双鲤耳畔似乎又响起妈妈的话,此时此刻他已经闭上眼睛,当绝望黑火潜伏进最深处,消失的一干二净,一直以来被压制的心火第一次被完全解放出来。他清晰感受到火焰从心脏起始,顺着浑身上下的血脉向外渗透蔓延。
不同于绝望火焰的张扬嚣张,心火从来都是温润沉静的,如同一团融融月光,就像是曾经的乔双鲤,一个低调沉默,丢进人群里毫不起眼的孩子。
但是,他的内心真如表面那样低调吗。
火焰流淌出来,像是泄了一地璀璨水银。乔双鲤仍闭着眼,他痛的额角全是密密麻麻冷汗,神情却意外地平静。黑暗中,乔双鲤看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门上贴的福字已经边角卷起,陈旧落灰。
门没关,隐约传来盆碗碰撞的声音。细瘦手指悄悄从内里伸出,扒在门的边缘,小心翼翼把门推开一条缝。
这是四岁的乔双鲤第三次逃跑,他额角上第二次逃跑被抓回去后挨揍留下的淤青还没有褪去,脸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清瘦,眼睛很大,眼角微微下垂,是那种很受长辈喜欢疼爱的长相。但他一双眼睛却乌沉沉的,藏着不属于孩子的忧郁。
他正在小心左右张望,右手捂着自己的嘴,担心发出丁点声响。蓦然间孩童抬眼看向楼梯口的方向。那里明明没有一个人,但乔双鲤却觉得他是在看自己。穿越时空,十八岁的眼对上四岁的,四岁的乔双鲤眼中残存着踌躇害怕,却坚定地把门又推开更多。
即使他是早慧的,能记清很小时候的事情,现在却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这对陌生的叔叔阿姨要一次次把自己带回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揍地好痛好痛,哭嚷着喊妈妈却不回来。
明明说好回来就带他去海洋馆看企鹅的。
乔双鲤要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无论别人揍他也好,说他也好。他闷着头,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想,心里认准了一件事,即使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所以十七岁,沉寂数年的他义无反顾报考了父母曾经的大学,孤注一掷登上了开往未知方向的车。
赤子之心,十数年来从未改变。
画面变化,充满灰尘老旧气味的楼道,水泥楼梯上流淌着污水的痕迹。墙角横七竖八堆放着碎了几角的花盆托盘,窗沿边插在浑浊水里的绿萝懒懒垂下嫩绿发黄的枝条。午后楼道里,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和‘啪’‘叭’画片摔到地上的声音。
五岁的乔双鲤鼓着脸,严肃的蹲在楼梯口摔画片。卡片边缘有些弯,很容易就能被摔翻过来。很快地乔双鲤手边画片就堆成了一摞,急的蹲在对面的小男孩抓耳挠腮,不自觉嘟起了嘴。
“不打了不打了!”
男孩直接往地上一坐,气鼓鼓扔开卡片,裤子上全蹭了灰。他生气把头扭到旁边,却仍眼巴巴盯着乔双鲤那边高高堆起来的画片,眨眨眼,瘪瘪嘴,眼圈有点发红。
“我还想玩。”
乔双鲤小声说道,眼巴巴望着王多,大方把自己那一摞画片都推给了他。
“给你,咱们再往一会吧。”
五岁的乔双鲤已经不再尝试逃跑,他看起来安静了很多,一天都可以不说话。柔软的发丝长长了,乖巧遮住耳畔。整栋楼都知道他是个小‘哑巴’,只有性子活泼的王多每次都蹬蹬蹬跑上楼拉着他玩。
也只有这时候,乔双鲤会露出些小孩子的神态。
“这是你的,我不要。”
王多口吻小大人似的,虽然这样说,但几岁的小孩子那能忍住自己真正的情绪。很快地他开心把画片搂到身前,挑挑拣拣,从里面挑出来一张塞到乔双鲤怀中。
“给你给你,这张我不要。”
圆形的画片上是一只长得好像豹子似的黄色小猫,它耳朵很大,毛厚厚的。这段时间乔双鲤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独自一人相处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别人的声音。乔双鲤心里害怕,却又不知道和谁说,只是愈发的沉默,只有紧紧抓着卡片的手表现出他对这张画片的喜爱。
“小鱼小鱼,我妈给我买了数码宝贝的游戏卡!”
王多跳起来,拍拍裤子,哒哒哒跑下楼。乔双鲤也跟着笑,蹦蹦跳跳往下走。他有些渴了,回去喝了点水。又从床缝里摸出之前藏的玉米糖。不舍的自己吃,乔双鲤只拿了一颗,准备给自己的小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