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花时_分卷阅读_155

  “先生,不疼。”
  刘河摇摇头,阿父说男儿不能爱哭鼻子。
  “来,我看下。”
  庄扬蹲下身,刘河走上前,把小圆脸凑近,庄扬看到他额头上稍微有一处红痕。手捂他额头轻轻揉着,温语:“好了。”
  刘河觉得其实也还有点疼,不过看着先生的笑脸,他不好说出口。
  “把帛书收起来,拿给先生。”
  庄扬要他捡地上散落的帛书,自己的闯的“祸”要自己收拾。刘河乖乖去捡帛书,踮脚跟交给庄扬。他仰头看庄扬一件件放回书架,码得整齐。
  刘弘回来,正见师徒俩在书架前忙碌,想也知道刘河又在书房里捣乱,上次险些摔坏一件贵重的璧,还被刘弘打了两下屁股。
  既然二郎帮他“包庇”了,他就当不知道吧。
  “二郎,我让匠师制作了一对漆奁,二郎过来看看。”
  刘弘让随从将漆奁捧上来,给庄扬端详。
  二郎的眼光特别好,宫中的许多器物,皆由他鉴赏。吴国富庶,不过刘弘并不奢靡,制作的都是需要的物品。
  庄扬上前打量,这是一对金箔彩绘的双层漆奁,制作极其精美,构思巧妙。打开漆盖,可见是一件七子漆奁。漆奁里边可以放置梳篦、发簪、玉饰等物,很实用。
  庄扬在刘弘寝室中放着一件朴质的漆奁,而刘弘让工匠制作这么一对漆奁,用意可想而知,必然是觉得庄扬的漆盒不好。
  美自然是极美的,只是庄扬觉得以自己身份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呀。
  无奈已经制作好,也不能退回。
  这日夜晚,庄扬看着刘弘将两人的漆奁换新,两只一模一样的漆盒摆放在一起。
  两人的许多物品都成双成对。
  罢了,看他笑得星汉璀璨摆放着属于两人成对的枕头、玉组佩,就随他去了。
  出了吴王的宫殿,庄扬只是一位住在清幽宅院里的儒生,而刘弘身边的随从侍女,都经过刘弘精心挑选,皆为心腹。
  庄扬也不是日夜待在宫中,有时,他也会在宫城外属于他的宅院里休息。
  养养花,喂喂鱼,戏弄下细饼。
  他私宅里的生活简单,只有一位侍女,两位烧饭洒扫的仆人,再无其他。
  庄扬有时会有访客,他便在不大但却雅致的后院里接待他们。来拜访庄扬的有当时郡府里的同僚,章掾史秦书佐他们,有时是家人,庄秉和庄平都曾来过。有一次,章长生带着庄兰过来,夫妻俩亲亲和和,让庄扬特别欣慰。
  还有一次,来拜访的是周先生。
  周先生到吴地抄写一卷蜀地没有的书册,先生风雅依旧,亲和如故。
  从先生口中,庄扬得知魏嘉在春时被释放。
  汉帝于岁首,赦免天下,许多蜀王和吴王的官员,都得到了释放。汉帝宽宏大量,诏令天下人才出仕,不必因先前各为其主而恐惧。
  对于魏嘉,先生讲述的不多。
  庄扬听蜀地来的故人说,魏嘉回到武阳时,妻子早已改嫁,女儿留在舅家。魏嘉带走女儿,并且回到了锦官城。
  遭战乱焚烧大半的魏府,自魏嘉释放后,又还给了魏嘉。庄扬想,那只是一栋还有几间房能住的大宅,估计也长满杂草。
  庄扬及所有外人不知道的是,当年蜀兵被汉军大败于汉中,魏嘉便知晓蜀国必亡,他在家中院子里窖藏几处财物,等他回到家中,发现还有一处未被人掘出,钱财倒是不少,所以魏嘉父女其实过得不错。
  春日,后院的桃花盛开,庄扬采摘一枝想插在书房。他在前面走,细饼跟随在后面蹦跶。
  细饼已长大,越来越像蛋饼,有着一样的毛色,乖巧的性情。
  它在庄扬和侍女青荷的照顾下,毛发光泽,神采奕奕。
  庄扬找来一个小陶罐子,加上一点水,把桃花插在罐中,他心满意足落座,在书案前书写,细饼就趴在他脚边,等待庄扬撸它犬头。庄扬疲倦了,会搁下毛笔,用轻柔的动作摸摸细饼的头,细饼眼睛弯弯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去年冬日,庄扬回蜀地看亲人,也去了竹里,在竹里家中,他看到了竹笋。
  竹笋仍如以往,早出晚归,很享受有人照顾的生活。
  大春夫妇说自从有竹笋在院中看家,夜晚都不用关家门,贼都不敢来。
  悠然摸着犬头,突然细饼抬起头,它听到了雨声,庄扬看向院中,春雨哗啦,桃花纷落。
  这个清闲的午后,庄扬听着雨声,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有人帮他加了衣物,庄扬以为是书童,睁开眼,看到了烛火下的刘弘。
  吴王的日子自然比庄扬这轻悠的先生忙碌,他不常来庄扬的私宅。
  他会在夜晚前来,身边只跟随两位贴身的侍卫。
  侍卫守在院中,安静得仿佛不存在般,习以为常的青荷,在自己舒适的房中入睡。
  深夜,雨声滴答,刘弘搂着庄扬听着夜雨声,轻轻诉说这两日庄扬休沐,他见不到庄扬产生的相思之情。他在庄扬耳边别上一朵娇嫩的桃花,亲着庄扬耳际的发丝。他迷恋庄扬,一生都难以和这心尖之人分离。庄扬拉起薄被,将刘弘袒露的背遮盖上,下雨的夜晚寒冷,他怕刘弘着凉,哪怕知道这人就是大冬天洗冷水也不会生病,却就是忍不住去做。
  “二郎,明早我们去月湖荡舟。”
  刘弘和庄扬在初春去过一次,庄扬很喜欢那边静谧的景致。
  “也把阿河带来吧。”
  庄扬觉得这孩子没有母亲,独自在宫中难免可怜,何况阿河很依恋刘弘。
  “他今晚还闹着要见先生呢。”
  刘弘想六河就像他小时候那般粘二郎,二郎有时也过于宠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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