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下_分卷阅读_33
在孤儿院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按照性别,他们分别去了孩子们的房间和他们道晚安。可以看出,绝大部分的孩子在这所孤儿院里生活得都不错,不紧绷不警惕,大方坦然地主动和他们拥抱道“晚安”。
但有一小部分的孩子例外,付行云白天留意的那个搭积木小孩,他叫“lia”,正靠坐在床头,抱着一只玩偶,在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付行云走到他床边的时候,他头也不抬,付行云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付行云和他说了“晚安”,也不知道他究竟听进去没有。
也不知道是真的位置有限还是节目组特意要营造艰苦奋斗的氛围,他们睡的地方只是简单的小房间,他们商量后决定将放了两张单人床的房间让给白鹭和余向晚,然后三个男性住的房间略小一些,放了两张上下床。
他们决定空出一个上铺来放东西,檀子明挑了剩下的一个上铺,理由是:“我年轻点,好爬,别回头你们摔着了腰。”
看在摄影机的份上,付行云没有翻他白眼。
有了工作人员之前的委婉提示,这天晚上他们都乖乖的,没有再去碰摄像机,整个房间安静下来,一片黑暗,只有摄像机工作的红灯在闪闪烁烁。一直到入睡,付行云都没有机会躲开摄像机和麦克风和闻逝川说话。
他们在孤儿院当志愿者的时间一共是三天,抽签决定他们两两搭档,去参与体验孤儿院的日常工作。每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节目组会根据他们的工作完成情况给他们结算“工钱”。不多,也不知道这个“工钱”有什么用,估计也就是意思意思。
第一天付行云抽中了和余向晚搭档,从一大早把小朋友们叫醒开始,一天的工作简直是兵荒马乱,他们俩忙得焦头烂额,碍于规定,其他人并不能帮他们太多的忙,只能时不时搭把手。
檀子明是他们之间最受小朋友欢迎的,他带了自己的吉他过来,用蹩脚的英语弹唱的时候,小朋友在他旁边围了一圈又一圈,有小女孩把自己珍藏的糖果送给他。他还会用硬币变魔术,把小朋友哄得一愣一愣的。白鹭则用她的化妆品俘虏了小女孩们,孩子还小,不敢把化妆品用在她们脸上,于是就由她们给白鹭化妆,平日艳光照人的女明星脸上被弄得乱七八糟,偏偏她还不能冲小孩发脾气,只能无力地威胁节目组:“后期给我打码知道没,不然我会给你们发律师函的,真的,你别不信,记住打码!”
而闻逝川是他们中间英语最好的,他也没多做什么,就是拿着绘本书念。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读起来不急不缓,小朋友们都爱听,还有小朋友拉着他要他答应睡前去床边读。
付行云和余向晚忙得满头包,和他们比起来简直不像是在做同一个节目。
忙中就容易出错,午后有一个小男孩尿床了,付行云跑去帮忙,忙碌地准备晚饭的厨房里就只剩下余向晚了,原本她要负责把中午熬好的汤在晚饭前烧热,但她给忙忘了,想起来的时候热汤的时间已经不够了。最后,晚餐的汤只是微温。
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天气也不算冷了,微温的汤并不碍事,但饭桌上有个难缠闹别扭的小女孩,说汤不热,不肯喝,边哭边把汤打翻了。
几个大人忙去擦,余向晚眼眶都红了,咬着嘴唇默默地帮忙,晚上忙完之后人就不见了,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几个人都去找她,找来找去,发现她躲在了活动室的滑滑梯底下,倒没有哭,闷闷不乐的。
白鹭要拉她出来:“多大事儿啊,小屁孩闹脾气而已。好了好了,快出来。”
余向晚不让她拉,哑着声音说道:“她不是闹脾气,她早上和我说了,她妈妈就是春天郁金香开的时候去世的。”
说着说着余向晚又有点哽咽起来:“刚才我去找她道歉了,把我妈妈的照片给她看,告诉她我妈妈也去世了,她就对我说对不起,说不应该发脾气她都这么难过了,我还忘记热汤,她都没有妈妈了,还没有热汤喝。”
付行云知道余向晚的妈妈是在她拍《人生海海》的时候生病去世的。
眼看着她又要水漫金山了,白鹭忙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都没见过我妈呢。”
付行云忙跟着说:“我妈妈也去世了。”
一直沉默的闻逝川也说道:“我妈妈也去世了。”
檀子明有点手足无措地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妈妈还、还好好的,不过我们很久没见了,我挺想她”
白鹭故意说道:“好的,有妈妈的孩子请离开我们的队伍。”
余向晚边哭着边伸出手来拍白鹭的头:“你干嘛啊,神经病啊!”
闹闹哄哄的第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夜已经深了,郊区的天空满天星辰,付行云走出屋外,看到闻逝川正一个人坐在沙地的野餐桌上,外面没有灯,付行云只看到了他身体的轮廓,像一座缩小了的山。付行云踩着柔软的沙子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他们身上还戴着没摘下的麦克风,跟拍的摄影师还在后面不远处捕捉着他们的镜头。
付行云想了想,问道:“在干什么?”
闻逝川把手撑在后面,仰着头,说道:“看星星。”
付行云看了看他被星光照亮的轮廓,想问他在想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大概知道闻逝川在想什么,要么在想他们俩的事情,要么在想妈妈。他把手放在两人的大腿中间,小拇指轻轻地贴在闻逝川的小拇指上。
没有人说话。
付行云有些紧张,他的小拇指放在那里,等了一小会儿,闻逝川的小拇指动了动,搭在了他的小拇指上。
喜欢这章,希望天下的妈妈都健健康康的
第55章 时间
在孤儿院的最后一天,节目组宣布,他们要去海边露营了。
他们录节目的这所孤儿院,每一年都会到附近的海边去游玩,但都是在夏天,今年因为他们来录节目了,于是提前把这个日程安排在春末。忙活了好几天,总算有放松好玩的时候了,付行云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在去海边的车上,他们都和孩子一块儿坐,付行云坐在棕发碧眼的lia旁边。lia还是默默无言,抱着他的玩偶,看着窗外。付行云一直在用蹩脚的英语和他努力交流,尽管他并未回应。
他从不离身的那只玩偶是一只粉色的长耳朵兔子,玩偶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好几个地方都能看出缝缝补补的痕迹,但他仍旧抱得紧紧的,从不放手。付行云心头一动,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兔子,见他没有排斥,轻轻捏着兔子的脑袋,用兔子的口吻逗他说话。
lia第一次抬头,将目光聚焦在付行云脸上,眼睛像绿色的玻璃珠子。
一下车,空气中都是潮潮的,闻到的都是大海的味道。天气不错,又是周末,是工作人员嘴里“人可能会很多”的日子,但海滩上的人还是远远少于付行云的预期。因为人少,长长的海岸线仿佛看不到头,沙滩松软,远处有白色的摩天轮在缓缓转动。
孩子们还小,没有得到下水的批准,只能踩踩浪,堆堆沙子,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陪伴着他们,而付行云一行人以及节目组,在海边拍了些踏浪漫步的片段。
付行云水性不错,但天气还没热起来,水还是冷的,也就没打算下水游泳。他赤着脚站在沙滩上,看着白色的浪花扑到岸上来,轻轻碰碰他的脚趾,又飞快地褪去。闻逝川站在他旁边,两个人都赤着脚,就这么站在湿哒哒的沙子里,辽望天地。
闻逝川这几天精神都一般,脸上有些颓意,付行云知道是因为他烟瘾大,真人秀的镜头无处不在,他不好找机会抽烟。
他们上一次一起去海边,还是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付行云几乎都要忘记大海的样子了。
闻逝川百无聊赖地蹲下,手抓起一把湿漉漉的沙子,又摊开手,任由海浪将沙子带走。
俩人的目光对上,默契地眨了眨眼。
“我想上个洗手间。”付行云对工作人员说道。
工作人员闻言帮付行云摘下麦克风,指示了一下洗手间的距离,略有些远。付行云拒绝了工作人员提出的引路帮助,礼貌地表示可以自己去。闻逝川拍干净手上的沙子,站起来,自然而然地说道:“我知道在哪儿,我领你去吧,刚好我也想去。”
闻逝川领头往沙滩的一头走,付行云跟在他后面,踩着他在沙滩上留下的脚印。他们随口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像天下间最清白的同事。离沙滩上的人群越来越远,付行云忍不住心头的雀跃,沙滩上原本循规蹈矩的脚印也变得乱糟糟了起来。
他走到闻逝川旁边,俩人肩并肩走,绕过了两人原本说好要去的洗手间,走到了沙滩的一角,这里几乎没人,海浪的声音很大。付行云掏了掏兜,摸出了从偷偷从余向晚那儿顺来的一根烟还有打火机。
付行云靠在一块黑色的礁石旁,把烟和打火机给闻逝川看,说道:“喏,给你的。”
“嘘——”
闻逝川突然摁着付行云的肩膀,两人迅速蹲下,借助礁石的掩护。付行云偷偷往外看,发现是洗手间那边有两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估计也是上洗手间的。他们鬼鬼祟祟的,好像两个小孩,暑假的时候趁着大人不在,偷偷到海边游泳,还抽烟。
付行云蹲着,把烟叼在自己嘴巴里,躲避着海风点燃,深吸一口,等到烟头亮起火光,他才夹着烟,将递给闻逝川,滤嘴上还有他浅浅的牙印。闻逝川就着他的手,咬住烟,两人就这样蹲在石头旁,你一口我一口地抽一根烟。
抽了几口之后,付行云却咳嗽起来,估计是这几天太累了,嗓子有些不好。
闻逝川忙把烟掐了,说道:“不抽了。”
付行云咳了几声之后停了下来,一抬头就见到闻逝川手里攥着掐灭的烟头,正专注地看着他。付行云撞进他专注的目光里,突然说道:“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来着。”
闻逝川没想到他突然会说这个,心跳漏了一拍。
“我也有好多话要和你说。”闻逝川说道。
蹲久了,付行云有些腿麻,他站起来,闻逝川还蹲着,帮他把微湿的裤腿卷起来。付行云看着他的头顶,不走自主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两个人都有满肚子的话要说,都在嘴边。爱有时候不仅仅是伸出去又收回来的手,还是到嘴边又不敢说的话。
“我是个很不勇敢的人。”付行云艰难地小声说道,“看上去什么都不怕,但我又什么都怕。我不太会演戏,也没有学识。我很自私,想大家都来夸我都来爱我,但有时候又想,只要有你一个人爱我就够了”
闻逝川帮他挽好了裤腿,一点一点地将他脚踝上沾上的沙子弄干净。
“手表我拿去修了,”闻逝川说,“有一部分修好了,一部分修不好。”
付行云鼻子酸酸的,“嗯”了一声。
闻逝川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看,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打来的,估计是找他们的。闻逝川站起来,装好手机,手张开扶着付行云的脸,拇指摸了摸他的鼻尖,说道:“别哭了。”
付行云说:“我没有。”
“先回去,”闻逝川说,“话慢慢说。”
沙滩上,大家都在等他们回去。
小朋友们年龄还小,不能露营,他们住在海边不远处的民宿里,付行云一行人则在海边扎帐篷。三顶双人帐篷很快就扎起来了,檀子明飞快地提出自己要自己住一顶,当然没有人反对他。
太阳在海平线上缓缓下沉,他们以夕阳为背景,做了今天的个人采访。
导演很标准地问了他们这几天的感受,白鹭的五官在大自然的天然打光下美得让人惊艳,她回头看了看西沉的太阳,看了看金色的海,看了看远处打闹的孩子们,她伸了个懒腰,略有些落寞地说道:“我好久没有休息这么久了”
檀子明则还是没心没肺的,目光在乌央乌央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里溜了一圈,笑道:“挺开心的。”
余向晚直接坐在沙子上坐的采访,她两条腿蜷着,像个孩子似的抱着膝盖。她看着镜头,直勾勾的,从不回避。她说道:“我其实很不喜欢旅游,也很不喜欢大家一起玩。像坐过山车似的,到了最高点看到了最美的风景之后,就开始往下落了。我在想我下一个剧本的内容,可能会写一群人出去玩,但到了最后,回程的时候,却还是一个人。”
付行云第一次不设防地在镜头里展现他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他说:“我不知道。出来玩,理所当然是应该很高兴的,我们还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但有时候,好像心情又很复杂,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轮到闻逝川的时候,他沉默地坐了很久之后,突然站起来,和摄像师说了两句,直接将摄像机接了过来,他踩在退潮的海岸边,认真地拍下了最后一抹夕阳。
入夜后,小朋友们去民宿休息了。
晚上的海边很冷,他们都裹着毯子,坐在帐篷口看星星。帐篷里难架摄像机,拍出来的效果也不好,节目组干脆在拍完最后的镜头后,将摄像机撤了,麦克风也撤下之后,嘱咐他们好好休息,第二天他们就要和小朋友告别了。
帐篷里亮了一盏小灯,像是和天上的月亮遥相呼应的另一个小小恒星。
闻逝川从他的登山包的最底下,摸出了一个盒子,付行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当初他送闻逝川的那块手表的盒子,原来他带过来了,一直带在身上。
“我拿去修了。”闻逝川边说着边打开盒子。
那块手表静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星月表盘璀璨如初,在昏暗的帐篷里熠熠生辉。
付行云惊喜地说道:“修好了”
话音未落,他就留意到,原本摔碎了的表盘是修好了,但表面上的指针并没有动,时间停滞了,作为一块手表,它失去了记录时间的作用。
付行云感到一阵难言的沮丧。闻逝川把那块不再走动的表拿出来,抓着付行云的手,把他的手摊开,将手表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手心里。
“你把这块表送给我的时候说,因为我的名字是‘逝川’,所以要把时间送给我,和我的名字相合。”闻逝川说,“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永不停息,但现在时间停下来了。”
闻逝川托着他的手,缓缓地将他的五指合拢,包住了手表。
“现在时间停在了你的手心里,永远不会走了。”
原本今天写不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写到小付说自己不勇敢那里,我就开始哭,后面都是一边哭一边写的,可能是我太感性了(无语
手表的这段剧情,是之前就想好的,终于写出来了。
下章估计就会正式和好。
哎,我好爱今天这章,我好喜欢他们两个人啊,第一次写文有不想完结的感觉。
第56章 你值得
付行云握着那块不再走动的手表,而闻逝川握着他的手。他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了,但还是没有落下来。
突然,外面传来了喧哗声,原本寂静的海滩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宁静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