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学渣_分卷阅读_6
教室窗外是沉黑的天幕,四下寂静,仿佛不是早晨而是深夜。
过了一会儿,鹿行吟感到椅子被碰了一下,身后的人依然用他惯常的姿势——修长的腿勾住课桌腿,整个人带着椅子往后靠在墙上,伸了个懒腰。
他听见他问:“好学生,你有计算器吗?”
鹿行吟说:“没有。”
“那帮我算一下27+496等于多少。”顾放为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些疲惫,“算了一晚上,脑子不太清醒。513?”
“523。”鹿行吟说。
后面没有声音了。
鹿行吟感觉到顾放为把椅子放正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鹿行吟再回头,看到顾放为就撑着手肘,睡着了。
这个人睡着时都像耍帅。别人打瞌睡都是趴在桌上,他一个人撑着手半靠在墙上,眼睛闭着,漆黑的睫毛长而翘。
他是那种很惊艳的长相,五官深邃锋利,有一种雌雄莫辨的、艳丽的美,但这种美却不显得阴柔,反而因为他本人的气质加成,变得凌厉不好惹起来。
班上开始陆陆续续地来人。
陈圆圆和曲娇也来了,看了一眼顾放为后,他们迅速加入了他,跟着一起趴着补觉。
班主任不在,27班拖拖拉拉的直到七点十分才算全部来齐。
鹿行吟来得第二早,又坐得靠后,看全了所有人进来的先后。
今天本该是孟从舟值日,监视班上风纪,早自习要坐在讲台后。
然而沈怒和他的小团体却一大早来了。
沈怒看了一眼第一排的座位,直接把自己的椅子搬去了讲台后,大大咧咧往上一座。直接摆明了就是膈应孟从舟。
每进来一个学生,沈怒还笑嘻嘻地打招呼:“嗨,早啊,早自习啊?”
孟从舟进班时,沈怒招呼打得超级夸张:“班长来了啊,好险,我差点以为你要迟到了呢。”
一群男生怪笑起来。
孟从舟脸上还带着伤,不言不语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早自习开始,沈怒就一直盯着第一排的孟从舟和蔡静。
蔡静背单词:“within,介词,在……里面,在……范围内……”
沈怒突然抬高声音,一边盯着蔡静,一边一字一顿地重复:“within,在、某、某、的、里、面。”
这个年纪的男生什么都能歪到颜色上去,他这句话又引发了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蔡静涨红了脸,气得浑身发抖,她站起身来想去走廊里背书,沈怒又说:“听好了,早自习该在哪里就在哪里,谁去走廊背书,谁就是扰乱班级纪律,不好好学习,对不起咱们辛苦的英语老师,明白吗?”
他的语气有点冷,也有点威胁的样子。
眼看着事情慢慢不可控,班上安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鹿行吟昨晚睡得迟,又没睡好,本来就困,结果身边身后三个人全在睡觉,瞌睡虫仿佛会传染一样,也勾得他眼皮发沉。
鹿行吟揉揉眼睛,站起身来。
椅子往后拖了一下,发出一个清脆的“咔哒”声,打破了班上的寂静。
所有人都往他这里看了过来。
鹿行吟拿着英语书往外走,等到靠近第一排时,他转身看向孟从舟和蔡静:“昨天忘记勾重点单词了,你们可以出来帮我划一下吗?”
孟从舟立刻意会,他站起来,推着蔡静往外走:“走,我们出去背书。”
沈怒一看是刚来的转学生,差点气笑了——就这小病秧子的模样,还敢冒出来出头?
他趾高气扬地问道:“我说了,出去背书,扰乱班级纪律。你们这是跟我作对了?”
“我要问问题,如果从后面跑到前面来问,属于课上时间随意走动,这个比较影响班级纪律。”
鹿行吟站得笔直,回答也清清淡淡的。
后排陈圆圆慢腾腾醒过来,先是看见同桌不见了,猛地一惊,找了一会儿才看见鹿行吟已经去了前面。
他揉着眼睛,怂得一个哆嗦:“靠,怎么回事,小同桌怎么跟沈怒杠上了?”
他一哆嗦,椅子往后一顶,造成了一个多米诺骨牌效应——曲娇的桌子跳了一下,连带着顾放为用脚尖稳定勾着的桌角突然移位,他的椅子整个往后一倒,原本的三角结构彻底打散。
“哐啷”一声摔了下去。
这惊天动地的响声又吸引了全班注意力,所有人看着顾放为一脸困倦地从地上爬起来,都努力憋着笑——他们深谙顾放为的脾气,不敢笑出声。
“怎么了?”顾放为眼底带着刚睡醒的水光,非常不耐烦。
曲娇刚打听完怎么回事:“沈怒用within讲骚话,还占了班长的位置,蔡静和孟从舟不敢出去背书。”
“哦。”顾放为揉了揉头发,看了一眼桌上的算式,随后又问,“那那个……”他一时间没想起鹿行吟的名字,很迷惑地改口说:“小计算器又在干什么?”
陈圆圆比他更迷惑:“小计算器是谁?”
鹿行吟刚好听见这句话,回头看了一眼他,轻轻说:“站着背书,不容易打瞌睡。”
顾放为想了想:“有道理。”
批发的中性笔在他指尖转了一圈,随后放下。顾放为抄起草稿和笔,直接踩着曲娇的课桌翻了出来。
曲娇破口大骂:“靠!你是狗吗!”
“我学习一下好学生。”顾放为抱着草稿纸,懒洋洋地走过去,抬眼看了一下沈怒。
沈怒本能地有点怕他——顾放为这种人,谁见了都会有一些本能的畏惧,但他壮着胆子横他一眼:“看什么看?”
顾放为拧了拧手腕:“看你长得跟我的哑铃挺像,怎么,哥们坐在这里,想陪我晨练么?”
第6章
沈怒人如其名,冲动易怒。
顾放为话音刚落,他火气就上来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抄起椅子就要往顾放为这边砸!
青墨七中的学生椅是标准配置,铁质的框架和硬木主体,相当沉,一旦砸中人,后果不堪设想。
沈怒人高马大一身横肉,他单手举起椅子时,底下就已经有女生尖叫出声,陈圆圆和曲娇以及后排几个男生都冲了上来准备拉架。
然而没等他们赶到,顾放为已经反手抵住了这把椅子,反向一推,狠狠地把沈怒卡在了黑板上!
四条椅子腿正好跨过沈怒的脖子,重重地砸在了黑板上,撞出了细小的凹坑。
这场面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沈怒整个脑袋仿佛被套入了枷锁一样,动弹不得,只有努力地掰着椅子,想要从这种控制下脱身。他涨红了脸,不停地骂着:“我x你大爷,顾放为,家里有几个臭钱了不起,我x你大爷……”
但是不管他怎么使劲,青筋暴起,竟然都没办法撼动顾放为一丝一毫。
顾放为单手撑着椅子,还是那副懒倦的样子:“倒是和我家没关系,看你这么激动,我可以跟我家说一声接你过去。不过呢我爸妈没精力再养一个儿子,你要来得降个辈分。叫他们一声爷爷奶奶,我也就可以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你之所以像个王八一样被叉在黑板上,不是因为你没钱,而是你太弱。”
这起事件最终以椅子砸到黑板的声音太大、惊动了隔壁26班班主任、最终引来了教导主任而结束。
两个学生都有背景,而且没有伤到人,教导主任例行公事地磨了一下嘴皮子,最终还是把他们放回去了。
只有宋黎这个副班主任苦着脸过去提人。
他问顾放为:“顾少,顾大爷,这个月第几次了?”
顾放为想了想:“第二次,今天才二号。不多吧。”
宋黎深吸一口气:“昨天你才从校长办公室出来……这段时间你给我消停点,行吗?”
顾放为:“嗯嗯。”
“还嗯呢,嗯?!”宋黎觉得自己的偏头痛又要发了,他告诫自己要佛系再佛系,“还有忘了告诉你,你高一到现在的寒暑假作业都没交过,你要在两个月内补齐,不然开除处分。”
在顾放为来得及说话之前,宋黎眯起眼睛:“新加的规定,我也没办法。还有那个黑板……”
顾放为看了一眼一起回教室的沈怒:“他有钱,他会赔的。”
宋黎:“……”
沈怒:“……???”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鹿行吟和陈圆圆、曲娇结伴吃早饭。
陈圆圆眉飞色舞地跟隔壁班的八卦:“别看放为哥长得跟校花似的,嗨,谁知道他桌肚里藏着哑铃呢?”
“嚯,这么大一家伙呢。”隔壁班男生也配合。
“可不是吗吗,就说那哑铃吧,长得像个沈怒……”
“怎么又是沈怒了?”
“那可说来话长……”
陈圆圆颇有一点讲相声的天赋,更绝的是顾放为本身的那个比喻——沈怒刚好长了一张小方脸,耳朵又出奇的大,“哑铃”两个字传神无比,食堂里笑得一片四仰八叉。
鹿行吟听着,唇角勾着笑意,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霍家没给他零花钱,却给他的校园卡里充值了一大笔钱。这笔钱能用在食堂和校内小卖部里,其他的地方则不能使用。
青墨别的地方不太行,食堂却相当出色,按照距离高三教学楼的远近分为大小两个食堂,一共六层,每一层都各有特色。
他买了一碗兰州拉面,加了一份牛肉和一个卤水虎皮蛋,又另买了个椰蓉面包。
筷子夹起一根面条,莹润白嫩的面条筋道柔软,浸满浓郁的汤汁,汤上飘着炒得极香的辣椒碎,不呛人,入口香气四溢。
他吃相很斯文,却吃得很快,连汤底都喝干净了。
曲娇有点惊呆了:“看不出你还蛮能吃的诶,小学霸。”
鹿行吟笑:“以前经常生病,要忌口,什么都不能吃。长大了就馋。”
那时候多怕死,听邻里大人科普了脑静脉瘤是什么样的一种病:病灶危险,一旦破裂,必死无疑;可病灶位置很凶险,开刀切除也是一道鬼门关。他身体本来就弱,又相当于上了一重枷锁。
不能吃辣,不能碰酒,不能受凉,不能过热……战战兢兢地活着,他接触最久的只有各种各样味道怪异的中药,和被告知不能踏出的破败小院落。
鹿行吟后来甚至能分辨出来,哪个季节的龙胆草最苦,又是哪一家中药铺的药材最陈。
“那你现在身体好了吗?”曲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