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之农门长女_分卷阅读_38

  想到杨老师会走,鲁盼儿的心立即碎了一地,痛得无法呼吸。
  但是,北京那么好,自己不能反对杨老师回去。
  鲁盼儿便转身悄悄走了。
  回到家里,她打开书就呆呆地坐着。
  丰美推她,“姐,姐,你怎么了?杨老师叫你两声了!”
  鲁盼儿抬起头,原来杨老师来了。
  尽管鲁盼儿想与平时一样,但是不论是英文还是汉字,都在她眼前跳啊跳,仿佛是一群蝌蚪,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
  对面丰收和丰美吵着争论小人书里的故事,她也恍若未闻。
  杨瑾就知道有问题了。
  他笑着接过小人书,“是这样的……”调节了双胞胎的纠纷,然后向鲁盼儿说:“今天就到这里了吧,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有空儿就送送我。”
  鲁盼儿木然地跟着杨老师出门了,初秋的夜晚,风很凉,吹得她一下子清醒了。
  黑暗中,杨老师放慢了脚步走在自己身边,他从来不像九队的男人跟女人在一起时自顾自地往前走,而是会照顾身边的人。鲁盼儿侧过头,就看到他挺拔的身姿,屋子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在地上留下一个修长的影子。
  杨老师这么好,他属于更美好的北京。
  “鲁盼儿,你听到我和丽雯说话了?”自己的学生自己了解,鲁盼儿虽然懂事能干,却一直是个单纯的姑娘,今天如此失态,杨瑾就有了猜测。
  “杨老师,你应该想办法离开九队调回北京。”本来鲁盼儿不知道如何开口,现在却很顺利地说了出来,而且,还成功地把自己的情绪藏了起来,她不会让杨老师知道自己不想他离开红旗九队。
  既然劝杨老师走,就让他高高兴兴,毫无牵挂地走。
  “你想我离开吗?”
  当然不想,但鲁盼儿努力用轻松的语调说:“我希望杨老师到更好的地方生活。”可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到了音尾怎么也控制不住带了些哽咽。
  杨瑾轻轻拍了拍鲁盼儿的肩头,“别哭,眼下我不会走的。”
  可是鲁盼儿却终于忍不住哭了,“可是你早晚要走的,对吧?”
  第63章 来日方长
  杨瑾的手留在了鲁盼儿的肩头, “将来, 我的确可能会离开——但是, 你放心, 我不会不负责任地离开这里。”
  杨老师哪里有什么责任要负?
  鲁盼儿不解, 当年杨老师孤身一人来到红旗九队, 将来走的时候什么拖累也没有, 一定会像那些离开红旗九队的知青们一样, 一去再不复返了。
  可是,杨老师的话还是让她的心灵受到了安慰, 她也更能勇敢地面对杨老师要走的现实了, “是因为你不愿意‘走后门’吧?”
  杨瑾是很瞧不起‘走后门’,用金钱和财物去交接自己的前程,他宁愿一辈子留在红旗九队也不会去做, “还是你了解我。”
  鲁盼儿的心又好受了一些, 丽雯姐就不懂杨老师怎么也不会去讨好万书记,给他送礼品,可自己却明白。
  “当初我之所以来红旗九队, 是我父亲觉得形势不好,在病重地时候将我托付给他的学生, 请他借着知青下乡的机会将我安排在最偏僻的乡村。果然,我在红旗九队躲过了所有的风波。”
  “这几年里,我从一个少年长大成人, 思想成熟了,体魄强壮了。最近, 就连我父亲的学生都受到了涉及,我还在九队里平平安安。”
  “现在形势晦暗不明,父亲的学生建议我继续留在红旗九队,等到形势真正好转再考虑回北京。”
  “那什么时候形势能真正好转呢?”
  “也许还要很久很久,也许很快。”
  鲁盼儿就纠结起来,她既希望形势很快就好转,可又觉得如果不好转,杨老师就可以一直留在九队了。
  杨瑾猜到了她的心思,就笑了,“不管怎么样,我对九队,对九队的社员、对你的感情永远不会变的。”
  杨老师对自己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
  鲁盼儿开心极了!
  “这回放心了吧?”
  “放心了。”鲁盼儿就有点儿后悔,“今晚的时间都浪费了,我一个单词也没背下来。”
  “来日方长,我们不急。”杨老师就说:“在这么美好的乡村夜晚,散步也是很好的事。”
  鲁盼儿突然发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红旗九队真的很美好,黛青色的天空下,几十栋房舍散落在山脚下,屋中的灯光与天上的繁星相应成辉。村落外面一边是望不到头的玉米地,秋风吹过响起一片沙沙声;另一边是一块块的稻田,水面映出银白色的光……
  只可惜红旗九队还是小了点儿,他们这一会儿工夫就走到了学校门前,鲁盼儿只好停住了脚步,“我回去了。”
  “等等,我送送你。”
  “可是我刚把杨老师送回来呀?”
  “不过,我还是可以再把你送回去的。”
  “是的啊!”鲁盼儿就笑了,“那杨老师把我送回去,我是不是可以再送杨老师呢?”
  “当然可以。”
  他们就这样互相送,送了好多次,因为谁也舍不得就这么停下了。
  等到丽雯姐走的时候,鲁盼儿已经不生她的气了。
  丽雯姐不喜欢红旗九队是应该的,她本来不想到这里来插队,却被迫来了;她不喜欢在这里生活,却只能留下;她不喜欢做农活儿,却不得不做。
  最重要的是她并没有在九队成长,也就不会感受到九队的美好——这是杨老师说的,鲁盼儿觉得特别有道理。
  章丽雯的确应该离开,杨老师很赞同,他今天特别请了假帮她办手续。
  就像丽雯姐并不会为离开而伤心一样,鲁盼儿也不会为她的离开难过,她放学后就到了知青点儿,热心地帮丽雯姐打理了行装,因为东西太多了,而丽雯姐又不大会收拾。
  几个大包放到了拖拉机上,鲁盼儿就笑着祝福,“希望丽雯姐能早日回到北京!”
  “谢谢你,鲁盼儿!”章丽雯很开心,也很感谢鲁盼儿的帮忙,没有她自己怎么也不能将行李收拾得又快又整齐,便诚心诚意地邀请,“以后到公社时可以去广播室找我玩儿。”
  “好的,以后再见了。”拖拉机走远了,鲁盼儿重新回到知青点儿,丽雯姐临走前把这里变成了垃圾堆,炕上地下,到处是废旧物品、瓜子花生壳——她拿了一把大扫帚,将所有的东西都扫了下去。
  杨瑾才要进门,就见一大波垃圾从屋子里涌出来,然后就见鲁盼儿推着扫帚走了出来,“我想就是你……”
  “学校的办公室太小了,杨老师住着太不方便。”现在九队的知青只有杨老师一个人,搬过来会住得舒服多了。
  “我也这么想。”杨瑾之所以搬走,除了避嫌,也是不喜欢章丽雯的邋遢,如今与鲁盼儿打扫了一番,再将自己的东西分几次搬过来,看看到处整洁可心,便笑着说:“我请你们姐弟们吃饭吧,也算庆祝乔迁。”
  “你请我们吃饭?”鲁盼儿有些信不过,杨老师不大会做饭,所以自己做了好吃的总要想着他,便问:“想吃什么呀?我来做吧。”
  “你别管了,晚上带跃进、丰收丰美过来就行。”
  鲁盼儿满心疑惑地回家了。
  正是周六,跃进傍晚才进门,鲁盼儿就催他,“赶紧洗手,我们去杨老师家吃饭。”
  跃进的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杨老师会做饭吗?”
  丰收和丰美却支持他们的老师,从九月起,他们已经升到了高小,到了杨老师的班级,成了杨老师最忠实的拥戴者,“杨老师要请我们吃饭,当然会做好吃的了!”
  四姐弟浩浩荡荡地去了知青点儿。
  还没进门,就闻到浓浓的香气,丰美就说:“杨老师炖肉了呢。”
  丰收说:“还有玉米。”
  鲁盼儿还闻到了豆角、茄子、南瓜的香气,看来杨老师做了许多菜呀——他居然会做这么多菜?
  进门之后,她就看到知青点的大锅里炖了满满一锅的排骨、豆角、茄子、南瓜、宽粉条——好多样菜混在一起不算,切成一段段的玉米也混杂在其间。
  “工地上就是这样做的,不论什么都放在一起炖!”跃进识货地说。
  “还是跃进有见识,我正是从工地学会的。”
  “不过工地的菜只有几片肉。”
  “当然要有所改进提高,”杨老师就热情地招呼,“请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鲁盼儿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坐下了,杨老师用大盆将菜盛了上来,又拿出一包白面馒头,“虽然简陋点儿,可这是我第一次招待客人,你们一定要多吃。”
  有肉,有白面馒头,根本不简陋,甚至,“太丰盛了!”只是鲁盼儿觉得,菜看起来有些怪。
  不过,在吃了一根豆角之后,鲁盼儿便被折服了,杨老师果真了不起,居然会做这么好吃的菜!
  豆角、茄子、南瓜浸了浓浓的肉香;鲜嫩的玉米吸足了肉和菜的汁水;又弹又滑的粉条绵软香醇,就连排骨同样也被蔬菜和玉米赋予了丰富多彩的味道,这一道菜里混杂了清香、甘甜、醇厚不知多少的滋味儿,十分美妙。
  “怎么样?”
  “太好吃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丰美又认真想了想,“比正月十五在襄平国营饭店里的那顿大餐还要好吃!”
  第64章 幸灾乐祸
  开学一个月后便是农忙假。
  秋收一向比春耕还要辛苦, 鲁盼儿早早做了准备, 禾镰磨得十分锋利, 又提前向杨老师请教怎么割稻子。
  “其实很容易, 左手抓住一把稻子, 右手用镰刀割。注意, 割的时候刀口要向下, 否则很容易割伤手。”杨老师说着, 就把左手伸开给鲁盼儿看,“这道疤就是我第一次割稻子时不小心留下的。”
  很长的一道疤, “当时一定很痛吧?”
  “痛应该也是痛的, 但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流了很多血,又不知所措, 后来还是大家帮我包了伤口——从那以后, 就学会了割稻子。”
  杨老师经历了许多磨难,可是他从来不抱怨,总是笑着面对一切。鲁盼儿也笑着比了比割稻子的动作, “今年秋收,就看我的吧!”
  “秋收时, 你还挨着我和小春婶儿。”罗书记被停职后,吴队长对鲁家姐弟们又一次变了脸,比上一次明显多了, 根本不加掩饰,他一定会在农忙时为难鲁盼儿。
  鲁盼儿也知道, 她更懂得杨老师和小春婶儿都会帮自己,当然她也喜欢与他们在一起做农活儿,就点点头,“好的!”
  秋收开始了,吴队长果然安排鲁盼儿割稻子。
  既然有备而来,鲁盼儿一下田就开始紧紧地跟住小春婶儿割稻子,论起来割稻子比插秧还要累,但却要简单,只一会儿,她就完全掌握了方法——秋日的烈日下,社员们顾不上说话,埋头收割,只听一片刷刷声。
  一块块的稻田瞬间变了样,金黄色的稻子一片片倒下,接着被打成捆挑到打谷场,黑色的土地上只留下短短的稻茬儿。
  一片稻子割到尽头,鲁盼儿站直了身子擦擦汗,满心的欢喜,收获的感觉真好!
  相比之下,吴队长的为难又算得了什么!
  收割还没有结束,有经验的老社员已经坐在田间地头估量,“今年的收成瞧着比去年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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