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乖的_分卷阅读_59
祝照的声音含着羞涩,闷在掌心道:“蹭了点儿胭脂上去,你自己擦擦吧。”
明云见望着那双眼,登时心乱,脑里一句:当真叫人喜欢得紧。
第70章 贫嘴
小松来找明云见时, 身后还跟着一个夜旗军, 两人到兰景阁前瞧见祝照也在里头,便在门外一直候着。
祝照背对着兰景阁的门, 没回头也没看见小松,明云见瞧见了人影后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去月棠院等着, 本王还有些事物要交代下来, 你若有何想带的便吩咐桃芝收拾, 午后咱们便走。”
祝照应声点头, 明云见朝外走时她转身跟着看了一眼,正瞧见那名站在小松身后的夜旗军, 那人背对着她这边,衣着与小松有些差别,没那么多官职花纹与颜色, 是通体的黑, 就像是个真正的夜行者般。
祝照心想,这样穿着若再戴上黑色面纱, 于夜里行走必不会被人发现。
那人只是在祝照眼前一闪而过,明云见离开兰景阁后,祝照也就回到了月棠院中。
小松领着阿燕去书房时没回头, 等他们俩到了书房前,瞧见明云见过来时的模样, 两人同时睁大双眼,歪着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明云见见他们表情古怪,挑眉瞪了二人一眼, 小松却伸手指了指自己脸颊的位置,又指上了明云见的脸,明云见这才反应过来祝照方才亲过他,于是抬起手背擦了擦,手背上留下了淡淡的胭脂痕迹。
小松与阿燕还在看着他,明云见擦了半天再擦不出痕迹后,才皱眉道:“看什么看?说正事!”
如此,小松与阿燕才正经了些,抿嘴面面相觑,同时耸肩。
明云见交代好他离京之后的府上事宜,便去月棠院与祝照一起用了午饭,午饭过后没一会儿两人就出府上马车一同离京了。
此番离京,明云见特地与小皇帝提过,用的还是那套不成文的理由,不过他以往的十多年向来如此闲散,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偶尔离京一个多月,去江南之地游玩的情况。
明云见江湖上三教九流的友人有不少,许多都是拿不上台面的,先前在长宣城碰过面的霍海也是其中之一,提霍海之名在江湖上随便打听也知道他是个梁上君子。
祝照对明云见的朋友并不熟悉,此番离京明云见与她提了两句,两人坐在马车内,因为初夏的风还算暖和,故而马车的车窗帘是掀起来的。
微风穿过马车窗吹在祝照的脸上,扬起了她两鬓发丝,她膝上还平放了个盘子,上面摆了几样糕点。这些都是明云见叫人去茶楼里头特地带回来的,足足带了两食盒,就是为了方便祝照路上吃。
明云见此番带祝照去找的友人,并不算是江湖人士,他是正儿八经地在免州经商,只是买卖会接触到一些江湖人,故而名号也算响亮,在免州那一片提起,还有些人听过识得。
祝照吃着玉子糕,嘴角还沾了点儿糕点屑子,明云见瞧见了用手帕帮她擦了去,又听见她问:“王爷怎么会认得这些江湖人的?”
明云见道:“早年时候不务正业,就喜欢到处去玩儿,走的地方多了,认识的人也就渐渐多了。”
祝照也不是没听过京都的人是怎么评价眼前这位文王的,文王比起其他亲王更没权没势且不说,还没什么上进心,也不管朝中事物,即便是小皇帝有心,他也无意。
明云见说自己早年时候不务正业简直用词中肯,他的确走过许多山灵水秀的地方,也的确结交过许多他人眼中的‘狐朋狗友’,大家聚在一起从不聊朝政要事,只谈吃喝玩乐。
明云见对朝政要事并无兴趣,每每从京都出来都是为了放松的,但他也不喜欢吃喝玩乐,故而总是安静听着,听旁人说着旁人的故事,以此打发时间罢了。
祝照唔了声,又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偷偷抬眸看了明云见好几眼,才口齿不清地问:“我听说书的说长年混迹江湖之人大多有红颜知己一类的,王爷有没有聊得来之人?”
祝照的话并不怎清晰,她说完又嚼了嚼糕点,一点点吞咽,就像是自己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却在意得捧着盘子的双手捏紧。
明云见的目光才从她用力的手上收回,轻声笑了笑,问道:“怎样才算得上是红颜知己?”
祝照心想,若是没有,直接便否认了,明云见居然还问条件,恐怕于他心中,的确有几个看重的女子。
江湖人嘛,都是随性惯了的,祝照尽量让自己心中平和,却又有些懊恼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反而平白叫心里憋着难受,酸涩得很。
“无话不谈,相处融洽便算是了。”祝照说着,又看他。
明云见从她膝上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过来,这块糕点过甜,是祝照喜欢的口味,他自己吃不惯,不过明云见还是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似乎不急着回答祝照的问题。
等祝照明显有些焦急了,明云见才说:“我从不与女子交谈。”
祝照一愣,明云见道:“本王所遇江湖友人皆是男子,哪怕是在京都,本王也从没有与哪位女子走得近过,你所知晓的,便是本王的所有。”
祝照知晓的只有一个,便是如今的封易郡王妃苏雨媚。
苏雨媚与周涟的感情生活显然不好,两人不知几次谈过休书、和离之事,而且如今成婚有十一年了,却无子嗣,恐怕这也是苏雨媚心中孤独,半夜找明云见谈话的原因。
不过那次明云见已经拒绝过对方了,祝照知道。
“京中人说,王爷十年不娶,都是因为封易郡王妃。”祝照开口不自觉,将‘封易郡王妃’这五个字稍稍咬重了些,其实她也是刻意不提对方名字,只提身份。
明云见手中的糕点吃到一半实在吃不下去,于是准备将那甜腻的半块丢去,祝照见状,手伸到了他跟前,摆明了要自己吃,不能浪费的。
明云见浅浅笑道:“不是为了她。”
见祝照吃了自己吃剩的糕点,明云见心中又是一软,不禁开口道:“我与苏雨媚本质不同,不论因为什么都不会走到一起的。况且那也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了,本王早就抛之脑后也不在乎,之所以从不解释,不过是无所谓解释。”
说多了,反而叫众人以为他是在护着对方名声了。
苏雨媚在这十一年间从未真正纠缠过明云见,只不过她也误信了京中的传言,以为明云见不娶妻是为了她,故而在文王府安插了檀芯,不知是当真对明云见放不下,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
她以前便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人不喜她的诗句她都能闹得满城风雨,更何况是明云见不喜她这个人呢。
祝照刚入府时,明云见与祝照亲近,但完全将她视作小孩儿,心想既然娶了祝照,干脆便如了苏雨媚的意,逢场作戏一两回,好叫她死心。只是苏雨媚并未如意,明云见也觉得她可笑且幼稚。
祝照其实也明白明云见从不解释的原因,他与苏雨媚在京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年轻气盛时的感情既然已经过去,外人拿之闲谈也就罢了,自己可千万不能再参与其中,否则那些旧事将永远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你说你心眼儿这么小,当初怎么还敢提要替本王纳妾的?”明云见突然问祝照,祝照顿时一愣,才发现自己问这些话的想法原来早被明云见看破,于是低头不语,把糕点放到一旁,也不吃了。
“我……”祝照顿了顿,道:“我原先心眼也是不小的。”
至少在徐家的那段时间,她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并不争抢,也不渴求。
“只是到了王府后,好似心眼儿渐渐就被王爷养小了。”祝照抬眸望着明云见,道:“人都说,心宽体胖,为何我分明长肉了,心眼儿反而小了呢?”
“难道是本王府中的餐食不对?”明云见也顺着她的话,与她玩笑。
“恐怕是如此。”祝照若有其事,慎重点头道:“所以王爷的心眼儿也小,我不过是与阿瑾哥出去喝茶,王爷都总要在背后说他坏话。”
明云见一时被祝照这话说的语塞,顿时愣怔了一瞬,居然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来。
祝照言语得逞,皎洁一笑,拿了一块甜腻的糕点递给对方哄着道:“喏,给你吃一块。”
明云见故作小气道:“不吃。”
祝照本也就是逗他玩儿的,没指望他能吃下一块糕点,只有些得意地背过身去,右手支在了车窗窗沿上,下巴磕于手背,颇为兴奋地看着窗外风景。
正是初夏时期,百花齐开,路边垂柳新长的枝丫都是嫩绿色的,也不似夏末的老枝。此时的柳条顺着风有节奏地摆动着,当真印证了那句‘绿柳如烟’,好看得紧。
明云见看着祝照探头朝外看风景的背影,眉目柔和了一瞬,突然觉得能与她这般偶尔贫嘴也别有一番趣味。
放在腿上的右手不禁摸了摸腰间荷包,明云见对祝照道了句:“看一会儿便不许看了,免得风吹多了染了风寒。”
祝照的一声‘哦’顺着风传来,挠痒了明云见的心。
去免州的路程至少得要五天左右,明云见这回出来花了两辆马车,一辆是他与祝照坐靠着休息的,一辆专门放了行礼跟在后头。马车虽然简陋,不过上头挂着文王府的旗帜,一路上畅行无阻,窄路遇车辆都是对方让行。
第一日祝照与明云见只在距离京都不算远的一个城镇上将就住了一晚上,小镇中的客栈并不多好,因为前段时间是清明雨季,客栈内还有未散去的潮湿与霉味儿,祝照与明云见一夜都没怎睡好。
明云见要带祝照出来并未提前做好准备,虽是早有想法,不过也是临时出门的,经过破旧客栈里憋屈的一夜,明云见一早便让夜旗军提前行动,先将途中路径之地的吃住安排好。
第二日上路,明云见便说了,今晚他们露宿潜江镇,潜江镇算是个颇为富饶的镇子,当地盛产陶瓷,往来商人有许多,故而客栈也算不错。
祝照昨夜没睡好,好在马车的空间算大,她侧躺在马车内,头枕着明云见的双腿迷迷糊糊睡了一整个儿白天。
等祝照再睁眼时,太阳将要落山,他们也到了陶瓷之乡潜江镇了。
祝照醒时,明云见靠在马车内正睡着,她小心翼翼起身,掀开了车窗帘朝前看,一条宽大的泥路尽头远远便能瞧见一个陶瓷人偶,似乎是这处陶艺之祖,咧着嘴对外笑着。
那陶瓷人偶下头立着个卑,上头写着潜江镇。
马车到了客栈,夜旗军提前了两个时辰到,已经将衣食住行全都安排妥当,马车于客栈前停稳了,明云见才睁眼。
他动了动准备起身,才直起腰便眉心轻皱,不禁伸手捏着自己的腿,嘶了声,被小丫头给枕麻了。
祝照站在马车外还挺兴奋,掀开车帘朝里弯腰,满脸笑意道:“王爷,快出来看啊!这里的人家门前,都有那么高的瓷瓶,比我都高。”
她一顿,又摇头,眉眼弯弯:“不、比你还高!”
第71章 矛盾
明云见在马车内歇了会儿便下车了, 双腿仍旧有些酸涩, 不过他还是将祝照从马车前头抱了下来,再不动声色地跺了跺脚。
潜江镇中陶瓷艺术有许多, 如祝照所言,的确很多人家为了彰显自家财力而在屋门前立高瓷瓶的, 那些瓷瓶用料上好, 炙烤方法也有讲究, 漆釉也各不相同。越是家境好的, 门前的瓷瓶就越壮观,的确有几家门前的瓷瓶比明云见还高些, 上头釉了不同的图案,有的素雅,有的华丽。
夜旗军给两人准备的客栈便是潜江镇中较为不错的一家, 客房多, 上房也留有两间,都是隔着走廊的, 较为静谧,空间大,不容易被人吵着。
祝照与明云见入客栈时发现他走路较慢, 才看了一眼他的腿,想起来自己今日都是枕着明云见的腿睡的, 心中有些惭愧。
入客栈后,祝照才拉着他的手,小声与他说:“今晚我替王爷捶捶腿吧?”
明云见不禁笑了笑, 捏着她柔弱无骨的手掌道:“或可有其他补偿。”
明云见捏着她的手时,拇指于她手背上擦了擦,细微举动在祝照心间放大,叫祝照着实有些不好意思,总能往歪处联想,可再看明云见的眼,她发觉自己也未必想歪了。
晚饭两人便在房内用了,跟着祝照一路过来伺候的是桃芝,桃芝做事还算妥帖,特地吩咐过客栈厨房饭菜味道淡些,加上这处也有几样特色菜品口味不错,祝照晚间多吃了些。
平日里祝照晚上吃完饭,都是要练会儿字或者看会儿书再睡的,在文王府时,明云见也不经常来找她,她有自己打发时间的方法。
不过从昨晚起,明云见好似今后就要与她住在一处了,祝照吃完饭就那么干坐着,也不好做些闲事儿把文王丢在一边不管。
于是她斟酌着开口:“王爷平日里有什么爱好吗?”
明云见正理着袖子,闻言朝她看去,心想祝照还是头一次主动要了解自己的喜好,故而道:“爱好养花儿。”
祝照想起兰景阁内的兰花,自然知道他是喜欢这些的,只是眼前也没兰花让他欣赏啊。
“除了这个呢?”祝照问:“我听子秋说,京中贵人大多喜好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差点儿的话就是斗赌色,王爷的喜好只占花这一样吗?”
明云见说:“你说的这些除了后头那三样,本王什么都通些,又什么都不特别喜欢。”
明云见说这些话时,脸上笑意不重,只嘴角微微勾着,看上去像是轻松,但眼皮微沉没看着祝照,这一点反而叫祝照觉得,他心情并不多好。
祝照看他这般表情,状似风轻云淡,突然令她回想起去年某一时候,明云见在她月棠院的屏风后沐浴,与她浅谈时随口脱出的一句话。
他那时说话很轻,不过当时屋里没人,只有他们俩,明云见坐于水中没动,屋内最响的声音便是他们的呼吸,故而明云见那句不知是玩笑还是感慨仍旧被祝照听了进去。
她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找回细细感受,总觉得那句话恐怕是触及明云见心底的真情。
他当时说他,谁都不喜欢。
不是谁都不喜欢,而是什么都不喜欢,什么也无所谓。
祝照不解,以她这些时日对明云见的了解知晓,他不是对朝中事物不用心的,小皇帝真的压在他肩上的担子,他都完成了。甚至在私下,明云见的势力也并不是京中传言的那般微弱,他有许多秘密,或与野心权势有关,祝照没有细挖,但也知道他不是不想往上爬的。
既然他有向往权势之心,正在徐徐图之,又为何会什么也不喜欢,什么都不在乎呢。
明云见的身上,有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