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遍仙界_分卷阅读_565
云潋不过元婴初期,能逆转他的毁灭之力已然非常了不起,可将魔树化作桃花……委实不可思议。
初期的元婴修士,比的还是领域之力带来的力量,可到了他的层次,已然是法则之力的较量。
目前来看,他并不占上风。
天煞心头一沉,不再试探,双手往下一压。
翻涌的魔气勾勒出了法则变幻时的惊人力量:似大海惊怒时掀起的巨浪,当头扑下时力重千钧,亦似狂风过境时的余波肆虐,枯枝烂叶倒卷而起,互相碰撞绞杀,飞溅而出的碎片杀伤力惊人。
云潋站在那里,如若海中的孤舟,只能随波沉浮,也如若地动时的行人,孤单薄弱,无处可凭靠。
但他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举起了手中的桃枝,垂落的白色衣袖被风吹起,飘若流云。
蓬勃清澈的灵气自桃枝上溢散开来,比起魔气的急涌强势,灵气舒缓平静得多。像是春日漫步在河堤上,吹来的杨柳清风,也像是高山之巅,自在流淌的云岚雾气。
这一急一慢,看着轻描淡写,实则却是两人在暗中争夺空间法则的控制权。
而方无极此时暂且置身事外,悬留在岛外的半空,远远地关注着战局。
在他看来,云潋的力量固然高深莫测,可依旧是天煞占据了绝对的上风。黑气层层叠叠,无穷无尽,且非虚张声势,而是每一波都比之前的更强,重重推进,不予人分毫喘息之机。
毕竟是魔洲的主场,又有境界压制……方无极淡淡想着,全无出手的意思。
打吧,打得两败俱伤才好。云潋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天煞死了更好,蕊儿少了一重威胁,他也能出当年的鸟气。
正幸灾乐祸着,背后却一阵寒意。
他悚然一惊,侧身遁避,却还是慢了一步,手臂上裂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而下。
剑气。
“反应挺快啊。”任无为握着断剑,上上下下打量着方无极,目光极其无礼,仿佛在称量猪肉,“就是你小子,欺负我徒弟啊。”
方无极一下子为难起来。
魔洲没有师徒那套规矩,弑师判门的事不在少数,甚至很多魔修都是靠杀师证明自己的能力。但他在道修的地盘生活过,晓得道门讲究师徒伦理,师父对弟子有极大的权力。
他看不上这种做派,却不能真的不注意,朱蕊毕竟是道修。遂压下了不满,用尚算和气的态度回应:“我与蕊儿情投意合,并无强迫之行。”
“放你娘的狗屁。”任无为冷笑,剑指眉心,“你要是真心实意,有本事上门来求娶,老子就算不答应,也高看你一眼。掳了走算怎么一回事?你们魔洲都是强盗做派,抢走以为就是自己的了?我和你说,门都没有!”
方无极沉下了脸。他和任无为是同等修为,肯低三下四解释,纯粹是看在朱蕊的面子上,既然对方不讲情面,他也没必要自讨没趣了。
任无为看他黑着脸不说话,手痒想揍这混蛋一顿,然而看看那头云潋正和天煞打得激烈,衡量再三,勉强放过了他:“要不是她和我求情,我非要你好看。”
说着,看也不看方无极,纵身跃入战局,断剑直指天煞的后背心。
他的剑与云潋截然不同,就是最朴实平淡的剑修之气,可威力很实在。
一剑既出,瞬间扭转了形势。
第625章
咳,虽道元婴修士皆有领域之力,但既然有慕天光这样金丹就领悟的天才,那自然也有任无为这样进阶元婴很久也没能搞懂的憨憨。
领域是什么鬼?法则,什么法则?完全不知道。
任无为从来不去分析规则,参悟规则,而是感受,用剑去体会四季的变迁,适应昼升落夜的交替。
所以,他出的仍然是剑。
白色的剑气如一道厉风,外表平平无奇,却是如矿出金,如铅出银,大俱返璞归真之意。
天煞侧过身,掌心翻转虚握,扬手接招。
滚滚魔气迎面而上。
说来也奇怪,任无为的剑气看着并不猛烈,也不迅疾,但偏偏毫无阻塞地破入了魔气之中,顺滑得像是刀切豆腐。
天煞皱了皱眉,竟然没有硬抗,向左侧迈了一步,避开了他的剑气。
见此,方无极不由觉得胳膊上的伤口抽痛了下。残留的剑气绞痛着血肉,阻碍魔气凝合皮肉。
任无为却是没什么意外之色。他这个人,资质不佳,悟性一般,全靠勤修苦练,晋升元婴后,他作为掌峰,屁事不管,接任执法堂,又基本上只挂个名,将所有杂事都丢给了徒弟。
这么不负责任,为的就是全心全意修炼。
用了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即便只得到了百分之七十的回报,那也是含金量十足十的百分之七十,实在得不能更实在。
天煞何等毒辣的眼光,一下试出了他的分量,才不会为了面子,尝尝他们师徒夹击的苦楚。
他避开了,且笑道:“真是同门情深,来得可真齐全。”
这话听着没头没尾,方无极却听懂了。翠石峰师徒五人,殷渺渺升任阁揆,不可能以身犯险,老三修为尚低,亦无多少助力,应该只有任无为和云潋来了。
方无极了解朱蕊,她和师门的人不算亲近,却始终抱有一份尊敬与感激。云潋将她带入道门,改变了她的命运,任无为予她庇佑,让她平安修行,没有因美貌而沦为禁脔。
她是个重情的人,师父师兄在此,绝不会私自逃命。
可惜红鸾星已不在她手上,他细心感应许久,依旧寻不到蛛丝马迹。看来这么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能换个法子了。
蕊儿,你莫怪我出此下策,谁叫你这般狠心。
方无极攥紧了拳头,悄然将坠星握入手中。
战局正酣。
云潋无惧天煞的领域之力,还能改动他的法则。任无为剑意锐利,剑气一道接一道,交织成密实有力的剑网,封去天煞的退路。
而天煞的应对策略颇为反常,明明任无为更强,他却以避让为主,只间或正面迎招,反倒是将大部分的精力投注在了云潋身上。
他不断地改变自己的规则,试探云潋的深浅。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天煞费了点功夫,到底是探出了几分深浅——云潋的心法很特别,转换规则这种事,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于他却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何必以己之短攻人所长呢?他果断改了路数,摒弃了规则之力的压制,转而用更直接的力量。
云潋便也用回了剑气。
当然,他的剑依旧是那么好看。出剑时,桃花缤纷,像极了黄昏时分涂抹在天际的霞光,瑰丽灿烂,收剑的刹那,其曼妙的姿态又仿若揽镜自照的美人,风流婉转,极其动人。
道魔再不两立,审美却是共通的。方无极从未见过这样的剑,看在眼里,刺在心里,当即便不再迟疑,掷出一道暗星。
娄宿,常被用于驱使魔物,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妙用,那便是能够短暂地操纵他人的魔气,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没有人注意到,领域内,一缕魔气稍稍偏离了位置,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空气中,伺机而待。
天煞广袖鼓起,涌出无穷无尽的魔气,蕴藏着强悍的毁灭之力。
如岩浆喷发,吞没坚硬的岩石。
如风暴席卷,摧折海中的行船。
如疟疾肆虐,剥夺鲜活的生命。
混沌初开,天地自此而生,然而,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万事万物都有毁灭的一日。
天地亦然。
终有一日,广袤的大地会四分五裂,浩瀚的天空会支离破碎。毁灭的力量,存于天地,又高于天地。
锋锐的剑气如若炎夏的冰棱,逐渐融化消失。
鲜艳的桃花耗尽了生命潜能,慢慢凋零落败。
云潋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能将化作灰烬的魔植复原成桃花,是因为它原本是鲜活的,只是被改变了生命规则。可如今却是再也不能的了,因为它不是被改变,而是被摧毁了。
覆水难收,人死不能复活,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叹了口气,取出了备用的剑。
还是一枝桃花。
只是此桃花非彼桃花,是他自风云会的秘境里得来的物什,说是三千年的辟邪桃木所炼制,坚硬无比,天然镇压一切邪祟。
这个能力于天煞没什么针对性的用处,但是好看。
云潋不在意剑好不好看,但是师妹总是介意的,她喜欢好看的,他便也时时刻刻就让剑维持着“好看”——哪怕她这会儿并不能看到。
所以,他轻轻抖了抖手腕,又是流云舒卷的一剑。
那栩栩如生的桃枝上,闭合的花蕾悄然绽放。霎时间,清透的灵气溢散开来,充盈了他的剑意。剑修的剑气,并非凭空得来,而是剑凝灵气,灵气也多,剑的威力自然就越强。
这一剑的力道,比方才还要强上三分。
天煞勾起了嘴角,将力量也提升了一成。
春和日丽的剑气与毁天灭地的魔气狭路相逢。
前者轻盈上扬,后者沉郁阴森,二气胶着在一处,黑白二色飞快变幻,谁也不肯退让,仿佛一团雪球,越滚越大。
正在这时,潜伏已久的魔气如若一枚暗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了起来。
直指后心要害。
云潋不是不能避开,只是一旦施展遁术,便无法维持剑气与天煞抗衡。而剑气若是撤走,他的毁灭魔气便会像决堤的洪水,在顷刻间将他吞没。
如此庞大的力量,纵然化作千万只蝴蝶,也是不能全身而退的。
怎么取舍,一目了然。
云潋侧步转身,避开了心脏,肩膀处则裂开了一道口子,狡诈的魔气氤氲其上,撕裂着他的血肉。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入了皮肉,勒令筋骨错挪,违逆了他的动作。
这种感觉很诡异,好像有看不见的丝线缠住了他的手臂,篡改关节肌肉,缓慢地将他的身体变成受人操控的傀儡。
凶险的战斗中,一念之差就可能造成极其可怕的后果,何况是剑修的手出现了偏差?
瞬间颓势毕露。
幸亏云潋并不是寻常剑修,只朝着桃枝吹了口气。说来也怪,桃枝依旧垂落着,有气无力的样子,可弱下去的剑气又直起了腰杆,分毫不让地阻拦住了魔气。
天煞也不恼,甚至收了半分力。
因为,他等的好戏开场了。
一抹翠绿色爬上了云潋的肩头。那是一株纤弱的灵植,叶子像一片羽毛,一根叶蒂上长着数片对称的小叶子,正好敷在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