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档案_分卷阅读_52

  完全做好,已经过了十一点,陆司语把菜和汤排列在桌子上,整整齐齐放了一排,然后他拿出筷子,有种浓浓的仪式感。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心情起伏太大,汤喝在嘴巴里尝不出味道,该是美味的吧。
  白天里,陆司语的整个身心都嵌入了案情,仿佛被抽干了全部心神,这时候觉出来点力不从心。
  吃完了晚饭,他抱着小狼上了楼,打开药盒吃下去几片止疼药,最后昏昏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都是迷雾,层层叠叠,无穷无尽,仿佛置身迷城之中,又好像是在十八层炼狱。这一觉陆司语睡得极其难受,心脏一直在跳得失速,又觉得胸口憋得无法呼吸。
  接下来他发现了一个糟糕的事情,他的胃又开始疼了,开始是丝丝缕缕,后来就越演越烈,让他不能安宁,陆司语被生生疼得醒了过来,他用双手按住腹部痛处,可就算他用尽了全力,那些的疼痛也没有一丝的减弱,反而越演越烈。像是有蛇在啃噬着内脏,又像是有刀在里面反复地绞。他紧紧咬住了嘴唇,头上冷汗一直在冒。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晚饭吃的太晚了,还是因为昨天经历的太多。之前服用下的止疼片一点效果也没有。
  陆司语有点慌了,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也不知道天亮了没。
  他想打120,可是又不想被人看到现在的窘态,更没力气去给别人开门。他拿起了手机,犹豫了许久要打电话给谁,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然后他想到了宋文,拨通了他的手机。
  “喂……”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宋文的声音迷迷糊糊地传来,“什么事?化验结果出来了?还是要出警?”
  陆司语的手都在抖,他闭着眼睛忍过了一阵剧痛,舔了下被咬破的嘴唇,颤声道:“宋队……我……有点胃疼……”他想着应该解释一句什么,可是一声低吟堵在了喉咙口,让他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边宋文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等我十五分钟,我马上就到。”
  第72章
  手机被挂断了, 陆司语打完了电话,胃里又是一阵剧痛, 他蜷起了身体, 疼得忍不住叫出了声。
  屋子里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他抱了个枕头压在身下,疼痛依然无法缓解, 手机从他的手里滑落到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惊醒了小狼。他的狗在床边绕来绕去,发出呜咽声,可是它也帮不了他。
  陆司语不停地喘息着, 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活死人般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在不停地往下坠, 失重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胃里疼得无休无止,痉挛到用手就可以触碰到,脑子里是各种嘈杂的声音。
  他徘徊在弥留之际,灵魂仿佛出窍, 生命仿佛转瞬即逝,在那难受与痛苦之中, 忽地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 似乎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听到了,低低应了一声, 唤回了神志。
  陆司语努力睁开眼睛,看着气喘吁吁的宋文,知道他是加紧赶过来的,“宋队……你怎么进来的……”不知为何,看到了宋文,他就觉得体内的疼痛缓解了一分。
  宋文道:“顶楼,走窗户。你病例和身份证放哪里了?”
  陆司语眼睛都有点睁不开,指了指一旁的一个柜子。
  这一趟一直折腾到了医院,陆司语都觉得意识朦朦胧胧的。
  似乎是过了许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陆司语终于清醒过来。眼前是白花花的光,耳边是各种中嘈杂而陌生的声音,他伸出一只手想去遮挡头上的灯光,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上被扎了输液的针。然后他才觉出来,他现在正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输着液。
  隔着一个帘子,陆司语可以听到医生和宋文谈话的声音,有些不太真切:“……他之前有过胃出血,身体还较为虚弱,所以这一次会复发,急救措施和送医比较及时,应该只是溃疡引起了胃部剧烈痉挛,没有出血,用了止住痉挛的药,现在生命体征已经平稳,等下醒来就应该没事了……”
  宋文问了一些什么,那医生的话又断断续续地传来,“那种止痛药物对心肺功能有一定副作用……已经开始呼吸变浅,次数减少,心律不齐……而且止疼片本身就对胃有刺激性,长久服用药物的药效也会降低,还会形成依赖……绝对不能再过量了……建议暂时停止高负荷的工作……”
  陆司语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还是软绵绵的。他侧头看了一眼,手机被宋文放在了床头处。他拿过来看了看,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五点半。
  又过了一会,脚步声响起,宋文走了进来,他看了看睁开眼睛的陆司语:“醒了?昨晚的事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陆司语轻咳了一声,把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大部分,都记得。”他记得有一段是被宋文抱着的,一想到了这件事就脸红到发烧,只能往被子里躲。
  宋文以为他还不舒服,问他:“还难受吗?”
  陆司语闷在被子里说:“没事了。”
  两人说到这里,手机一响,宋文拿起来看了看,是林修然群发的消息,看来昨晚,他又通宵了。宋文直接念了出来:“白骨的dna检验结果已经出来,那具枯骨是夏未知的。”
  陆司语料到了这个结局,可是亲耳听到时还是觉得心中震颤。他从被子钻出来,一双眼睛凝望着医院白色的墙壁。
  这一句话,如同一颗石子,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水池之中,仿佛裹着无数的冤魂,一时之间万鬼嚎哭,波澜从水下翻滚而起,于水面上腾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黑雾。
  他们之前在敬老院的谈话一语成谶,世界上最难寻找的人就是死去的人,夏未知没有走出这家敬老院。
  十八年后,这个让南城做了十八年噩梦的女人,终于被人发现早就死于芜山敬老院里。会是谁杀了她呢?是那个男人吗?
  “那现在,怎么说?”陆司语又问,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感觉全身的血都随之冷了下来,脸上的红也已经褪去。
  宋文又看了看林修然发过来的后续信息道:“已经告诉了顾局,然后几个部门约了早上十点钟开会。”
  陆司语听了这话,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剩下不多的吊瓶:“那等下我们赶过去。”
  宋文像是看疯子一般看向他:“昨晚谁胃疼死去活来?现在好点了?你就精神了?还有,你还记得今天是和周医生约好的日子吗?”
  陆司语反应了一下:“记得,早上八点半。等下时间应该来得及。”
  停顿了几秒,宋文吸了一口气,把身子往前倾一些道:“陆司语,我得和你严肃地谈一谈。”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他明明担心他到心痛,他却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
  “谈什么?”陆司语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侧过头,雪白的脸在那白光的照耀下,眼神显得有些凌厉而敏感。
  “你身体的事。”宋文有点无奈,直接挑明,距离他上次出院的时间还不足半个月,陆司语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爱惜,仿佛这具肉体只是不得不暂用的工具。
  陆司语低了头,权衡一下回答宋文:“这一次,是个意外。”
  宋文摸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痕说:“你之前胃疼得拉着我的手不放,给我手上留了几道抓痕你还记得吗?”
  那几道红痕有点破皮,陆司语经常咬指甲,所以指甲是很短的,即便如此,还是在宋文手上划出了痕迹。可以想象他那时候有多用力,又有多痛苦。
  还有点朦朦胧胧的印象,陆司语有点心虚地低下头去。
  “还有,止疼片是止疼用的,并不能治病,而且过量服用也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形成依赖,这些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不懂?”宋文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话浅了他不听,话重了,又怕他多想。
  “那药是以前的医生开的,我试过各种的止疼药,只有这种药效最好。”陆司语坐在病床上,偏了头低声说:“有时候不吃,会胃疼得睡不着。”他顿了一下,有点像是在求他,“宋队,你别告诉其他人,我会努力不影响工作的……”
  这一句话说得宋文没了火气,输液室里一时安静,只能听到仪器的滴答声。
  宋文思考了一下,怎么把话说得更为委婉,表现的自己不是嫌弃他:“刑警是个高压的职业,有一些警察也会服用一些药物,适量的话是可以的,但是像你吃这么多的止疼片的,已经在危及你的生命。”
  宋文又道:“刚才医生说,按理说你今天是要住院观察的。”他说着话给陆司语盖了盖被子,“如果你还强硬想要复工,那等会输完了液,做个身体检查,我们再去找周医生做决断。”
  陆司语的眉头一皱,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宋队,你刚批了我的复职报告。”
  宋文回了他四个字:“我后悔了。”
  .
  于是周易宁早上一上班,就看到宋文和陆司语等在他的诊所门外,这是早就约好的,可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不太一般,周易宁先打过招呼,然后把宋文叫了进来。
  等宋文把近期的情况说完,周易宁叹了口气开口道:“事实上,如果按照检测的流程来,我觉得他肯定是能够通过的。作为警局的心理辅导,我已经做了我能够完成的工作,也给了你善意的提醒。至于身体方面的事情,还是要咨询医生。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之前说的给他调职的建议?”
  宋文瞬间炸毛道:“那可不行,我们队里本来就缺人。”
  “可是,现在的这种状况……”周易宁也就是试探一下他,并没有准备真把人调走,他露出了一个有点难办的表情,直截了当道,“宋队,你这是……自己拦不下来,就想找人背锅啊,我是可以帮你再停他十天半个月假的,可是你觉得,这能够解决根本问题吗?”
  宋文摇摇头,答案无疑是不能的,他开口道:“昨天半夜陪他去医院的事我还没有上报。”顿了一下又道,“我挺不放心他一个人住的。”
  周易宁感觉到了宋文的为难,转动着手中的笔道:“好吧,我了解了,也就是你这个当领导的,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他想了想又问,“之前……我和你谈话的事情呢?你留心了没?这个下属,你确定没有问题么?”
  宋文看了看周易宁,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和定义陆司语了,回了他一句:“还在观察中。”
  “那我了解了。除开这一点不提……”周易宁转了一下手中的笔总结道:“事情的根本,是他现在需要休养,把身体养好,戒掉止疼药,才能好好工作,进行复职,也就是需要有人照顾他,监督他。如果说解决的方法,我倒是有一个,但是,恐怕要让宋队你也做出点牺牲。”
  “什么?”宋文问。
  周易宁没有答他,而是按了下铃,让门外的小护士把陆司语叫了进来。
  陆司语进门以后低垂着头,还不知道这两位领导商量出了个什么结果。
  周易宁清了下喉咙,直接切入了正题:“关于你复职的事情,我和宋队已经讨论过了,形式化的谈话我觉得就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你的主要问题在于,上次行动造成了身体创伤,并留下了不稳定因素。鉴于此,我和宋队商量后认为你需要身体和心理的恢复。养好身体,戒断止疼药物,这都是需要长期努力的……”
  周易宁说到这里点题:“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从你的身体和状况考虑,我建议你不要独居,找个室友。”
  这话说出来,陆司语愣了,宋文也愣了。
  ……好像这建议的范畴,已经超出了心理复职评定。
  周易宁却全不在意两人诧异地目光,抬起头来问宋文:“宋队,你上次和我说的,你租的房子快到期了,正在找合适的住处对吧?“说完话还冲着宋文使了个颜色。
  宋文顿时被他这句话噎住了,他家就是南城的,家里除了他住的房子还有拆迁的几处房子,不说民宅,商铺也是有的,房租什么的李鸾芳都给了他。现在被周易宁一说,顿时让他的身价少了几位数。
  周易宁转头又问陆司语:“我记得,之前的访谈你说自己家的条件还算不错,你那边还有空的房间吗?我觉得宋队和你合住的话,既可以对你的行为进行监督,又可以照顾下属。他正在找合适的房子,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周易宁说着话,转着手里的笔,笔尖就在那份复职许可书上游离,他的一双眼睛望着陆司语,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签字的意思。
  陆司语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还有点懵的宋文,长睫微动,眼波流转,权衡了一下道:“如果宋队没意见的话,我那里房间还多……”
  宋文咳了一声忙道:“我没什么意见,你给我把钥匙我下次就不用爬窗户了。”
  周易宁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非常机智,事情处理的非常圆满,他在复职书上签字道:“那就这样,如果在三个月的复职期间,出现什么情况和问题,将会再做处理,不过暂时,你先回去工作吧……”
  第73章
  上午十点, 准时的,宋文带着陆司语出现在了南城市局的会议室。
  由于是休息日, 警局还很安静, 相关的组员却是全部到齐。
  宋文坐下就直接主持会议道:“我们先把夏未知死亡案的情况汇总一下,死因现在可以确定吗?”
  林修然的眼圈还是黑的,显然是整晚没睡。他把一张白骨的照片投射在了幻灯上, 从上面可以看出,拼凑出的白骨还很不完整。
  “我们经过一个通宵的打捞,到最后一共打捞上来一百多块白骨,像是镫骨,指骨等较小较轻的骨头, 估计已经遗失了。十八年,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 而且骨骼不全, 死亡原因目前尚未确定。在今天凌晨的时候,从下水道的墙缝里,我们发现了一枚断裂的指甲。这枚指甲所处的位置比较高,因此完好地被保留了下来。”
  说着话, 林修然翻出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下水道的墙壁上, 在上面错综交错着各种的划痕, 那是生生用双手在墙壁上抠出来的痕迹。
  照片打了光,经过了处理,看起来更为惊悚, 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那个女人曾经在这幽暗的地底,受尽了折磨,最后死去。
  “此外,我们找到了一把小的蝴蝶刀,疑似是凶器,不过,显然这凶器没有把夏未知杀死,她大概是昏迷后,被推入这下水道中的。”林修然说着话在投影仪上投射出一把小巧的蝴蝶刀。
  林修然继续进行着情况总结:“我们基本可以确定,被害人夏未知大约是在十八年前的九月十二日晚上,被人诱至了下水道的入口处,死者可能被注射了药物,也有可能是被重伤,随后,嫌疑人把夏未知丢入了下水道之中,夏未知在里面苏醒,呼救挣扎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死亡。在此期间,没有人听到呼救或者发现她。而这一片正好是敬老院的视觉盲区,所以后来也没有人在此处进行搜查。”
  林修然指着一张照片道:“然后就说到那枚指甲,这个位置是我们发现死者指甲的位置,有一个还算好的消息,这枚指甲所处的位置较高,又是一处凹槽,所以一直没有被下水道中的淤泥所污染,我在这枚指甲上,检测到了一滴不属于被害人的血迹。不过有点可惜的是,由于被害人的血液与嫌疑人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目前尚无法分析出嫌疑人的dna,技术科正在进行尝试分离。不过大家也不要抱有太大希望,血样污染严重,以现在的技术,有一定可能分离不出来,目前仅能确定,嫌疑人可能是男性。”
  有时候现场的证据就是这般神奇,隔着十五二十年,只要有半个血点的存在,就可以揪出凶手或者嫌疑人。但是在凶案中,由于血液相融产生的污染一直是刑侦中的难点之一,而且指甲上的血迹少之又少,可进行的试验次数有限,这点珍贵的血液一时无法告诉他们凶手是谁。
  听着法医鉴定的结果,傅临江按了按太阳穴:“所以当年的目击证人说谎了吗?”
  宋文道:“面前尚未能够排除,也有可能是那个男人把夏未知杀害了。”
  朱晓已经开始联系当年的目击证人,不过……很难联系不说,联系到了以后,能够提供有效信息的又是少之又少。
  徐瑶作为痕检取出示了几张图片:“过去的下水道盖子和现在不太一样,都是金属的,有一定的重量,不过芜山敬老院下水道入口的盖子不大,而且那种盖子是老式的,使用棍子等工具的话,一个成年人就能够撬开,甚至力气大一些的未成年人也可以做到。”
  “至少这枚指甲,这把蝴蝶刀能够证明夏未知是死于他杀。”宋文说着话,把手支在桌子上,“你们对凶手的杀人原因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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