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婆_分卷阅读_5
第二个一百年。
“为民除害不行吗?不是做善事吗?”
无数个一百年,九婴总是在最后几年破戒,像是一道诅咒,困住了九婴只想飞升的心。
上一个一百年的最后一年,英吉利帝国的大炮船打了过来,九婴为了救下逃难的难民,再次破了戒律。
一切归零,他又需重新来过。
除了失望和丧气,还有一系列的麻烦。
自户籍制度伊始,九婴就得想着法的换名字,好在各路都有些人马,但凡是成精的灵兽,多少都得给九婴几分面子,还是灵兽好,见了面都尊他一句九爷,哪像是人间,有时候,运气好,筹到的户籍文书有个不错的名字。
比如龙傲天,九婴就很喜欢,多霸气。
也有低俗的。
比如刘二狗,没办法,做善事飞升要紧,也得凑合着用。
这一世,闻东这个名字,还算是不错的,当时帮忙办事儿的胡家仙儿捏了把冷汗,生怕九爷不满意,只等着闻东慢慢地点了点头,说了句:“不错。”胡家仙儿才开心地摇着尾巴走了。
能替闻东办事的灵兽很多,可是一提到龙家,各个都学了千年王八,头往壳里缩。
姜多寿,是他选了许久的人。
早在一百年前,闻东就选中了他,事实证明,姜多寿不负他望,虽是略逊于闻东,但足以应付龙家。
姜多寿若有所思:“半神为何,选了我?”
闻东的身份,不需再怀疑,姜多寿行走人间百年,一双眼睛看过多少障眼法,辨过真假神。
闻东抬手,指了指姜多寿的心,笑了:“因为你的心里,有一棵胡杨。”
一股凉气顺着姜多寿的脊椎骨往上窜,直冲向脑门,姜多寿张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余光止不住地扫向黑猫,黑猫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这句话,黑猫不懂,可是姜多寿懂。
一个“恩”字落在嘴边又被姜多寿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连续眨了七八次眼,姜多寿声音颤抖到不行:“我竟然没有认出半神。”
闻东倒是不慌乱:“无妨,我说的事,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给你时间,三日后,我要去出发去湖北,我的功德还没攒满,可能也没那么多时间一直等着你。”
姜多寿声音逐渐平稳,点头应下:“好。”
从小洋楼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东方渲染出几缕朝霞,姜多寿抬头看天,怀里抱着黑猫突然落地。
姜多寿看着黑猫,之前在屋子里的时候,姜多寿担心自己神识里想的东西会被机灵狡猾的黑猫听到,便是暗中断了神识。
如今出来了,黑猫是在和自己置气呢。
“爷爷不是想瞒着你。”姜多寿伸手朝黑猫,“你爱干净,路上泥泞,爷爷抱你。”
黑猫扭头,只给姜多寿留了个背影。
姜多寿快步追上去,刚好看到早早地过来打探情况的曹献廷。
曹献廷躲开黑猫,看到姜多寿几分讶异:“怎么你还在这儿?那东西很难对付?”
“不难。”
“我就知道你行。”
曹献廷压低了声音,问姜多寿道:“你昨个抓邪祟的时候,四楼里的贵客有没有被惊扰到?”
未等姜多寿答话,曹献廷又拍着大.腿说:“你可不知道,那是省长都看重的人,我回去想了想,这上头有邪祟的事儿是这贵客说的,人是我找的,我得时刻关心着啊,万一贵客被扰到了,可怎么好?乌纱帽怕是都不保。”
曹献廷想得多,芝麻大点儿的官操着总统的心。
“大清早亡了,什么乌纱帽不乌纱帽的。”姜多寿眼皮子都没抬,只拢了黑猫入怀,“楼上那位,没有心思和你计较这些小事,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两人这是熟识,说话也都是直来直去的,可这话里便是藏着话。
姜多寿一摸黑猫肚皮,发觉黑猫浑身体烫,翻了黑猫眼眶看了一圈,琥珀色的瞳仁居然时黑时白。
姜琰琰这是要提前恢复人身了?
可不能在此处露了相,被曹献廷看到了,这可怎么好。
曹献廷却拉着姜多寿不肯让他走:“老姜,我听出来了,你这家伙。”曹献廷指了指四楼的走廊,“你也巴结起贵客来了是不是?瞧瞧你说的这话,把人家说得和神仙似的,还不屑和我计较?”
曹献廷口舌多,姜多寿皱眉,猛地一推,没收住力气,一下就将曹献廷推到地上。
曹献廷眼似铜铃:“老姜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怀里黑猫已经开始狂叫,这是等不及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怀里的黑猫,突然不见了,楼上阿毳噔噔噔地下楼来,见了姜多寿就喊:“姜先生,我家先生请您上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曹叔叔总是在危险的边缘跳广场舞,哈哈哈哈……
第6章
姜琰琰,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张高脚蚊帐床中央,身上铺着白色薄毯,浑身的炙热褪去,冒着虚汗,手指一颤,睁开了眼。
通体透凉,姜琰琰抱着薄毯四处看,认出这是之前来过那间房,九头鸟半神的房。
四周无人,安静得很。
爷爷告诉自己,自己出生的时候,命虚体弱,母亲也因难产而亡,姜琰琰从小生病生到大,为了让姜琰琰续命,姜多寿想尽了办法,跋山涉水,带着三岁的姜琰琰去了长白山拜了一只千岁的九尾狐狸做干娘。
干娘告诉姜多寿,姜琰琰命格特硬,得想办法把命格托给其他的灵兽,否则活不到成年。
猫有九条命,最适合替姜琰琰托命格。
可寻常的猫不行,抵不住姜琰琰天煞孤星的命,得找个百年成精,一只行善的仙家猫,取它的真身,托起命格。
姜多寿起初有些犹豫,杀猫妖他也杀过,可九尾狐狸所说的仙家猫,那是一辈子做好事的仙家,杀了它,是作孽啊。
九尾狐狸摇着尾巴。
“那便没有别的办法了,其实,姜小哥,虽然杀了仙家会遭到反噬,死后会被鬼差拖去阿鼻地狱,可是你想想,你本来就不是人,你靠着心口的胡杨长生不老,你怕什么?”
“姜小哥,我教你一个法子,可以锁住仙家猫的怨灵,让它不会出来报复你家孙女,这样,你家孙女也可以长长久久地陪着你,不是吗?”
这九尾狐狸洞悉人心,通人所想,委实可怕。
九尾狐狸笑了笑:“仙家猫修仙,修的是功德,只要你们继续替它的猫身修功德,平息了它的怨念,它自然也就不会出来作乱了。”
她知道姜琰琰是姜多寿的命根,姜多寿舍弃不得,虽是犹豫,犹豫的也是这仙家猫若是被取了真身,有怨念,反噬到了姜琰琰身上可怎么得了。
姜多寿说,他这一生,从来都是舍小家为大家,也就这么一次,为了一己私欲,做了一件天道不容的事儿。
姜琰琰托了猫身,改了命格,为修功德,灭鬼杀魂平息怨念的事儿没少干,可是每逢月初月末,又会化成猫身,化猫之时倒是不痛的,就是三天之后自动恢复人身时,浑身似入冰窖,刺骨的寒直往人心窝子里钻,冻得心脏都发麻。
不过后来姜多寿四处寻法子,晓得取灵兽宝珠混鸡血石可以减轻姜琰琰化人时的难受,这次特意带了姜琰琰来,便是来想取妖物的宝珠,助姜琰琰顺利度过三日后的化人。
没想到,提前了。
之前姜多寿也试过让姜琰琰提前变成人,毕竟猫身多有不便。
也试过几轮秘法,虽然是快些,可是寒冷的感觉加倍,瞧着姜琰琰被冻得直哆嗦,牙齿打颤的样子,姜多寿又心软了。
三天便三天吧,猫也是他孙女,人也是他孙女,没什么差。
姜琰琰裹着毯子,想要寻件衣裳,看到挂在做旧树枝架上的灰色袍子,抿抿嘴,没拿,又绕着找了一圈,实在找不到。
没办法,姜琰琰伸手想要去取袍子,屏风外头突然传来一声:“这袍子是昨日换下的,没洗,要不,你穿另一件?”
声线低沉,混杂着一种悠闲,姜琰琰余光扫着屏风,四扇檀木雕花屏风把里头外头隔得严实,他是怎么看到的?
之前迷迷糊糊,难受的很,姜琰琰勉强有些印象。
自己本是在爷爷怀里,那天杀的姓曹的又拉着自家爷爷说个不停,忽而有人托住自己,轻飘飘的,瞬间都不难受了,整个人像是浸润在水里,水温刚好,暖得她指尖都恢复了血色。
不过舒坦是暂时的,她被人狠狠地扔到了大床上,毯子一覆,没人管她。
“行,”姜琰琰倒是爽快,“麻烦帮我拿一件黑色的。”
她身上不着一物,穿着白色能遮住身形,却挡不住女孩子发育完好的曲线。
“黑色在柜子里左边第三个第二件,自己去取。”
床边的衣柜里,衣物摆放得整整齐齐,散着淡淡青草味道,很清凉。
姜琰琰取了袍子裹上的时候,阿毳带着姜多寿在门口敲门,旁边,还挤着曹献廷。
门开,姜多寿被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阿毳立刻将门一挡,曹献廷连根毛都看不到。
曹献廷吧咂嘴,弓着背问阿毳:“闻先生起来了?哟,起这么早呢,天才亮呢,吃过早饭了吗?喜欢西餐还是中餐?”
阿毳本想拒绝,可瞧着曹献廷点头哈腰的样子,来了几许兴致,按照自己的喜好报了一通菜名,肥美的蚯蚓许久没有吃到了,阿毳想了想,先来个两筐吧。
“蚯蚓?闻先生是要去垂钓?雅致啊。”
阿毳挥挥手,示意曹献廷快去,瞧着人一路小跑地出了小洋楼院子大门,阿毳得意一笑,转身进了屋子。
屋内,闻东刚煮了咖啡。
高级的半神就是这点好,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睡觉,哪像阿毳,他总想着,等这半年忙完了,他刚好去冬眠,直接睡个三个月,困啊。
姜多寿坐在桌子边,神色恭敬:“这么说来,琰琰这次可以提前化人,是半神的功劳。”姜多寿点点头,“真是有劳了。”
“也不算。”闻东坦诚,他缓缓从袖口里伸出手,手上的羽毛比之之前褪去不少,勉强可以看到手指,“我昨日抬手想要抚摸黑猫,是发觉她周身冰凉,刚好可以克制我体内的炙气。”
阿毳跟着解释:“我家先生修炼的是至阳的道法,受了伤之后,伤口炙热难忍,得靠青汁压制,还得不停地换药,姜家姑娘至阴的体格,就像是我家先生的一个大冰袋,我觉得,倒不如一直带着,倒是挺好。”
姜琰琰在里头一边听,一边寻摸着怎么改改这身上宽大的袍子,把腰带扎到最紧,腰腹还是空荡荡的,她腰太细,连衣裳都撑不起,还有这袖子,闻东为了藏羽毛,改得很大,她圈了好几层,才面前可以露出手指头。
本想把下面在扎拢扎拢,听到阿毳冰袋言论,忍不住从里头出来了。
“偷偷占人便宜还说得这么好听,若没你家先生,我三天之后自然也会化人,可是你家先生没有我呢,这伤口,至少也得一个月才能好全吧。”
姜多寿朝着姜琰琰使眼色,阿毳亦是正色说:“我家先生刚才瞧见你要在外头化人,亲自下去救你,抱了你上来,只是你们速度都太慢了,根本看不清,不然,你就是大姑娘不穿衣服,丢人丢到家了。”
姜琰琰气得脸红,不说话了,默默靠在姜多寿身后,看着闻东。
姜多寿突然开口道:“之前半神说的事,我方才想过了,能为半神夺骨,这是我本就该报答半神的恩情,只是,晚辈斗胆,有事相求。”
看着姜多寿头发发白地自称晚辈,闻东倒是没有半分不适,他点头,示意姜多寿直说。
“只求半神成功飞升后,赐琰琰一具肉身。”
阿毳听了便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要先生的心口血。”
闻东看了阿毳一眼,阿毳便不敢说话,闻东继续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