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献礼_分卷阅读_55

  ……
  繁忙的路口,红绿灯从红跳转成黄,又变为绿,哔哔的喇叭声四起,车子缓缓发动了起来。警长的车子开向教堂的方向,放慢了速度,然而空荡荡的人行道上,哪里还有那个中国女孩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啦!修完啦!
  【脑洞小剧场】
  贝利尔:淼淼,我真的不是鬼,不用投胎的。
  ——
  谢谢今天开始戒糖(x2)、月华清辉、小?、梨子(x3)、枫叶 各位姑娘的地雷。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52章
  叶淼轻轻呻|吟了一声, 头昏欲裂地睁开了双眼, 鼻粘膜上,仿佛还残留着那阵刺鼻的气味——虽说在察觉特蕾莎一方的不轨时, 她已经屏住了呼吸并转身往回跑, 可还是吸入了些许往自己脸部喷来的气体, 不省人事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很高的天花板, 粗糙的石面上,龟裂的纹路交错纵横, 分不清角落那黑乎乎的一滩是霉点还是青苔。整个房间一件家具也没有,只有一个光亮黯淡的灯泡悬在头顶。
  墙皮脱落的围墙上有着乱七八糟、图案夸张的喷漆涂鸦,依稀可见有一些类似于人类指甲的划痕。生锈的红色铁门紧紧闭合,墙壁三米高的地方有唯一的一扇通气窗,能看见外面的地面——这里,似乎是一个位置偏僻的仓库, 而且位于地下。
  叶淼捂着抽痛的头, 坐了起来, 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刚才躺在了一张硬邦邦的、深绿色体操垫上,其表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还凝着一滩不知道是什么的暗色污渍。
  抬头一看, 天窗外黑漆漆的, 根本听不见汽车或行人的喧闹声,估计这里早已离市中心十万八千里远了。
  叶淼心想,怪不得那些人没有绑着她, 更没有用布条堵住她的嘴巴,这说明他们对这个地方的隐匿性很有自信,不怕她大喊大叫惹来路人的注意。
  记得第二个受害者藤原是在十一月初失踪,十一月中旬才惨遭毒手的。警察与她的亲友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半点关于她行踪的蛛丝马迹。最后,只从抛尸地找回了藤原残缺不全的尸身,连她这半个月到底被关在这座城市的哪个角落都查不出来。
  这大概,就是她接下来的命运写照了吧。
  摸了摸口袋,手机理所当然地已经不在身上了,不过她的手表还在手腕上,看看时间,23:29,距离2月14日还有半小时——也许是她生命的最后半个小时。
  这就是她和藤原最大的不同了,最起码,在希望和绝望之间交织的煎熬时间不会拉得太长。
  叶淼苦笑了一下,死到临头,知道跑不掉,反而有点麻木的坦然了,居然还有闲心想这些。
  几个小时前,在王琦的家里看见对方离体的生魂时,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那时是2月13日的傍晚,距离2月14日的零点还剩下不到七个小时。
  她不知道死亡的威胁会以怎么样的形式出现,又会在这七个小时内的哪一分钟降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每拖延一分钟,挥舞镰刀的死神便会更加接近王琦一步。
  很多时候,即使结局是注定的,达成结局的过程也可以千种百样,千差万别。有句话叫条条大路通罗马,其实也可以套用在此处。
  譬如她本人经历过的桥面坍塌事件——当一个人要倒霉时,概率再小的事件都有可能会被她遇上。通过一系列的连环意外,人就此一步步地被推到了死神面前。
  也许这一次的凶徒早已跟踪着她来到了王琦的家附近,只要她不现身,王琦就会被当成替代品掳走;也许王琦会在做饭时发生烫伤意外,被迫去医院处理,并在离家的过程中像前几个受害者一样突然失踪;也许家里会停电停水,她们还是不得不走出家门;也许凶徒马上就会闯入家中动手,若她不立刻离开王琦家,她们两个人都在劫难逃……
  过程是迥异的,却殊途同归地指向了同一个不祥的结局。最让人害怕的是,她无法预见最终上演的究竟是哪一个过程。
  以她在奇异怪事中求存到今天的经验来看,若想改变整件事情的导向,唯一的办法,就是尽最快的速度去挽救,去改变,去大刀阔斧地将偏转的厄运拉回来。首先是绝对不能再留在王琦身边,只有她这个危险源立刻离开,有多远走多远,才能遏制死神往王琦那边偏移的脚步——也许晚走五分钟,凶徒就冲进来了呢?这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离开王琦家前,她有想过自己也许会被跟踪,跑出来就是赌博,赌的是能不能安全跑到教堂。但不管如何,输赢都是她的命,至少不会连累到好友了。
  好在,依照警长说的小技巧,她还算顺利地抵达了人来人往的教堂。
  唯一没想到的是,就在几乎要得救的前一刻,她会碰到在附近游荡的凶徒。
  也许这就是命,还真是符合她一贯的体质,她从小就是一个八字极轻,总是卷入怪事凶案、被邪祟和霉运缠身的人。
  圣蒙兰卡市有无数个交汇的路口,碰上凶手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的的确确是倒霉顶透。估计警长也想不到会那么巧合吧,前后只差半分钟,双方就失之交臂了。
  只是,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叶淼垂眼,满心苦涩。
  贝利尔还在家里等她回去吧。这一次,她总算不用再纠结是逃避还是面对了,因为她回不去了。
  他是非人之物,那么她离世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他会感觉吗?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贝利尔到底为什么要接近自己,问他是不是也像她编造的故事里的书生一样有真心,就这样糊糊涂涂地死去,真不划算。
  早知道就听他的话,叫他来接自己了——即使他是想要她魂魄的恶鬼,她也宁愿被他带走,看在两人的感情份上,他就算要她的命也会轻点动手的吧。这比在疼痛和恐惧的陪伴下,死在一群疯子的手中,再在几天以后成为新闻上的谈资要好多了。
  2月14日,零点。
  仓库的门外传来了一阵很刺耳的声音,在黑夜中分外清晰,像是有人推开了从地面通往地下仓库的一扇生锈的铁门。脚步声由上至下,由远及近,很快,仓库的门就被推开了。两个身披黑色长袍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他们的身材非常高大,脸上戴着怪诞的灰白色面具,透过孔洞可以看见他们眼珠的颜色,一蓝一褐,应该是外国人。
  若单论款式,那身衣服其实与神父的着装有点相似,不过这两人的衣服包裹得更密不透风,绘满了令人战栗不安的图案,露出袖口的手部还戴了黑色手套,让人联想到中世纪时的暗黑神职人员。
  穿成这个鬼样子,还戴着黑手套,什么身体部位都没露出来,怪不得圣蒙兰卡的警察采集不到dna。那位韩裔受害人用牙齿咬伤了其中一个家伙,才留下了他的一丁点皮屑。而正因为“忤逆”了凶徒,这位女孩尝到的死亡方式,显然要比另外几位更残忍——铁处女放血。
  看着两人走近,叶淼的肩膀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可背后已经是墙了。她压抑着喉咙中的颤意,瞪着两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两个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将她五花大绑起来,押到了地面去。
  也许是由于上次被受害人咬过,这一次他们不会再给叶淼偷袭的机会,全程都很小心。
  一离开地下室出到地面,叶淼才发现地下室外还罩着一个废弃的巨型车库。三层高的金属架子,每一层都可以放一辆汽车。每一排至少有一百个这样的架子,一共有五六排这么多,可想而知这里有多大。
  被人推着穿过了长长的过道,走出了车库,在银色的月光下,叶淼看见空地上站了十一二个同样穿着黑色圣袍的男女。
  这是一个苍凉荒僻的地方,空地被布置成了一个简陋的教坛。破败的石柱环绕着一张长方体石台,最上方的阶梯上是一个倒放的木十字架。旁边还架起了一个巨大的锅炉,味道怪异的烟雾从锅炉中喷出,冲上天空……
  除此以外,环顾四周,看不到任何高楼大厦的灯光……这里应该是圣蒙兰卡的郊区,怪不得这些人这么大胆。
  叶淼被拽到了台上,双手被束缚在身后,绑在了十字架旁的一根水泥铁柱上。
  暂时没人理会她,估计一会儿才会来处置她。虽说这些人都戴着面具,但透过瞳孔的颜色和嘴唇的形状,叶淼很快就认出了站在石台旁的人,正是特蕾莎。
  特蕾莎注意到目眦欲裂的她,踱步来到她面前,蹲了下来:“叶,你似乎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叶淼盯着她,发颤的牙关挤出了一句话:“你们就是圣蒙兰卡市连环凶杀案的凶手……你早就盯上我了,匿名血信也是你寄的,对吗?”
  特蕾莎倒没有否认,反而呵呵笑了起来:“聪明的女孩。”
  “为什么是我?我哪里得罪你们了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特蕾莎伸出手,一开始想摸她的脸,但又怕叶淼咬她,改将手落在了她肩上揉捏着,语气隐隐带了一丝激动:“叶,你是完美的,当我第一次在网络上看到你生活的照片,你上课的照片,我就已经认定了你会成为世上最完美,最美丽的祭品……看见你跳舞的样子,我就更加坚信了我的想法。”
  去你妈的祭品啊,变态女人。叶淼恶心得不得了,却无法甩开她的手:“之前的受害者也成为了祭品吗?”
  “不错,不过她们都太蠢了,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你。叫kiki的那个家伙去参加派对,坐上了陌生人的便车,结果就落到我们手里了。叫藤原的那个,在万圣节派对之后坐我们的车回家,耳环落在了车上,过后用这个借口就能轻易地把她骗出来见面……”特蕾莎略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叶,只有你的警惕心是最高的,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你的第一个住址,我们花了不少功夫才通过图片比对了出来。可你却很小心,从来不单独出门,只不过收到了一点开胃菜,就迅速地搬了家,之后藏得太好,我们根本找不到你在哪里。如果不是这一次偶然碰见你乱走,我真的以为没办法得到你了。”
  叶淼心惊胆战,头皮都要炸麻了。
  现在想来,在万圣节派对上,特蕾莎第一次接近她的时候,早已看过她被申珉行偷拍并放到网上的照片,对她也怀有了杀意。之后多次在深夜邀约,还曾在校门口哄骗她上车,但凡她答应过一次,早就没命了。
  贝利尔没说错——不要上陌生人的车,对方是人是鬼,你又怎么知道呢?
  有时候,人远比鬼恐怖。
  而每一次,贝利尔都会恰如其时地现身,阻止她和特蕾莎接触。现在想来,是不是他已经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这些举动,都是在保护她……
  “叶,你一定会成为迄今为止最好的祭品。”特蕾莎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激动与喜悦,指甲快要插进叶淼的肩膀肉里:“我们是撒旦最虔诚的信徒,祂的力量可以让我们永葆青春,也能让我们精力充沛,能成为祭品被献给至高无上的祂,是你们的荣誉啊!”
  这些家伙脑子绝对坏掉了,根本不能以正常人的标准去交流。横竖不过是一死,认命后反而不怕了,叶淼捏紧拳头,怒道:“你们祭祀了四次,杀了四个无辜的女孩,可你们有任何一次见过所谓的撒旦吗?信仰不过是你们给自己的恶行找的遮羞布,不要痴心妄想了,杀再多的人,你们永远都是**凡胎,没有永葆青春这回事。找再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改变不了你们就是无耻的杀人犯的事实,你们早晚会自食恶果的!”
  特蕾莎米了眯眼,阴恻恻道:“真可惜我不舍得划花你这张美丽的脸蛋,不过我保证,等一下从你心脏流出来的血,我会第一个舔掉。”
  “开始仪式吧。”
  作为待宰羔羊的叶淼,不得不在近距离见证了整个过程。
  他们在黑暗中手舞足蹈,跳着令人战栗的肢体扭曲的舞蹈,轮番朝教坛和十字架上吐口水、泼血、辱骂上帝,无比地淫|糜,混乱,堕落……他们用活生生的蟾蜍和惨叫着的猫进行动物献祭,将它们的血涂抹在石台上,把它们的内脏掏出,和着残余的尸体一同扔进那口冒着浓浓怪味烟雾的锅里……
  每个人都用勺子去舀起那恶臭的水,咀嚼动物的内脏,一脸陶醉的模样仿佛在品尝琼浆玉露。有人甚至跪在了地上,叨念着期盼魔鬼现身的祈祷词。
  叶淼不由想起来,前几个受害者的残肢都曾被煮熟过,内脏也不翼而飞,说不定,就是在这口锅里……从中午到现在她就没吃过任何东西,七个小时滴水未进,此时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她饿得发慌的胃部就一阵翻腾。
  等动物献祭结束后,这群教徒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她。
  知道自己的下场恐怕与那些动物没什么两样,在恐惧颤抖、浑身发冷之余,她有了一种“终于轮到我了”的绝望认命感。
  据说人在临死前会走马观花,回顾自己的一生,果然不是假话。
  在那些人朝她走来的短短十几步路间,浮现在她脑海中的,有与她不亲密但终究养育过她的父母,有脱险了的王琦,还有无数熟悉而陌生的亲友同学……占据最多的是贝利尔。
  但她没有再费心揣测他到底是不是坏鬼,只是在想初遇时,自己把倒在冷巷垃圾堆里的他当成了尸体的啼笑皆非的闹剧,想他带她出去吃主题餐厅从而躲过了一顿恐怖的外卖,想他在万圣节派对上假扮成魔鬼现身,想他收留她过夜时泡给她的热牛奶和让给她的床铺,想他在她被亲人驱逐时天降神兵一样地现身,想起他对希望独立生活的她的鼓励与支持,想他在电影院里调侃她太纯情还突然亲了她,想他学她的昵称“淼淼”时宛如猫咪叫声的发音,想他喜欢看国产的婆媳电视剧还被灌输了很多没用的知识,最后想起的是他可爱的坏笑和温柔的吻……
  原本以为自己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到了最后的时刻,却觉得如果还可以回家,她会告诉他,虽然很生气也很害怕,不过,这两种情绪加起来,还是没有消减掉喜欢。
  只可惜没机会亲口告诉他了。
  再见,贝利尔。
  叶淼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闭上了眼睛,眼缝无声地沁出了温热的泪水。
  在教徒们还差一点就能扯住她手腕的时候,空地上惨白的探照灯突然闪烁了一下,灯泡砰然碎裂,灯光熄灭了,只剩下了黯淡的明月照明。顷刻间,在阴风中,那口在沸腾的极其沉重的大锅蓦地传来了劈啪的破裂声,四分五裂了,滚烫的热汤轰然倒出。离得近的人被飞溅出的热水浇在身上,瞬间烫得大叫起来:“啊——”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车库外壁的路灯接连爆破,碎片漫空飞射,人人惊叫伏倒在地。叶淼的位置正好被人群挡住了,倒是没有被碎片割到,趁着四周一片昏暗和惊叫声,没人注意到她,她抓住机会,拼命蹭动绳索,余光却看见在烟雾之中,有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正从容不迫、不疾不徐地走过来。那是一个气势逼人而又优雅无比的剪影,浓雾薄绕,那弯长邪恶的恶魔角轮廓越发清晰……
  在这种场合,不可能还会有人故弄玄虚。
  被碎片割伤或刚从满地滚烫的热汤中爬起来的人被黑暗的威压压迫得直不起腰来,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呆然惶恐又措手不及的神情。
  叶淼惊疑不定,唯一的念头是——这些疯子,居然真的把撒旦召唤出来了?这也太荒谬了吧。
  然而,随着那道身影越来越接近,她的眼睛慢慢睁大了,傻愣愣地看着对方走到了自己跟前。
  这是……贝利尔。
  他不是鬼吗?难不成他为了救她出去,故意装成万圣节时扮过的撒旦,好让那些人信服他?
  旁边有个教徒想要扑上来抱住他的腿,贝利尔面无表情地弹了个响指。瞬间,所有人都好似被按了暂停键,滑稽地维持着前一秒的姿势,凝固住了。
  贝利尔跨过了那个人,在叶淼面前半蹲下来,皱眉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以及被绳索捆得乱七八糟的手,在叶淼的七上八下中,长叹了一声:“我不是叫你回家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的吗?”
  绳索落到了地上,叶淼的双手总算被解放了,贝利尔揉了揉她被捆出了红痕的手腕。察觉到她在瑟瑟发抖,他停下了动作,看着她,认真道:“淼淼,我不是鬼魂,不会吃你的肉,不会吸你的阳气,更不会伤害你,所以,不要这么怕我。”
  他的手是有温度的,确实没有那种鬼怪在接近她时会散发出来的寒气。叶淼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喃喃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我们见面的第一天,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谁了么?”贝利尔温柔又有些困惑地笑了笑,吻了吻她的手指,再度自我介绍了一次:“i am beri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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