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姻缘_分卷阅读_171

  张制锦快走到门口了,此刻便停了下来,他回头看向靖安侯道:“父亲上回说,死的为什么不是我,想来我原本在您心中就不算什么,所以,就算是我离开了这府内,对您来说只怕也不算什么,兴许眼不见还能少生些气,不是吗?”
  靖安侯的眼神变了又变,终于说道:“你这逆子,你是打定主意要活活地把我气死?”
  张羡霖忙扶着靖安侯:“三叔,有话好好说,何必又闹的这样?”
  “你问是谁闹,是谁不依不饶的闹,”靖安侯盯着张制锦,显然是恨极,“你想分家?好,你走……你不要以为你给圣上宠信,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你滚出去,快滚!”
  七宝见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自己心惊胆战:“夫君……侯爷……”
  她心中极想要替两人调解,但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开口,已经给张制锦握着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出门去了。
  手腕上一阵剧痛,是张制锦在不知不觉中用了力,七宝起初还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道:“夫君,疼!”
  张制锦垂眸,当看见她的手扶着自己手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忙微微松开手。
  七宝的手腕上已经给捏的白了一片,她的皮肉又格外娇嫩,过不多久势必会青肿起来。
  张制锦虽然是盯着她看,但眼中却仿佛是空着的,七宝打量着他的样子,忽地想起上次他给靖安侯打伤之后,好像也是这个神情,通身上下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七宝揉了揉手腕,轻声叫道:“夫君……”
  张制锦好像听见了,又仿佛完全没听见,只过了会儿才说道:“走吧。”
  他转身往回而行,七宝急忙追上去。而门口的马武跟洛尘已经将院内的一切都听的明明白白,两个人毕竟跟张制锦很久,很懂此刻他的心境,便大气儿也不敢出,只远远跟随。
  张制锦走了半晌,在过宝瓶门的时候忽地停下脚步。
  原来他忘了要往哪里去。
  七宝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见止了步,就从他身后饶了过来:“夫君?”
  张制锦垂眸望着她,目光落在面前这张无可挑剔的脸上,却又发现她脸颊边上似乎有两团不均匀的白,张制锦先是不知,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烫伤留下的痕迹。
  瞬间,眼中的惘然之色在瞬间褪去了不少,张制锦垂首细看:“疼吗?”
  七宝起初以为他是问自己的手腕,但对上他的眼神,才明白是问自己的脸,忙乖乖回答:“夫君,不疼的。”
  张制锦的眼圈突然泛红,他盯着七宝,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么懂事呢?”
  七宝不太懂他的意思,只却明白是在夸自己,忙趁着他心情好了些,温声劝说:“夫君,不好因为我跟公公斗气的……”
  张制锦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是跟他斗气,就算是什么斗气,也不只是为了你。”
  七宝歪头。
  张制锦一笑,轻轻拢着她的脸道:“但我不会允许他们再伤你分毫。”
  七宝瞧出他眼中似乎有些许难以形容的感伤,忙又劝慰道:“夫君,我们老太太总说我是福将,我是不会有事的。”
  “是吗?”张制锦嘴角微动,却用力将她抱入怀中。
  他的力气很大,七宝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七宝隐隐觉着张制锦很是反常,正不知他是怎么了,张制锦已将她的下颌轻轻一挑,竟迫不及待般低头吻落下来。
  在两人身后,同春,洛尘,马武等早就止步,见状忙又回头避开。
  但就在两人身前,宝瓶门之外的廊下,却正有两道身影走过,其中一人且走且盯着这边儿。
  直到看见这一幕场景,头前那人脚步戛然而止,整个儿僵在了原地。
  第113章
  这天,谢知妍忽地来到了张府,之前在上房跟张老诰命说话。
  谢知妍因问起这些日子府内发生的事,老诰命略告诉了她,谢知妍便叹道:“原来府内也发生了这许多事,我竟不知道,如今正是入秋的时候,可算是多事之秋了。”
  张老诰命冷笑道:“原先这府内倒是安静无事,只是自打多了那个人后,怪事便屡屡发生,也不知是八字不对,还是什么冲撞。”
  谢知妍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却笑道:“老太太可千万别这么说。那毕竟是表哥心尖儿上的人,为了她,只怕什么都做的出来呢。”
  张老诰命眉头紧锁说道:“锦哥儿做事也越来越没有分寸了,所谓‘红颜祸水’,我看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初我就劝他娶妻娶贤,他偏偏要娶那个人……哼,前日英国公府的老太君过来,说是先如今永宁侯府跟之前大不一样了,提起你来夸的什么似的,再看看这里,简直不能比。”
  谢知妍忙陪笑道:“老太太怎么又提这些,我也不过是尽一尽本分而已。”
  老诰命道:“人人都知道尽为人妇的本分,也可以作为丈夫的助力,只是她非但不做,反而尽拉着锦哥儿,唉!”
  谢知妍便不言语了。
  小洪在后笑说:“老太太,少奶奶好不容易来了,何不说些高兴的话?”
  张老诰命才压下烦心,只问道:“对了,你们太太怎么没有来?”
  谢知妍说道:“前儿因为去威国公府赴宴,大概是受了风,所以在家里养着不曾来,托我向老太太致歉呢。”
  “你们太太是个厚道的,只叫她好生将养就是了,”张老诰命点头,又打量着谢知妍说道:“怎么你看着竟比之前瘦了好些?”
  谢知妍欲言又止,终于只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大概是轮到自己当家主事的,不免操心了些。”
  “你虽然能干,只是这身子也别失了调养,”张老诰命说道,“说起来,我忽然想起之前不知是谁提过,说是侯爷在外应酬很多?”
  谢知妍见老太太提起来,便低头道:“请侯爷的人都数不过来,虽然大部分都推辞了,但有些交际毕竟是不能免的。”
  老诰命说道:“你要多留意,永宁侯正是年青新贵,人物也好,自然有许多眼睛盯着,你要小心些,别让他在外头给一些不三不四的缠上了。”
  谢知妍心头一震。
  因为又得知了李云容在养伤,谢知妍便告退出来,自去探望李云容。
  不料在半路上便听闻张制锦如今正在靖安侯那边儿,谢知妍特意饶了路过来,不料竟正看见如此一幕。
  ——
  那边儿七宝没想到张制锦竟在外头也这样大胆,一时给亲吻的窒息。
  等张制锦松开她的时候,七宝的脸都涨红了,眼中不知是水是雾,朦胧闪烁。
  张制锦望着她一笑,抬头之时,却看见前方廊下站着两人,竟正是谢知妍同她的丫头。
  谢知妍的脸色很不对,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张制锦,像是震惊,又像是无法置信。
  张制锦却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他握着七宝的手腕,仍是拉着她往前要回房里去。
  七宝却是在转身的时候才看见谢知妍居然正在廊下,一刹那心都狠狠地颤了颤。
  毕竟方才的行为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些太惊世骇俗了,七宝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好埋头乖乖地跟着张制锦往前而行。
  就在两人将穿门而过的时候,谢知妍忽然唤道:“表哥。”
  张制锦微微止步,转头看向她。
  谢知妍一笑道:“先前听侯爷说,表哥在吏部忙的很,还以为今儿来是见不着了,没想到偏赶上了。”
  张制锦见她若无其事地说了这些话,倒是有点意外。
  谢知妍自台阶上缓步而下,含笑道:“之前听说表哥因为什么缘故有些微恙,我心里一直记挂着,虽然有心回来探望,却也怕表哥并无空闲在家里,不知现在可都好了么?”
  张制锦一点头:“不劳牵挂,都已经好了。”
  他说完了后正要走开,谢知妍却又看向七宝,特意走前了几步才笑道:“前儿威国公府里三少奶奶喜得麟儿,我却因为身上不好,不得亲自前去贺喜,嫂子敢情是生我的气了?怎么竟不理我?”
  七宝见谢知妍笑意盈盈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心中也不禁佩服起来。
  又听她竟然问自己,七宝便只说道:“去是情分,不去也是自有缘故,哪里就生什么气,说的好像我是那种心眼很小、睚眦必报的人了。”
  谢知妍自然听出她话中有话,却抿嘴一笑道:“嫂子说话真真风趣。”
  七宝说道:“哪里,少奶奶别怪我不会说话就是了。”说着微微欠身,又对张制锦道:“夫君,咱们回去吧。”
  张制锦“嗯”了声,陪着七宝转身去了。其后同春跟洛尘两个也忙跟上。
  谢知妍在后眼睁睁地看着,浑然没发现自己的手指甲深深地扣进了掌心里,她的脸色早就不像是方才面对张制锦时候的笑意盈盈,而是咬牙切齿略透狰狞的模样。
  身后的丫鬟早明白她的性子,此刻更加不敢贸然出声,生怕惹祸上身。
  半晌,才听谢知妍带着浓浓地恨意低声说道:“小贱人,我绝不让你再得意下去!”
  几乎与此同时,七宝随着张制锦自回院中,还没进门,整个人就打了个寒噤。
  张制锦察觉她一抖,便问道:“怎么了?”
  七宝也说不上来。
  张制锦打量她:“是不是给风吹的冷?”于是忙叫人送热茶进来。
  不多会儿,七宝吃了半盏热茶,整个人才又缓了过来。
  回想方才发生的事,七宝不禁有说道:“夫君,你之前跟侯爷说的话,是当真吗?”
  张制锦道:“难道我还跟他玩笑?”
  七宝说:“给老太太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样呢。这会儿只怕已经有人去告诉了。”
  张制锦淡淡说道:“这是迟早晚的。”
  张制锦自然知道内宅之中会有一些勾心斗角之事,但七宝虽然毫无心机,却也不是任由他人欺负的,何况她身边儿也有许多国公府过来的陪房之人,里里外外自会照应。
  可是这一回,梅儿泼汤的事却让张制锦突然发现,自己毕竟还是低估了内宅的情形。
  起初他觉着毕竟是在张府内,再怎么也不至于撕破了脸行事,但是这一次他意识到,狗急了跳墙,是会不知做出什么来的。
  幸而这次是李云容眼疾手快,给七宝挡住了,倘若是没有呢?那后果自然无法想象。
  何况……因为另一个原因,他其实早就不想留在府内了。
  此刻七宝抬头望着张制锦,犹豫了片刻:“夫君,你之前跟我说,这次跟侯爷如此……不止是为了我,那……那还为了谁呀?”
  七宝是鼓足了勇气才勉强问出这句的,之所以不太敢问,倒不是怕张制锦不告诉自己答案,就怕他说的答案跟她担心的那个一样。
  张制锦垂眸望着她,一笑道:“你想知道?”
  七宝眨了眨眼:“嗯……”
  四目相对,张制锦终于说道:“你嫁过来这么久,大概也看清楚了,我跟侯爷……素日不大和睦。”
  七宝心想:“什么‘大概’,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便问:“可是……为什么呢?”
  张制锦道:“因为我、我……”他竟然有些难以出口,停了几停,才轻声说道:“我恨他。”
  七宝睁大双眸:“我、我不懂?”
  张制锦背转身去,半晌才继续说道:“当初我的母亲嫁了过来后,一直无所出,当时他便纳了宋氏,百般宠爱,竟生了那两个儿子出来,那女人大概也用了些手段……以至于后来我母亲虽然也怀了身孕,但因为、因为一直心情郁郁寡欢,体质就很不好,勉强有了我后,不多久……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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