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布拉格_分卷阅读_73

  第三条,起码是到现阶段为止,我并不具备把活物,以及任何有生命力的东西带去不同时空,哪怕只是“中间地带”的能力。
  在利用许许多多种方式反反复复地实验了近两个月后,林雪涅在自己随身带着的记事本上用中文写下了这些话。但是一次次地摸索出这种由她所引发的时空交错的界限却并没有让她感觉很好。相反,她还会觉得思虑颇重。
  因为她在前阵子所“异想天开”的,把她的恋人带到未来的设想几乎已经可以宣告失败了。即使在不考虑时空的交错对于她的绿眼睛男孩来说会不会有可怕的后遗症的情况下,她也根本无法把对方带到属于她的时空哪怕是一瞬间。
  那就更不用说……时空的交错都让她在回到过去的时候……属于她的时间完全停止了。那么,当一个存在于过去的人来到未来,他会不会一下子衰老,并且眨眼睛就变成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事实上,对于这种可能的猜测正是林雪涅并不直接握着艾伯赫特的手,并尝试让时空交错在她眼前的最重要的原因。
  她需要先在实验用小灰鼠的身上做很多很多的实验,然后再是更大只一些的动物。
  可现在,她却最终发现自己连一株活着的植物都带不走。
  这样的发现和认知让她即便是在这天的下午拿到了她的柏林大学毕业证书都无法感受到真正的,足够感性的快乐。那就更不用说,这段时间以来,她为联系上弗兰茨·卡夫卡的所有努力都仿佛石沉大海了一样。
  那样的感觉太糟糕了,而更糟糕的是……她知道在自己的一天天等待中,那位才华横溢却从不知晓自己真正价值的作家已经渐渐走向自己生命的尽头。
  她也知道,在她不断地给那家捷克皇家工伤保险公司写信的时候,她曾经最最亲爱的弗兰茨正和她在同一座城市的某处咯血,并逐渐被死亡的气息所浸染,被他的窒息之神渐渐扼住喉咙。
  可对于这一切的一切,她却无从倾诉,也找不到人倾诉。
  前天和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一起吃饭的时候,曼弗雷德还嘲笑她,说艾伯赫特要是知道自己不在未婚妻的身边才两个月,未婚妻就憔悴了,他们的这位朋友一定会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心疼的。
  当时,林雪涅还跟着笑了笑。只是她在柏林的这两位已经认识了数年的好友却不会知道,即便她在毕业之后带着她的毕业证书去到慕尼黑,和她的贵族男孩真正相聚,她的思虑也不会停止。
  在这样的时候,被窒息之神慢慢扼住了脖子的人又何曾只是患上了肺病,并且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弗兰茨·卡夫卡?那应当还有深知战争的脚步正在慢慢走近他们的林雪涅。
  可距离一切开始明明还有七年的时间啊!
  她还有时间的,她还有很多时间的。
  这样告诉自己的林雪涅去到洗手间,用冷水泼上自己的脸,并又拍拍自己的脸。当她这么做了,并又再看向镜子之后,她会觉得自己看起来好很多了。并且,她的心情也似乎好了一些。
  而敲门声也在此时响起。
  那是说好了要在今天送她去火车站的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在林雪涅把门打开的时候,那个拥有一半法国血统的,多情的英俊男孩还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就走进了林雪涅和艾伯赫特在柏林的这间住所。
  至于路德维希?他似乎比自己的这位好友还要“稳重”了些许。又或者,他的心里还记着他上一次进到这里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些可怕的东西!
  果不其然,他在进门前还往林雪涅直前摆放老鼠的地方瞥了一眼,然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并向林雪涅问道:
  “都准备好了吗?”
  对此,完全明白路德维希进门前后那一连串动作的林雪涅只是对他笑着眨了眨眼睛。似乎也在林雪涅的这个眨眼的表情中明白对方是在取笑自己的路德维希感到了些许的不好意思和别扭。而打断了这种别扭的,是比他先一步进屋的曼弗雷德的声音。
  那个对朋友总是很热情的男孩此时正在屋子里高声问道:“要带走的箱子都在这里了吗?”
  “是的!都在这里了!”
  林雪涅也同样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转头这样回复道。接着,她就在走去曼弗雷德那里之前冷不防地对路德维希发出了“吱!吱吱!”的声音。那简直让路德维希没了脾气,却再没有开口为自己那天的行为和表现解释什么,而只是无奈地笑了起来道:
  “去慕尼黑的路上要小心。虽然我觉得那里应该很安全。到了那里以后,可以再给我们写信,或者通电话。下个星期,我们的公寓里就要装上电话了。艾伯赫特那里可能也快了。”说着,路德维希拍了拍林雪涅的肩膀。但在他走去和曼弗雷德一起帮林雪涅拎起那些行李之前,他还对林雪涅小声说道:
  “不过我其实有在考虑要搬出去。你知道的,这家伙换女朋友太快了,那些女孩还会来找我问曼弗雷德以前的那些女友。作为他的室友我觉得很不方便。”
  对此,林雪涅只是在和路德维希一起看向曼弗雷德后感触良多地缓缓点头。
  虽然说,林雪涅和路德维希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是那样的,并且在艾伯赫特带着林雪涅去见自己的外公时,路德维希作为过去一起帮忙劝说的朋友还对林雪涅说出过这样的话——“恭喜你,女人,你被绑上火刑架的时间可以推迟了。”
  但事实上,直到今天他们已经能够称得上是朋友了。
  不仅如此,这位实际上还拥有着亲王头衔的巴伐利亚贵族似乎还把林雪涅划进了他的领地,只要有人想要欺负她,亲王殿下就一定会顶着一张不耐烦的脸出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林雪涅所要乘坐的那列开往慕尼黑的火车驶进站台的时候,他们还是能够感受到一点离别前的伤感的。
  可这个时代的人却似乎从出生起就比一个世纪之后的人要坚强很多。当他们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数次生离死别,那么他们当然能够更坦然也更洒脱地面对那些很可能只是很短暂的离别。
  当林雪涅站在火车上和她在柏林的这两位友人挥手说再见的时候,她会猝不及防地觉得,她的朋友路德维希真的已经长大了。
  而在近一天的火车旅途后,她也即将到达慕尼黑,到达巴伐利亚州的首府,她的恋人所在的地方。
  然后,当她走下火车,她就能看到与她分别了两个月的恋人。
  绿眼睛的贵族就站在那里,在火车站的人群中那样显眼,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到他。
  于是她走向她的绿眼睛男孩,而那个早已经从一个男孩成长为男人的绿眼睛贵族也很快穿过人群,走向自己的未婚妻。
  当他们终于走到彼此的面前,比所有语言都更快到来的,是一个吻。
  第114章 chapter 115
  直到林雪涅跟着艾伯赫特一起回到他在慕尼黑的住所, 并去到浴室, 坐到浴缸里洗去这一整天的疲惫以及从柏林到慕尼黑的沿途灰尘时,她都无法想明白, 到底是她独自待在柏林的那些时光就好像一个浑浑噩噩的梦一样, 直到她终于又在慕尼黑的火车站碰触到她心爱的人, 她才醒过来;还是说……在见到她的绿眼睛男孩之前, 她都还是清醒着的,但直到她终于又看到对方,她才又进入到了一个无比美妙的梦中。
  于是她开始回味那个吻。可她也说不清她到底是在回味两人才在火车站见到时的那个诉说着无尽想念的,却是克制的吻,还是说……她在回味进门后的那个火热的, 险些让人擦枪走火的吻。
  但无论是哪个吻,那都让她感觉到她的脸又发烫起来。于是她又捧起一些水,泼上她的脸。然后她又开起莲蓬头的水龙头开关, 把头发上和身上的肥皂都冲干净了,等到自己满身舒爽之后才把水关上,并拉开围住浴缸的帘子。
  可在那之后, 才要跨出浴缸的林雪涅就看到了并不大的浴室的那一团雾气中,手里抱着着叠好了的浴巾的绿眼睛贵族就倚着门站在那里。
  那让林雪涅一下就怔愣在当场, 并在反应过来之后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样是好。她的手应该放在哪里,她的脚又应该怎么做。她是应该用手遮住自己的胸前吗?还是应该一下坐回浴缸里?或者……赶紧把帘子再拉起来?
  还没等林雪涅想好她应该怎么做, 不知已经在那里待了多久了的艾伯赫特已经向她走了过来,并在同时展开宽大的浴巾。绿眼睛的贵族把浴巾披在她的身上,接着他又把浴巾拉起来了一些, 动作很轻柔地替林雪涅擦起了头发。
  当那个穿着衬衣与西裤,并且还把衬衣的纽扣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颗,透着禁欲气息的贵族就这样站在她的身前为她擦着头发,可她的身上未着寸缕,那种感觉可真是太奇怪了……
  那让林雪涅都不敢在此时抬头看向自己的恋人。可就站在她眼前的这个魅力非凡的人却是在这么认真地看着她,仿佛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任何与爱.欲有关的事。只是在林雪涅发梢上的一滴晶莹的水滴落到了林雪涅的胸前莹白的皮肤上时才暴.露了他自己。
  他猛一下地拥住林雪涅那还未完全擦干的身体,当两人的身体即将贴碰在一起的时候,林雪涅连忙用手抓着浴巾的一处边缘抵靠在了对方的身前。
  并在对方因为她的这一动作而停下来的时候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恋人,着急地说道:“我……我会把你的衣服弄湿的。”
  当听到林雪涅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挡着他的时候,艾伯赫特笑了。然后,这个绿眼睛的贵族轻轻抬起林雪涅的下巴,并吻上她的嘴唇。
  当这个吻让人不断地将身和心都沉醉其中的时候,绿眼睛的贵族拥住自己的恋人,任由对方身体上的那些水珠浸湿自己的衣服。而后他动作干脆地把人打横抱起,水声“哗啦”一下的响起,在浴缸里留下点点涟漪。
  “你好像……变了一点。”
  “嗯?”
  “你变得比之前……更强壮了一点。”
  才只是被对方这样抱着放到了床的边沿处,林雪涅就有了这样的感受,并红着脸这样和她的男孩坦诚道。可她的男孩只是露出了让她的双眼再看不了别处的笑容,并把她按倒在了床上,向她问道:“那你喜欢吗?”
  【那你喜欢吗?】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但是这可真是一个开口比想到答案还要难太多太多的答案了。而不等林雪涅说出她的回答,她的恋人就已经将吻落在了她的侧颈,并对她说道:
  “我很想你,雪涅。”
  * * *
  那可真是一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午后。或许是为了照顾到才坐了那么久的火车的恋人。这个显然比两个月前强壮了不少的绿眼睛贵族可没有一上来就带给人激烈到了几乎要难以承受的刺激感受。可当这样一个对自己的身体无比了解的人学会了慢条斯理……那可真是一场要让人再无法思考的,甜蜜折磨。
  到了后来,林雪涅甚至都无法说出话来了,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带给对方最为诚实的原始反应。
  或许是因为那样的情况反而让人更为羞恼了,在这一天的白天就快要结束,并且阳光也没有那么明媚了的时候,林雪涅背对着恋人侧躺着蜷起了身体!但绿眼睛的贵族却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倾身,将吻落在了恋人顺滑的黑色发丝上,颈部,以及肩部。再然后,他就把手放到了林雪涅戴着戒指的左手上,在与她十指交缠后又吻起了她的手。
  那样的吻实在是太让人无法再这样只是背对着那个人。事实上,你只要在自己的内心描摹一下那个人亲吻你时的样子哪怕一秒,你就会抑制不住想要转过头去看向他的冲动。
  林雪涅也正是这样做的。当她的恋人又一下地将吻落在她的手上,她转过身,并用另外的一只手稍稍撑起自己的身体一些,让自己能够靠在床头稍稍借一些力,然后她就捧起绿眼睛贵族的脸,向他索取一个吻。
  由于两个月未见的思念他已经诉说了很多,因此,这一次艾伯赫特可是轻柔多了。
  当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林雪涅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并在小小的别扭之后又对她的心上人笑了起来。
  可就是在那之后,他们在慕尼黑的这套小居所的大门处响起敲门声。突然一下到来的敲门声可让林雪涅吓了一跳,并下意识地拉起被子,要把自己盖起来。那样的本能反应可算是让艾伯赫特忍俊不禁了。
  他才在那个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看向大门的方向,再转头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未婚妻已经把自己整个人都盖起来了。
  林雪涅的这个模样实在是太有趣了,那让艾伯赫特根本就没想直接起身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外面敲门。事实上,在这样的时候,艾伯赫特还把林雪涅拉起的被子稍稍往下扯了扯,让她起码能够把脸露出来,然后就又俯身想要去吻自己的恋人。可他却是被头发被遮着脑袋的被子弄得有些乱糟糟的林雪涅捂住了嘴巴,并小声让他快去看看外面是谁在敲门。
  但不等绿眼睛的贵族在林雪涅的催促下起身,外面就响起了敲门者的声音。
  “格罗伊茨先生。请问格罗伊茨先生在家吗?这里有您的一封挂号信!”
  听到这样的声音,艾伯赫特很快就又看了林雪涅一眼,那一眼的意思是——这封信是不是你在出发前寄来的?
  但是林雪涅在稍稍想了想之后就连忙摇了摇头。于是艾伯赫特很快起身。原本,在这种时候他应该很快披上一件睡袍的。可是这样的东西似乎在他来慕尼黑的时候就根本没有带上。于是绿眼睛的贵族只好把之前的那身衬衣西裤给穿上。
  而邮差的敲门声还再一次响起。
  “格罗伊茨先生?”
  “是的,我在!”
  噢,这就很能够让人手毛脚乱了。这下,林雪涅反而没有先前的紧张样了,她还从被子里钻出来,好笑地看向艾伯赫特难得的,忙乱的样子。由于时间太赶,他根本就没能把衬衣的纽扣好好扣上,并且当这样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把带着褶皱和水迹的衣服又穿到身上,让带着些许透明的衬衣贴在他在这两个月里强壮了腹肌与胸肌上,让属于他的那份禁欲感就这样轻易地变成勾人的诱惑。那么……就连那种好多年都难得一见的反差感都足够人取笑他好久了。
  现在,艾伯赫特已经穿上了衣服,林雪涅还光着,可林雪涅却觉得,在这个时候窘迫的却是穿着衣服的那个!毕竟,她还能躲在这里,可胡乱地穿上了衣服的她的恋人却是要去面对一个正在门口打算再次重重地敲他们门的陌生人!
  而绿眼睛的贵族当然从未婚妻狡黠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于是他很快用林雪涅身上的被子把她好好地裹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但还不等艾伯赫特的嘴唇离开他的恋人的,急切的敲门声就又再度响起。
  于是绿眼睛的贵族只好匆忙放开对方,并对林雪涅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意味别在他开门的时候让人注意到屋子里还有这样一个身上什么都没穿的漂亮女孩。这下,林雪涅总算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并在艾伯赫特走向门口的时候背过身去躺在床上,连自己的头发都给盖起来,一点点都不露出来。
  第115章 chapter 116
  把自己整个人都蒙在了被子里的林雪涅听到了恋人与门口的那名邮差交谈的声音, 却是藏在被子里没法听真切。门口的交谈声持续了一会儿, 当它停下的时候,林雪涅听到了艾伯赫特往回走的脚步声, 似乎是要拿出他的证件, 向那名负责的邮差出示一下。
  等到门终于被关上, 林雪涅才试探着叫出自己未婚夫的名字。
  “艾伯赫特?”
  “邮差已经走了。”
  听到恋人的呼唤声, 艾伯赫特快步走到床边,并把林雪涅蒙着自己的被子掀开,抱着人又吻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道:
  “是我的母亲从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寄来的。”
  看了一会儿信封的绿眼睛贵族把信交给了林雪涅,并说道:“帮我拆一拆信好吗, 雪涅?”
  对此,林雪涅当然会点点头,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可是在接过信之后, 她才反应过来,这可是一封艾伯赫特的妈妈用火漆封的信,可她的手头没有蜡烛可以用来借火, 也没有小刀,她只能徒手拆信!
  这可让林雪涅有些头疼了, 但是这时候再让她在自己恋人的面前光光地从被子里出来,再一路走去客厅拿拆信的工具, 那就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毕竟,她可是直接被艾伯赫特从浴室里抱出来的,在遇到这样的情况时, 艾伯赫特还能在床的附近找到衣服穿上,可她却连这都没有。这可真是太糟糕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糟糕”。
  于是她只好问道:“你会介意我把信封沿着火漆的边缘撕开吗,艾伯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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