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_分卷阅读_132
为此,不光东宫一片风声鹤唳,连皇后娘娘也被迁怒了,被禁足在坤宁宫。
就在朝中因为考官选差的事争得是沸沸扬扬之际,皇宫里却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人给林邈送来了消息,得到消息的他整整一夜未睡,次日又去翰林院点卯,当晚回来后,将薛庭儴陈坚他们都叫了过来。
他也并未细说,只道是让几人行走在外,不要透露和北麓书院的关系。几人皆是不解,纷纷追问,唯独薛庭儴目光闪了闪,又沉寂下来。
“希望这件事只是为师过多担忧,我等初来乍到,又与旁人无甚交际。为师也就罢,你们不过是小鱼小虾,在北麓书院待的日子也短,知道的外人极少,希望不会受了牵连。只是朝中之事素来牵一发而动全身,事情未发生,谁也不清楚最终会如何,为师这么说不过是未雨绸缪。”
眼见遮掩不住,林邈就透露了些许口风,只是并未细说,只道是几人的大师伯出了些事。
毛八斗他们还有一些摸不着头脑,薛庭儴却是顿时大悟。
北麓一系之所以能在朝中超然物外,除了鲁桓卿这个当世大儒,还有一人占着主要干系,那就是鲁桓卿的第一个学生,林邈的大师兄,薛庭儴等人的大师伯傅友德。
这傅友德并不位高权重,只领着国子监祭酒的衔,却领着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太子少师。
基于此,朝中各个派系俱都不愿得罪北麓书院。太子之师,若是哪日太子登上宝座,至少是一个三公位置,这样的人物自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说不定还要交好一二。
如今这么看来,傅友德是出事了?
正确的应该是说太子出事了。
在薛庭儴的那个梦里,太子翮是不存在的,只存在人们的记忆中。打从他入朝为官,太子翮就是作为先太子的存在,不过太子翮在人们口中的风评甚佳,甚至是嘉成帝每每提到太子翮也是十分扼腕。
若不是太子翮早亡,之后的太子之位,乃甚至九五之尊的位置不会是太子惠的。
可这些恰恰是那些大臣们愿意看见的,太子惠为人平庸,却又气量狭小,处事优柔寡断。在吃够了圣上决断独裁之苦,下面一些臣子们当然希望看见‘今上’容易对付.
君弱臣强,君强臣弱,这些历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难道说,他们早就动手了?才会有之后的局面?
想到这里,哪怕是以薛庭儴的心智,也忍不住有一种冷汗直流的感觉,为那些胆大妄为之人的行举,感到惊骇。可旋即他又不这么想了,若是换做是他,可能也会这么做。
这一安稳可就是几十年的光景,值得冒险试一试。
可很明显这种冒险牵扯到薛庭儴他们这种小鱼小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而现在他们就是这些卵的存在吧。
薛庭儴苦笑,终于体会到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苦涩了。
也是他安稳的日子过太久,竟然疏忽了这些。
其实就算没疏忽,他也不是神仙,根本无法未卜先知。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只是在沈家族学里读书,根本窥探不到这些上层之事,等他终于考中入朝为官,已经是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了。
在薛庭儴记忆里,傅友德是告老还乡了,之后便一直归隐在北麓书院。至于北麓一系有多少人受到牵连,甚至是几方势力互相倾轧之时,有没有人被牺牲,并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接下来北麓一系要低下头来做人,希望如林邈所言,这件事不会牵连太广。
其实转念想一想,这件事应该不会牵连太广。嘉成帝哪怕为了皇室的颜面,也不会大肆发作,而朝中的那些派系,基于自己的心思,自然想掩人耳目,也会当做不知。
唯独就是北麓一系无端被牵扯进来,在朝中局势没清明的这段日子里,恐怕日子是有些难熬了。
这么一想,薛庭儴安下心来。
小鱼小虾就有这么一点好处,那就是不受人瞩目。在某些时候,不受人瞩目就是安全的。
毛八斗和李大田也就算了,陈坚到底也算是入朝了,心知其中的干系,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
薛庭儴不好明言,只能说了些无用的安慰之语,之后各自归家,不做细述。
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关于这次各省考官选差的结果终于出来了。各地的主副考官且不提,顺天府的却是秘而不宣。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勾结舞弊,顺天府的乡试历来是朝廷重点关注之对象,直到乡试临考之前,才会宣旨。
而其他各地的主副考官,在接到圣旨后就必须立刻启程,不准携带家眷,不准辞别亲友,也不能过多携带随从。行在途中不得闲游,不得当地官员接待,抵达所差之省,由提调官即刻迎入公馆,不得接见当地官员,直至入贡院。
就这样,嘉成八年的乡试终于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第129章
在经过大约一个月的准备,招儿的铺子就开张了。
开张那日并未大肆庆贺,只在门前放了几挂鞭炮,若是在湖阳乡,因为地方小,肯定会引来无数人的围观,可在京城这地界,也不过只让行经的路人侧目一二而已。
铺子的名字还叫王记,只是这次不叫菜行,而是布坊。里面布料的品种并不太多,也就是当下时兴的一些,另外主要是卖成衣和各种姑娘家喜欢的小物件,荷包、香囊、珠花、耳坠之类的物什。
铺子的生意并不好,除了刚开张的头几日,因为这里开了家布坊,引得行经路人或是附近的住户,好奇地进来看过,显得有几分热乎劲儿,再之后就有些门可罗雀了。生意倒也做成过几笔,却称不上是赚钱,只能是讨个‘开门红’罢了。
招儿倒还好,毕竟以前做过生意,可薛桃儿和林嫣然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铺子里的成衣都是她二人做的,她们总是会猜测是不是自己做的式样不时兴,或者其他什么别的,总而言之显得忧心忡忡的。
这样一来,也影响了招儿。
当初做生意是她提议的,为了不因银子以后几家闹矛盾,三家每家都出了二十两银子。分红的话,招儿因为出了铺子占四,另外两家各是三。如今生意不好,自己亏钱也就罢,可扯上另外两家,招儿免不了就有些着急。
虽然薛桃儿和林嫣然两人,都没有说过什么。
薛庭儴本是没管几个妇道人家的事,见此也不免有些失笑,这日见招儿连着几日都不见欢颜,他放下手中的书册,带着弘儿,又拉上招儿去小花园里晒太阳。
可这地方选得不怎么好,铺子可以通到后面的小花园,因为天气热,为了通风,所以后门是开着的。见到外面铺子冷清清的,就桃儿一人枯守,招儿的心情更是郁闷。
弘儿如今已经会走路了,走得还算稳当,只要能下地,他就喜欢到处乱钻。见爹爹抱他出来玩耍,他十分高兴,挣开了薛庭儴的手,就去花园里拽那些好看的花花。
薛庭儴一面分神看着儿子,一面对招儿道:“你知道这铺子生意为何不好?”
本来正发呆的招儿,当即愣了一下,问:“为何?”
薛庭儴微微一哂,道:“其实你想法本来没错,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有拉拔大田和八斗两家的心思,所以一切以稳妥为主。像这样的小铺子,若是在湖阳乡,哪怕是夏县,养家糊口也就足够了。可这里不是夏县,也不是山西,这里是京城!是集天下之珍奇,无所不包无所不含之地,只有你没见过的,没有这里没有的东西,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紧着京城,这样一家极其普通的铺子就显得太不起眼了。
“当然,继续做下去,铺子是一定不会亏的,但要想赚钱会十分辛苦。需要你们用心经营,以和为贵和那些附近的住户打好关系。左不过哪家都是买,自然会选择关系亲近的人家,而生意做到最后,自然是略有盈余,养家糊口是绝没有问题的。可你不要忘了你本来的想法,你本来是想大家都不宽裕,为了贴补各家生计的。”
说到这里,薛庭儴停顿下来,留给招儿自己思考。
可不是如此!招儿之所以选择做这种本分的生意,就是为了稳妥起见。自己做生意,赚也好亏也罢,都是自己的,没有埋怨没有矛盾,可牵扯到别人就没有那么好了,尤其三家关系这么亲近。
所以她选择了最稳妥的生意,也是料想这种生意定是不会亏。也会赚钱,只是赚得相对少一些,却是最稳妥的。可她却恰恰忘了生意乃是三家合伙,只是一家得,自然不少,可若是三家分,每家所分的银子就极为少了。
到了那个时候,这门生意就会宛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招儿心里有些慌了起来,忍不住问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难得招儿会露出这种示弱之态,薛庭儴大丈夫的心理被满足了。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手却是伸过去将招儿拉到怀里,道:“若问办法,其实挺简单。”
“那你说说。”
“别具一格,做别人没有做的,或者是做的人极少的。只有另辟蹊径,才能从已经稳固的市场上杀出一条血路。难道你忘了你当年做送菜生意?卖菜的人不少,不过几厘几文的赚头,可你偏偏将之做大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你做得是旁人想都想不到的。”
招儿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中,而薛庭儴已经把将花圃蹂躏得一团糟的弘儿抱走了,免得打扰了她的思路。
其实招儿骨子里是有几分旁的女子都没有的大胆,就是眼界有限,局限了她的思想。若是哪日眼界达到一定的程度,定然不止眼前这般。
不知为何,薛庭儴总是这么坚信着。
甚至关于上辈子的那个梦,薛庭儴甚至也猜疑过招儿是否真的再嫁过,之后就在家中相夫教子?
他总是觉得,招儿定不是那般的女子。
不是其他,而是觉得若真有一日招儿将自身旦夕祸福都寄予在一个男人身上,那肯定不是招儿了。
甚至关于‘王铭晟’的身家背景,在那梦里薛庭儴也是查过无数次。此人的来历蹊跷。这个蹊跷不是其他,而是太正常了。有父有母,家境贫寒,却在其成年之前父母突然双亡,留下他一个人。
这与他临死之前,对方所言的信息是对不上的,若是招儿真是为人所救,甚至为了报答对方以身相许,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背景。
这也是至今困扰着薛庭儴的谜团,只是因为心态原因,他从不愿去碰触罢了。
薛庭儴只要一想到招儿在那梦里再嫁了,他就有一种嗜血的冲动,他甚至宁愿……
“爹,抱抱。”
弘儿不想走了,就站住了伸手让爹抱。薛庭儴弯下腰来,将儿子抱在怀里。小弘儿安适下来,就露出一个笑,指了指背着身站在那里的娘,道:“娘,娘……”
他是想说,娘怎么不过来。
“娘在想事情,爹带弘儿去吃糕糕。”
“糕糕……”
花儿市大街逢四便有花市,每到这个时候,总是格外拥嚷热闹。
今天热闹更甚以往,招儿他们以前没有来过京城,并不熟知附近情况。听了毛八斗诉说,才知道今天是有庙会。
东城的崇文门一带,庙观最是繁多,如隆安寺、卧佛寺、安化寺、夕照寺都在此处。而花儿市大街上也有庙,分别是位于东花儿市大街的灶王庙,和西花儿市大街的火神庙。
这几处每年都会举办庙会,每到庙会时,热闹非常。
今日便是火神庙办庙会,尤其今儿又凑巧碰上花市大开,大街小巷沿道两旁都摆满了各式鲜花,俱是各处花农、花贩们,把从附近花田运来的鲜花来此售卖。
满眼姹紫嫣红,芬芳吐艳,一片生机盎然。更有各式商摊及小吃摊云集,卖什么的都有,简直是琳琅满目,让人看不过来。
招儿他们的铺子到底是靠里面了,瞅着外面一片红火热闹,却没几个人会走进巷子里来。眼瞅着一群一群的人从巷子口经过,外面人声鼎沸,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索性商量把门一关,也不做生意了,出去看看热闹。
三家人结伴而行,三个男人各自拉着自己的媳妇,薛庭儴则抱着弘儿,招儿跟在他一旁。
走了几步,招儿突然调头回去了,不多时拿了背篓过来。
现在她是看出来了,人前的薛庭儴特别要脸,所以出门在外都是他负责抱着弘儿的。以前她不习惯,现在倒也习惯了,不过体谅着他体力有限,不愿让他吃苦受累,就尽量想法子给他减轻负担。
弘儿被放进背篓里,他老老实实的坐好,待娘将背篓举起来,让爹背好了,他才从背篓里站起来,就趴在爹肩头上看热闹。
一路且走且停,几个男人还分别给自家媳妇买了糖葫芦。
其实这都是跟毛八斗学来的,这厮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狗腿子至极,又是忙前又是忙后,还惦着给自家媳妇买零嘴,生怕她冷着了饿着了。
可关键女人家就吃这套,瞅着那边小两口甜甜蜜蜜的,一个吃,一个喂。薛桃儿就在背后掐李大田,李大田忍不住了,就也凑上前去买。
都去了,薛庭儴自然不能拉下。
幸好背后还有个小崽子,弘儿也十分配合地伸手要那糖葫芦。他便上前去买,还欲盖弥彰地跟老板说:“再给我拿一根,让咱媳妇也尝尝味道。”
“好呐,客官您就放心了,老汉我卖了几十年的糖葫芦,就没人说不好吃的。”
弘儿人小,胳膊短,一根糖葫芦被掰成两半,一只手拿一根。安顿好小的,薛庭儴便拿着另一根糖葫芦,走到招儿身前递给她。
招儿脸有些红。这是因为那边李大田也喂上了,明明薛桃儿脸红得像是抹了胭脂,还是强忍着羞涩咬了一口,然后李大田顺在上面咬了一口,两口子对着傻笑。
“真给我吃啊,那你呢?”
“我不爱吃甜。”薛庭儴也在瞅那边两个明目张胆的厮,心里酸酸地道:“反正你又吃不完,吃不完还有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