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_分卷阅读_793

  “姐丈以为军营里还不够乱吗?”袁训淡淡。
  陈留郡王面色剧变:“你这话,我也不懂。”
  “张辛兵变,还只是一件小的。在各家郡王中,这种事屡见不鲜。太子殿下在京中运筹千里,他说当断不断,必为所乱。既然要乱,那就乱吧。”袁训笑笑。
  和他年纪不相衬的沉着,让陈留郡王张口结舌:“这……。”随即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脱口道:“有人要谋反吗?”
  袁训不动声色:“不是年年都有人要谋反吗?”拉杆子起义的,反对朝政的,年年都有。他再想含糊过去,陈留郡王也已经明白。
  他负手回想京中见过的太子面容,仪表高华,灼灼如珠。但这份儿心思深远幽长,敢想也敢做。
  殿下还真不怕逼反几个。
  “好吧,殿下要四海宇清,也有道理。”陈留郡王轻轻叹息,不知是为太子的胆色,还是为太子党们的胆量而叹。
  一旦明白,他不用再说,挥手让袁训出去。袁训走出来,见晴光正好,雪有消融之势。而雪一化,下面盖住的花草也好,泥地也好,全都要露出来。
  袁训也把手负起来,独自出营,在一处早发绿叶的树下走着。殿下雷厉风行,就像日头把雪消融,不管有什么也不能再隐瞒。
  军中将是如此,官场上也将如此。老侯那里,也快要动手了吧?
  ……
  二月的边城外,春风一吹,绿得比江南早。无山遮掩,日头光充分照下来,没有春雨,却有积雪的湿润,早发桃杏树都绿叶盈然,间有小小的花骨朵出来。
  这花是得春风就生,如果倒春寒,只怕又冻死不少。
  邵氏走出房门,紫花告诉她:“老太太又去吃年酒了。”邵氏莞尔:“还是这样的爱热闹。”紫花却持另一种看法:“这里的人好客呢。”看看天,紫花笑道:“这才早饭过不到一个时辰。”
  “是啊,好客。”邵氏温暖的笑着,带着紫花往宝珠院里来。
  她们正月回小镇上,还是以前的住处<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宝珠和袁夫人带着加寿住在杂货店后面,老太太带着两个媳妇住在隔壁,老侯和家人在又隔壁。
  “二太太你好啊,”经过的人都对邵氏招呼,笑脸似比杏花骨朵还要让人心中暖。邵氏从不敢得罪人,现在是别人不敢得罪她的境地,更笑盈盈的尽显亲切。
  对面,是这镇上的酒馆。老太太的嗓音传出来:“中午吃这个好,我爱吃。”邵氏和紫花同时一笑。
  袁夫人的陪嫁补请年酒,一请就请到二月还没请完。袁夫人素来清静,不管住在哪里,最先恢复的,就是她以前的日子。
  上午,宝珠把加寿接走,带上她半天,袁夫人继续沉浸在她的相思中。下午,才把加寿带在身边。
  年酒她不吃,老太太却喜欢去做客,这乡野风味难得,又不用和京里一样,端端正正坐席面,老太太从正月十七回来,正月十八开始吃年酒,吃到这二月中,还没有吃完。
  紫花道:“不但夫人的陪嫁请她,这镇上的外来户也要请老太太,他们过年要自己垦荒,要种四姑奶奶家的地,不敢不恭维老太太。”
  咽口水:“昨天送的腊肉真是香。”
  主仆说着话,走进杂货店。和守店的婆子打声招呼,往后院里来。进到后院,邵氏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又让撞击一下,生出无数感动。
  回来已近一个月,邵氏几时见到这院子,几时就这般感动上来。
  加寿近九个月,能自己蹒跚几步,有时候也会叫人。袁夫人让人用黄土重垫院子,铺得平平整整,压得结结实实。台阶上去年还有几点青苔,取的是野意儿,而没有拔去,今年则全没有,石缝中也填得平整,预备着加寿出来逛,路平不会绊倒。
  天气温暖,门帘高打,可见房中也是青砖重铺的地面,粗使婆子每天用水洗,加寿着薄薄的小棉裤,在地上坐着扒着墙。
  慢慢,她站起来,就把胖脑袋沿墙对着房中看去。和母亲对上眼儿,乐得格格的,小手一拍,“扑通”坐地上。
  过会儿,又慢慢爬起来,再去和母亲逗乐子。
  奶妈们在后面照看她,按袁夫人和宝珠的吩咐,并不禁止她行走。
  见邵氏进来,加寿扬起一个笑容。多出来一个人,她就懒得玩,扶着墙挪步进去,在炕下抬高手,会说:“抱抱。”
  宝珠给她拍拍衣上不曾见到的浮灰,把她放到炕里,用自己身子堵住她。炕上,为她准备许多玩的东西,加寿抱过一个,欢乐的玩起来。
  “该给她挑几个玩的人,”张氏早在这里,做着针指,让邵氏坐,再为加寿出着主意。邵氏坐下来,也道:“你们三姐妹小时候,在一处玩得好。互相有陪的,也不孤单。”
  宝珠也想到她还记得的片段,她在很小的时候,经常和掌珠玩,就在邵氏房中睡。和玉珠玩,又在张氏房中睡。但最记事的年纪,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母亲,就不再去了。
  她点着头:“是要挑玩伴给加寿。”
  卫氏也在这里,这就回宝珠:“开酒作坊的张记家里,有个丫头五岁,冷眼瞅着懂事儿;余妈妈的外孙女儿,六岁,会唱山歌,也懂事儿,”
  举出好几个来,可见早就留心<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她们热烈讨论起来,加寿面对炕里,却一声不吭。宝珠就去看她这一会儿倒不闹人,一看之下,掩嘴窃笑,对着婶娘们和卫氏指指加寿,让她们都看。
  身后的笑语声停下,加寿歪脑袋看下,再扭回去,继续扯块花布头,用胖肥小手指,在上面戳戳戳。
  戳几下,对手中有针指的人大眼睛一瞄,像在看自己戳的对不对,再就去戳那花布头。
  那是块孔雀蓝色的布头,做衣裳余下的,加寿见到,留下一块在自己玩具堆里。
  “她在绣花呢,”张氏一本正经,不肯再笑加寿:“这孩子,多乖巧啊。”宝珠点头,邵氏点头,卫氏和候在外面的侍候人都点头。
  小加寿也有闹人的时候,淘气的时候,但在疼爱她的人眼中,是天下第一乖。只看此时,她绣得不耐烦,把布头放在小腿上蹬,也不闹别人是不是?
  她在的地方,忠婆永远给她蒸最好的糕饼。软软的,好消化的,不会噎着的,放在她手边,一盘子有十分之九,全揉在衣裳上坐的地方上,把母亲睡的炕上全涂上糕饼,宝珠晚上睡时,红花扫炕,能扫出半簸箕的渣子。
  至于她自己的头上,更是经常满头的点心渣子,吃着玩着,就糕饼渣子里去睡,等到给她收拾好,那衣裳可以不用要。
  收拾得再勤,也挡不住这边换过衣裳,那边点心一捏,又到自己身上。
  但邵氏张氏卫氏一起感叹:“多乖的孩子啊。”长辈们的眼睛,全是拐弯的。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没有陪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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