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_分卷阅读_45

  这怎么还跟土匪有来往啊!
  还有那个双贵,想想就后怕啊,这是在土匪里头没成了气候,要是没死,在土匪窝里混熟了,那还不是把咱谷堆村也给卖了?
  二梅倒真是撇的对!
  这狼崽子,再怎么也养不熟的!
  “我苦命的孩儿啊!”
  二蛋娘喳的一声,就长长地哭出声来。
  二蛋他爹把手上的粗棍往地上一戳,就蹲在旁边,抱着头捂起了脸。
  “王全有这狗娘养的,恁不是个东西!”
  “三哥,走,咱去西王庄寻全有去!”
  村人反应过来,都是气愤愤的,有那跟二蛋他爹是本家兄弟的直接抄起锄头,就要拉上二蛋他爹去上门算帐。
  二蛋他爹一下子站了起来,就去拾地上那根粗棍。
  二蛋他娘正哭骂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见二蛋他爹这模样就赶紧伸手抓住了棍头。
  “咱先给孩看看,看有没有甚事,再给孩子弄些吃喝,他达……”
  二蛋他爹那股气一下子就泻了。
  他和他娘在村里一辈了都是老好人,从来没跟人红过脸,做一件事要思前想后,就生怕得罪人,这回,全有确实不是东西,他孩儿二蛋也确实是差一点丢了命,可是……
  本家兄弟恨得直嚷,“嫂,你领着孩儿回,该吃吃该喝喝就行了,俺们男人的事,你不要管,他全有欺负了咱家的孩儿,咱不能就吃了这个哑巴亏!”
  二蛋他娘醒了一把鼻涕,含含糊糊,声音小的快听不着。
  “那全有认识那个甚洪队长哩……咱二蛋是回来了。”
  孩儿是自己的亲孩儿,她怎不心疼呢,可那王全有认识土匪啊了,万一他爹他们去了,王全有恨上了自己一家,招来土匪专门害他们可怎么办呢?
  气愤愤的村上人还有甚不明白,二蛋他达他娘这是怂了。
  那气性大的还在骂着全有这个狗东西,有那想得多的就不吭声了。
  这年月,可不是老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也怕土匪啊!
  听了信儿跑过来的村长刘老屯皱起了眉头,手心里攥着旱烟袋,思量了好一番,“这事情,不光是你一家的事啊,全有跟土匪有勾结,谁知道他甚时候就把咱村给卖了,咱村要不去寻他说道说道,他还当咱村都是胆小的,那往后是不是想干甚干甚,就能领着土匪进咱村杀人放火呢?”
  一个老婆儿迟迟疑疑,犹犹豫豫地插了句话,“那他不能把事做这么绝吧?他王全有倒底是西王庄的,跟咱们村好几家还有亲戚呢。”
  另一个老汉撇嘴,指着二蛋他爹说,“他家不是全有的亲戚?全有他娘还是二蛋他爷爷的姑舅姊妹呢!”
  旁边有个青年怪叫了一声,“他王全有哪认甚亲戚,刘老杈一家不是他家亲戚?这十几年打了多少架了,他大伯才咽气,王全有就把屋门锁了,不叫刘老杈他媳妇进院,不是他做来?”
  刘老杈正好也在一边,听着这话就往前站了站,“不是我说王全有的坏话,实在是他这些年,办的事,太不是东西了,西王庄的小珍,你们都知道吧?那还是王全有他媳妇的侄女呢,还不是被他卖了!”
  这会他心里当真是阵阵的后怕啊!
  要是他家还在老杈崖,一家人怕是命都没有了,可不正跟那天黑来做梦照了?
  村里几个爱传闲话的老婆儿和媳妇们都点点头,“是来,是来!那可是王全有媳妇的亲侄女呢!亲娘死得早,后娘不待见,全有媳妇这当亲姑的也不是东西,就能狠心把亲侄女卖了!”
  先头也不是没传过其实是把人卖了的闲话,不过都是偷偷摸摸私下说的,现如今二蛋可是亲眼见亲身经过的,全有跟土匪都能勾搭上,那卖个把闺女,也不算甚。
  快嘴霞也没闲,赶紧插一句,“嗐,全有媳妇那就是比死人多口气,全有哪把她当回事哩,外头厮跟着多少女人呢!”
  眼看着这话题就要歪了,村长咳了一声,就点了好几个壮汉,还有几个嘴上厉害的老婆儿和媳妇,“咱几个,带上家伙,上西王庄一趟,不管能不能讨个公道,咱也得让西王庄的人知道知道……”
  旁边见多识广的老汉们都点头,“老屯说得照,不管怎么说,他们西王庄的人信不信,咱得跟他们说上一声!”
  有青年撅嘴说,“那也是他们西王庄出的祸害,该他们受得!”
  村长瞪了瞪眼,“说甚呢,叫土匪把西王庄占了,成了土匪窝,咱村夜里还能睡得着觉?”
  再说,两个村离得近,娶媳妇嫁闺女,都是亲连着亲,能帮忙的为甚不帮忙?
  说着村长就要带着七八个人一起往西王庄走,被他娘一直搂在怀里的二蛋突然说,“老屯爷爷,我来的时候,听着老杈崖山那头有木仓声,还看着有些人背着粮食在山梁上走,看样儿,像是洪队长的人……不知道,是,是把哪个村抢了。”
  村人们听着都头皮发麻,原先光听二蛋说话,只觉得那土匪还远得很,现如今突然说就在不远的地方,这可不是吓得人腿脚都软了。
  村长心里也打了个格凛,想了想,把妇女们留下,光带着几个汉们,拿着几支火铳,小心翼翼地往西王庄去了。
  高高低低,妇女小孩儿的哭声从高家院子里传出来。
  “达呀!”
  “爷爷!”
  高家下头院的院门,原本是很结实的厚木头,这会烂了半扇,再也挡不住野兽恶人,站在门外就能看着高家院里乱成一团。
  地上楼梯上散着被踩得不成样子的粮食,整齐的青砖上还有吓人的血迹。
  才不过过去了一天,原本欣欣向荣,和乐安稳的一家,就颓败了。
  老高头躺在炕上,脸色青白,眼睛怒睁,却再也不出气了。
  他嘴角还有暗红的血迹,老高头是硬生生气吐了血死的。
  那些土匪闯了进来,本来老高家男人不少,能跟他们拼一拼,可吃了那下了药的麻糖,虽说是吃得不多,不至于立马倒下,可倒底不能跟好人比,只能拼命护着妇女孩儿退进了一间屋,那些土匪主要是抢粮食,上楼下楼,把各处屋里抢了个一干二净,这就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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