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_分卷阅读_106

  谢宁首先就把他排除在外了。这是挑伴读不是挑侍卫,长得高又练武,书读的只怕不好。再说他和大皇子站一起,怎么看都不协调。
  ☆、一百六十五 伴读
  皇上是一个一个问的,问的话都差不多,那些人答的也差不多。多大年纪,念过什么书,平时里得闲了会做些什么。能过五关斩六将最后站到长宁殿的这些孩子肯定都不会是傻子,除了在皇上面前有些紧张之外,回话都头头是道,一看就知道事先在家里说不定已经演练过了。谢宁看着他们的表现,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自己进宫时候的面选那一关来了。
  真的挺象的,不过那是选美女,这里选的勉强算是才子吧。
  答案并不完全相同。这些人中有的早早开蒙,有的在官学已经进学,四书五经都有涉猎。还有的则平时读书少些,比如个子最大的那一位,他姓关,祖父是忠信侯,皇上问他话的时候,他就老实的答不怎么爱念书,平时闲了最爱跑马打猎。
  这答案自然让其他人纷纷侧目。
  这是选伴读,伴读伴读,那当然是要念书的,这一位居然说不爱念书,那他今天是干什么来了?家里人也没好好教教他怎么回话?哪怕装也得先装个爱念书的样子啊。
  谢宁先也是这么想,后来一琢磨,人家这么做倒也占了个诚字,要不然当着皇上的面乱吹一通,认真算起来可是欺君呢。这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等真入选了,一相处真实底子总会露出来的,到时候皇上岂不恼怒?
  倒是这样老老实实的说了,反而与众不同,不管这伴读当不当得上,终归在皇上面前是留了下挺清楚的印象,没有白来这一趟。谁说人家憨蠢了?人家这叫聪明啊。
  当然了,聪明的可能不是站在这儿的这孩子,而是他家里人。
  谢宁想到皇上之前说的一句话。
  昨日晚间皇上同她说,要是林家有年纪相当的孩子,这回就省了再选人了。
  外戚做伴读也是一种俗例了,算是给后妃们的家族一个进身之阶。虽然人们一提起外戚来就总跟奸臣划上等号,但谁家办事不提拔熟人呢?谢宁想起皇上当年的伴读就是太后娘家人,赶紧摇头。林家得亏是没有这么大的孩子,就算有,谢宁也不大想让他们进宫做伴读。宫中局面情势太复杂,伴读看着风光,其实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哪怕出个小错也许都会酿成大祸,林家的孩子没有这么复杂的心计应付不来的。
  当然谢宁还是要谢过皇上的恩典的人,遗憾只能错过了。可皇上又说了句:“不打紧,这回凑不上,下回就行了。”
  这意思是,等二皇子要念书的时候,还是要从林家选人?到那时候可就没法儿说年纪凑不上了,因为就谢宁所知,大表哥的头生子应该是与玉瑶公主差不多年纪,第二回生的则是个女儿。而二表兄也已经成亲,这生子也就是今年的事情了,年纪还真凑得上。
  谢宁正在琢磨这事,没防备玉瑶公主看着看着,忽然掀开帘子就走出去了。
  谢宁还没出声,外头的人已经都看见她了。
  帘子后头有人他们当然知道,只是从帘子里头往外看比较清楚,从外头往里看就影影绰绰只能看见人影了。
  现在京里头都知道贵妃盛宠,大皇子也是养在永安宫的,那帘子后头是哪一位还用得着问吗?
  可没想到帘子一动,从里面走出来的却是个矮矮小姑娘。
  这个年纪,这个打扮,任谁都猜得出她的身份,除了玉瑶公主不可能是旁人了。
  见皇上没有发话,玉瑶公主大大方方走到大皇子身旁,光明正大的打量起这几个人。
  皇上也不舍得喝斥女儿。在他看来,玉瑶公主这阵子病症慢慢好转,难得她自己有兴致出来,皇上自然不会拦她。反正外头这些都是半大孩子,玉瑶公主更小,远不到讲究男女大防的时候。
  “这是玉瑶公主。”
  皇上这么一说,那些孩子参差不齐的向公主见礼。
  虽然有这么个意外,伴读还是要继续选的。皇上已经问到了最后一个人,这是卫国公的孙子,不知道是事先打听了消息还是碰巧了,他答皇上的问话时说,他喜好音律,弹琴弄箫都有涉猎。
  这说法是谦虚了。如果真的只粗通皮毛,根本不会在皇上面前提起。既然说是有涉猎,那就说明事实上有一定造诣了,起码不是初学者水平。
  如果现打听了大皇子的喜好去学,应该不会这么自信的说出来。
  那还真是赶巧了?大皇子开始学音律也没多长时间,正遇着一个同样爱好音律的,也可以说是缘份了。
  谢宁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位卫国公的孙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从现在的长相已经能看出要不了几年必定是位风姿翩翩的美少年,说话时不慌不忙,举止有度,站在一群要强撑大人的半大孩子中间有那么几分鹤立鸡群的意味。
  确实十分出众,即使没有音律这一样,谢宁觉得他也表现的比旁人优秀。
  以谢宁对大皇子的了解,他应该不会中意象忠信侯的孙子那样五大三粗憨直憨直的孩子,俗话说物以类聚,人呢,也要有点相似之处,有共同的喜好和话题才会更容易走到一起。
  玉瑶公主靠着大皇子,好奇的侧着头打量站成一排的六个人。其他人都肯定被训诫过不得左顾右盼,规规矩矩的目不斜视,卫国公的孙子却在玉瑶公主朝他看过来时,朝她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玉瑶公主似乎愣了一下,把头扭到一旁去了。
  都看过之后皇上命人送他们六个人出去,这会儿谢宁才方便从帘子后头出来,同皇上说:“都是臣妾没有看顾好玉瑶。”
  “不打紧,都是孩子不用讲究那些,再说她现在这样,有什么她想做的事就让她做吧,别太拘着她。”皇上招手让玉瑶公主过去,从碟子里取了一片芝麻酥递给她。玉瑶公主接过酥糖,靠着谢宁慢慢的小口的吃糖。
  皇上问大皇子:“应汿看中了哪一个?”
  大皇子想了想:“儿子觉得卫国公府的那位公子很好。”
  果然没猜错。
  皇上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选中的这一个自然不必说,收拾预备一下,下月初就要来南苑书房了。其他五个人皇上也会各有一份勉励和赏赐,以免他们落选了心中难过。
  大皇子的伴读终于定下来了,他要念书进学用的东西也都预备齐整了,谢宁开始全心的为册封做预备。册封那天的流程已经全写的一清二楚了,什么时辰在何地做什么,如何做,照着做就纹丝不错。
  不过事先还是要演练一下。
  接旨的时候就在永安宫正殿,到时候是礼部尚书来宣旨,而非象从前晋封时一样就由宦官太监宣旨。谢宁跪的方位,到时候说的话,这些都要事先心中有数。当然现在只是演练,谢宁只要站在那个方位,把要说的话练两遍就行了,不用真的跪下。
  接了宝册金印后就要更衣,宫中没有皇后可以省了叩拜皇后领训这一条,接着是去奉先殿叩头。因为同时有三人封妃,这一条三个人就凑到一起了。
  接着谢宁回永安宫再更衣,接受后宫诸人拜见恭贺,连一同受封的慎妃和谨妃两个也要过来的。
  听内宫监的人一条一条的讲这些规矩,谢宁有了一种模糊的感觉。
  之前她也知道自己是贵妃,现在永安宫不少人都改口唤她娘娘了。但是听到后宫诸人都要向她行礼恭贺的时候,谢宁才意识到,她已经是宫里地位最高的嫔妃了。没有皇后,那么自然是贵妃的位份最高。
  无论她愿不愿意,她的生活都已经改变了。
  在奉先殿如何叩拜这个她倒是练过了,最后方尚宫还半开玩笑的让她在永安宫正殿那把椅子上坐一坐,先练一下如何受礼,谢宁苦笑摇头。
  行礼要练,受礼还有什么要练的?
  她想到来日的那些折腾,心里并没有多么欣喜雀跃,反而觉得十分忐忑。
  青荷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凑到方尚宫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方尚宫点了点头,问谢宁:“主子这半天想必也累了,这也练的差不多了,先歇一会儿吧?”
  谢宁看了她们一眼,慢慢点了下头。
  方尚宫送走了内宫监的人回来,谢宁问:“出什么事了?”
  刚才当着人不方便问,谢宁看得出来青荷的神情有些异样,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方尚宫轻声说:“刚才青荷和夏月去取礼服想再整理熨烫一下,发现其中一件破了。”
  “破了?”
  衣裳送来的时候自然里外都验看过,针工局也不可能送一件破的吉服来永安宫,除非他们全都吃了豹子胆了。吉服送来后没有折叠起来装入箱中,怕压出皱褶,而是用绢布套起来收在偏殿之中。好端端的怎么会破了?
  可青荷她们不会开这种玩笑,吉服取了来给谢宁过目,三件之中另两件已经细细查过没有问题,唯独那件深绛红鸾鸟团花吉服,在裙幅前中团花处破了一道大口子。这一看就不可能是虫鼠啃咬祸害的,而是人为。
  ☆、一百六十六 替代
  吉服上的破口很齐整,看得出来应该是用利刃割破的。绣着团花的地方有紧密的丝绣花纹,紧密厚重,可不是能轻松就割开的,所以破口处还有不少丝线的断茬,一缕缕的拖在哪儿。
  谢宁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可以看出条口子是从那块团花的右上角往左下割的,这块团花居于前襟下方,大小约摸六七寸。整片鸾鸟秋月团花差不多完全割断了,这补都没有办法补。
  “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上回什么时候检查过?”
  青荷和方尚宫脸色铁青,这消息现在除了她们俩也就只有和青荷一同去取吉服的夏月知道,对外头还瞒得死死的。
  “昨天打扫时还曾经抖开盖布看了一眼,当时还好好的。”
  打扫是昨天清早的事,到现在为止都多少个时辰了?整整两个白天加一夜,谁晓得这是什么时候被割的呢?
  可是却有一点很明确。夜间有人想溜进偏殿很难,宫人与太监们的居处在永安宫最后面的排房,而隔门和重重宫门都是有锁,有人看守的,夜里不可能象戏里唱的,话本里写的那样,随便就溜出一个来去烧个纸啊遇个故人割破条裙子之类的。而白天能进偏殿的人也是有限的。
  如果刨掉不可能的飞檐走壁的刺客所为,那么这个下手人范围其实很小了。刺客当然不可能r ,有那个本事夜探禁宫的人,何必无聊到来割一条裙子?如果要割,那么割一个脑袋什么的不是更有意思?
  谢宁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马上说话,方尚宫和青荷站在一旁,脸色都十分难看。吉服被毁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册封仪式肯定会受影响这就不必说了,再往深里想,这岂不是让谢宁这个贵妃颜面扫地,甚至就连新册封的这个尊位都被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阴影么?
  “裙子能补吗?”
  方尚宫摇摇头,她是针工局出身的,对这个最熟悉不过,什么样的破损能修补什么样的不能修补她心里门儿清。
  “那重做只怕是来不及了吧?”
  方尚宫又点了点头,但她同时也说了另一件事:“重做和这一模一样的肯定是来不及的,但是据奴婢以往的经验,针工局不会只做一件的,他们总要防着主子对呈上去的头一件不满意,八成会有一件备用的,质料可能也和这一件差不多,只是绣工纹样肯定有所不同。主子现在是后宫最尊贵的妃嫔,她们唯恐伺候不周到, 所以他们手里一定有一件备用的。”
  谢宁点了点头:“那就去问一声,如果有一件可以替用的那是最好。如果没有,就想想法子,总之要把后日的册封应付过去。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下手的人是谁,也就交给你们两个去查了。胡荣那里也可以知会他一声,旁人就不必了。”
  方尚宫和青荷对于自家主子的平静都有些意外,出了这种事谢宁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和后来的沉默之外,竟然没有怒气埋怨,也没有立时就要大张旗鼓的查找这个胆大包天的内贼。
  没错,就是内贼。
  方尚宫和青荷都清楚,这事儿必是内贼所为。永安宫除了贵妃,还有三位小主子,那宫门看守绝非一般的森严,不但正门,连侧门和角门都日夜有人看守绝不放松,外人难以逾越一步。正殿后殿和小书房这几处地方即使是永安宫的普通宫婢和太监也不能擅入,能进的人不过十个手指就数过来了。
  这些人里头,除了夏月夏红两个,差不多全是主子在萦香阁的时候就使唤的旧人了,以往还觉得这些人可靠,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青荷做为掌事的大宫女脸上自然无光,这就是她的失职。而方尚宫也是一样。
  今天能割衣服,谁知道明天会不会下毒?
  青荷咬着牙,就想一刻不迟误的把这个人查出来,否则这夜里睡觉都不能安枕。就算主子不就她失职之责问罪处置她,青荷自己都觉得没脸再忝居掌事大宫女的位置了。
  是谁下的手呢?从时间来看,两日一夜里头不少人进出过偏殿,几乎个个都有脱不了的嫌疑。这里头青荷可以先排除自己和方尚宫,接着青荷那个傻丫头。夏月和夏红虽然是新来的,但是平时行事滴水不漏,有些地方青荷都得自愧不如。她也知道能做这个大宫女仗的一半是本事,一半是资格。她毕竟是从主子刚进宫不久就伺候在她身边的人,后来的怎么也越不过她去。这两人是白洪齐送来的,而且这背后说不定还是皇上的意思,当然也能算是可靠了。
  至于其他人,陶凤和尹珠儿两个是青荷和青梅带的徒弟,当然现在她们的名字也改过了,陶凤改名叫做青言,尹珠儿名字没改,直接就叫青珠。两个人的名字让主子改了之后,整个人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那股急于表现的劲头儿让青荷有时候都觉得无奈。
  要说她们俩可能是割破吉服的人,青荷也实在难以相信。青荷自认还是会看人的,原来的陶凤,现在的青言,那对主子的劲头儿简直到了愚忠的地步了,给主子擦镜子擦床头的时候,那认真是恨不得把漆都磨下一层来。
  要说她俩会干这种事,青荷也觉得不可能。那剩下的就是几个打扫跑腿传话的宫女了和青言她们也是同一批人,都是周禀辰挑出来的当时送到萦香阁的,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不能说是没有情分的。
  正因为有情分,所以出了这种事之后,青荷觉得格外愤怒,简直就象背后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一样。如果永安宫外人做出了敌对伤害之举,她只会愤怒,不会难过,因为本来就是对头,有什么好难过的?但是这些人,是永安宫内的人啊。
  难受归难受,谢青荷绝对没有要手软糊弄的意思。头一个,这不是可以糊弄过去的事儿。哪怕主子不张扬,这件事最终皇上也一定会知道的。夏月可是白洪齐**出来的,这事儿她知道了,就未必能瞒过白洪齐。白洪齐要知道了,能不禀报皇上吗?再一个,这种有外心的家贼太危险了,可以说是在各种对头之中算得上是当诛的首恶。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谁知道这人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到现在青荷还有个疑惑,这人既然能溜进偏殿割破吉服,为什么不索性干点儿更严重更厉害的事儿?不说别的,在二皇子身上动动手脚,永安宫的天就能塌掉半边。虽然划破吉服也是件恶心人的事儿,可毕竟只是恶心人,反而暴露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人安进来的内贼的存在,可以说是有些得不偿失啊。
  方尚宫亲自到针工局走了趟,回来时跟着几个针工局的人,搬着几箱子衣料来的,说是给三位小主子再多裁两身斗篷。这也就是永安宫有这样的口气和底气了,就算没有三位小主子,贵妃娘娘要在份例之外多要些什么那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些人把衣料送来了就领了赏回去了,打开的几口箱子里确实有些布料,但其中一口箱子里装着一身绛红色吉服。
  方尚宫人老成精,说的果然没错,针工局真的备了两件吉服,质料和先前那一件霜绛红缎一模一样,根本就是同一匹布裁出来的。这一件不但不比前一件逊色,甚至看起来还要更华贵一些。绣的鸾鸟眼睛上缀着金黄的琥珀石,看来针工局的打算是如果贵妃娘娘对第一件不满意,那就把这第二件拿出来,正因为如此这一件做的更漂亮,以谢宁的眼光来看有点太张扬了,其实第一件在她看来就已经够华丽了。
  “那就这件吧。”总之册封礼是可以应付过去了,细节倒不必再纠结。谢宁又问:“针工局的人不知道吧?”
  “只有付尚宫大概是猜到了一点,但她这人十分识趣,绝不会乱说的。”
  谢宁点了点头,能少点麻烦还是少点麻烦吧。
  “这几件衣裳要看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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