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病娇皇子_分卷阅读_4
谢昀在看俞乔的时候,俞乔也在看他,但看他那兴味的神色,心中突然而起的那点怀疑也随即散了去。
”走吧,是时候启程了!”因为谢昀,她在这里耽搁了三天。而谢昀即便还需要休养,他们也必须要走了!
”这是乱世,不会有什么桃源,哪里都一样,”俞乔这话时对秦述说的,这一战开始,短时间内,天下是不会有太平的了。
”乔哥,我说过,我听你的!”俞乔方才说的那些话,他真正听得懂的并不多,但也足够他意识到,她和他以往认识接触的那些人,完全不同。
他希望跟着她,以后也会不同!
谢昀的腿被绑上木棍,再缠上一层又一层的绸布,即便不小心被撞到,也不会再那么轻易被撕裂伤口,俞乔背起谢昀,原本当做披风用的黑布,绑在了她和谢昀的腰上,隔着几层衣服,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
”阿乔,辛苦你了!”谢昀嘴巴动了动,似乎只能说这句话了。
”少凑我耳朵说话,痒!”俞乔说着哼哼几声,语气里莫名多了几分孩子气,但这种情绪消失得极快,她拎起木棍,向外走去,脸上就恢复了沉稳。
她努力忽视,可谢昀这耳边的轻语,却让她的耳根不受控制,红了又红。
俞乔以前接受的是最规范的大家闺秀教养,唯一亲近的男性,只有她阿公,而那也是在七岁前,这般亲密接触,俞乔便是心再大也无法不在意。
她边走边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在意的,她已经不是俞族的阿乔了,已经不是有阿娘的阿乔了。
谢昀乖乖没再说话,却盯着俞乔的耳朵看,有些不明所以。
秦述就更无法明白了,他也背着一个包袱,走在俞乔的身侧,不时看一眼俞乔,心里暗自再赞叹一番。
俞乔背着谢昀,就像是猴子背着猩猩,可这猴子居然还能健步如飞,不得不让他又惊奇又赞叹。果然是乔哥啊!
”你对这一带熟吗?”
日暮黄昏,他们终于走出了片山林,俞乔问向谢昀,她和秦述都是流浪到此,除了知道楚国边境的方向,其他完全两眼一抹黑。
”紫阳镇,药谷……这片平原的对面应该是楚国的绵州,到那里就算是进入楚国了,”
包括绵州在内的这一片土地,曾经是”他”十七岁大婚时赏赐的封地,更具体不敢说,但一些重要城镇,他是记住了。
”绵州……荆王,希望我们不要倒霉地遇到荆王的亲兵……”俞乔的额头有汗珠浮现,但她的双手依旧劳而有力地扶着谢昀的大腿,而她的低语也只够让谢昀和秦述听清。
”荆王……他怎么了?”秦述挠了挠头,他瞧不明白俞乔的戒备。
”他是楚皇的六皇子,两年前封王,他有一座宫宇,建了两年也没建完,这大好收苦役的机会,他不会错过的!”楚皇的十四个儿子,各有特色,这个六王,最好奢侈享受,有楚皇压着,他不敢在封地大举征役,但对赵国的流民就不会有那么客气了。
虽然这也是混入楚国的方法,但落入那种地方,想要出来,可就更难了。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并不想以苦役的身份,出现在楚国。
”乔……乔哥,你,你不会就是……那个,那个八……八……”
俞乔和谢昀同时转过头去看秦述,无语极了。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谢昀挑眉,他二十二岁就老了?
他灵魂两辈子可都只有十二岁呢!肯定比俞乔大一点的十二岁!
”也……也,也对!”秦述的磕巴还没有结束,荆王如何他不知道,俞乔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乔哥,你怎么……怎么对这些事,那么……那么清楚啊!”
对楚皇的几个儿子,完全如数家珍啊!
”只要有心,没什么做不到的!”
俞乔淡淡地说,对于秦述的惊奇,并无太多情绪。
她研究这些,并不是偶然,也不是显摆自己的聪明,而是不得不如此,必须要如此!
☆、第004章 :取暖
七岁之前,俞乔就只想当让俞绣骄傲的女儿,她阿公阿婆自豪的外孙女儿,但七岁之后,她的目标就不再是这些。
她阿公在他死前将她阿娘托付给了她,七岁的她,也将那些本不该她那个年龄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
如此,她才知道,她阿娘为什么夜里总会悄悄掉眼泪,她阿公总是背对她们的时候长吁短叹,族里的孩子总是莫名敌视她……
原来都是因为他!那个他……在楚国!
一个闺阁少女要收集这些消息并不容易,何况,她还避过她阿娘,她不想让她担心。
其他同龄人在享受华服美食,悠闲怡然的少女生活时,她就开始研究这些了。无数繁复琐碎的消息里,抽丝剥茧,了解他,了解嘉荣长公主,自然也就知道了许多楚国皇族的事情。
现在想来,俞绣应该是知道的,她知道俞乔一直在做什么,她知道俞乔有生之年总是会到楚国一趟,这是她的执念,也是俞乔的执念。
“先找一个地方休息,”俞乔看了看天,对谢昀和秦述说道。
天色已经开始昏暗,没有真正懂路的人,这一望无际的平原,还真不能乱闯。
接下去两天,他们都是白天赶路,晚上选择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夜宿,三个人轮流守夜,谢昀也不能例外,直到第三天,他们才在夜色中,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边有人!”
秦述啃着又硬又涩的干粮,心中好生想念几天前那几顿又滑又嫩的鹿肉,他又悄悄扫了一眼谢昀,他其实更想知道白面馍馍和栗米饼的区别,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种香软呢。
白面馍馍的价值完全无法和鹿肉相比,但它对于秦述而言,不仅仅是价值,更是一种身份上的象征,上等人身份的象征,那个他可望不可即的阶层。
他们在远处观望了许久,确定那是流民的聚集地,俞乔才继续背着谢昀过去。
“我没让你开口,你就不要说话,”
“为什么?”谢昀这一路都不怎么说话,俞乔背他肯定是累的,而他这么被背着,也不会轻松,两条腿的胀痛越来越明显,不用拆开,他都感觉到伤口又撕裂了。
“你说话的口音……太明显了,”虽然说的都是前朝大齐的京话,但地域性的口音区别还是存在,对比他和秦述,这种感觉就明显了。
“唔……我知道了,”谢昀问为什么,就只是好奇为什么,并非是不满俞乔对他的吩咐。
俞乔虽然只有十二岁,可是她稳重的气质,总是让人忽略她的年龄,她认真说话的时候,更有一种难以反驳的气势。
而这三人的小团体,俞乔就是那个主事的人,这是他们三人的共识。
“还有……”说着,俞乔停下了脚步,似在迟疑。
“你说……”谢昀的脸颊贴着俞乔头顶的发束,声音从俞乔的头顶传来。
“别用你那研究物件的眼神看我,我不喜欢!”俞乔说完这话,脚步向前抬起,继续走去,她说不喜欢,但从话语里并感觉不到这样的情绪,而那就是,她真的很不喜欢了。
“我知道了,”谢昀低下眸光,有些愣住,但随即又有些恍若,“你是阿乔。”
他们两辈子从无交集,他对她的一切认知都来自“他”,但那不是他自己,他认识俞乔,是从三日前的傍晚开始的。
这个俞乔不是十年后的俞乔,是只有十二岁的俞乔,是还会直言说不喜的俞乔。
而他自己呢?他也不再是隐藏在“他”阴影之下的憋屈魂体,他报仇了,重新来过了。
俞乔不需要背负未来的那些虚名,而他也不该再多沉湎过去的阴影。
他是谢昀,她是俞乔,如此而已,倒是他着相了。
“阿乔……”谢昀本来想说那句谢谢没说出口,而是将它记在了心里。
“俞叔,乔哥不喜欢你在她耳边说话,”
秦述的声音突然从俞乔身侧冒了出来,“会痒,真的,我体会过的。”
秦述这一插话中,谈话就变得有些不伦不类起来,俞乔给了秦述一个大白眼,谢昀则是低低地笑了。
秦述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这个流民聚集地是在一个山溪边的高地上,乌泱泱有将近百来人,有些面孔还是俞乔几日前在荒庙里见过的。
看来前路的情形真的越来越不好了……
高地的地盘并不小,不过人族自远古时开始,面对困境就有抱团取暖的习惯,围着几个火堆,所有人的都聚在一起。
俞乔在边缘地方的一个石头旁停下,解开腰上的黑布,将谢昀放了下来。
而秦述已经麻利地到不远地方捡枯枝过来生火,俞乔蹲在谢昀身前,双手摸着他的双脚,在查看伤势,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无妨……”谢昀记得俞乔对他的叮嘱,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仅限于俞乔能听清,而且他已经有意识在学着俞乔和秦述说话的那种腔调了。
这南北混杂的腔调不伦不类得很,莫名令人发笑,俞乔抬眸瞪了他一下,就站起身来了,她看向了小溪,眼中的光芒亮了亮,“秦述过来……”
“有水自然会有鱼,等着吧,明儿早上,我们吃烤鱼!”
深秋夜里的溪水太凉,他们又赶了一天的路,下水并不明智,而想要吃鱼,可不是只有下水这种方式。
俞乔和秦述离开,谢昀闭目休息,其他流民对他们的到来,警惕的也只是多看几眼,就无太大反应,这里聚集的人大多都和他们一样,看着火光摸过来的。
相互抱团,却也相互警惕,如无必要,不会攀交。
在抵达这个聚集点前,俞乔就给谢昀和秦述吃了东西,财不露白,虽然他们并无什么财,可这个聚居地里,饿昏了的人多的是,任何一点吃的都会惹人觊觎。
俞乔和秦述抵达溪边的时候,连夜摸鱼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很识相又走远了些距离。
回来之后,俞乔处理了谢昀的脚伤,三人挨着火堆躺下,抓紧时间休息。
再往南就更靠近楚国边界的绵州,遇到流民和军队的可能会越来越大,他们得随时提着精神应付各种可能的境况。
俞乔和秦述已经很习惯这样的荒野露宿,闭上眼睛没多久,秦述就打起了小呼噜,俞乔抱着木棍,神情有些疲倦,却也很快入睡了。
谢昀也很累,却没能睡着,绵州近在咫尺,可曾经属于“他”的封地,现在却是荆王,也就是他六哥谢时的了,还有这一次的战事……很多都因为“他”的缺席,和上辈子有了很大不同。
更让他无奈的是,他对如今局势的了解,比……秦述还不如。
“唉!”谢昀眼疾手快,总算将向火堆滚去的俞乔揽住了。
“做什么?”俞乔翻身抬眸看他,那眼中清明得好似她方才完全没睡着一样,可事实是,她差点滚到火堆里去了。
“火……”谢昀没出声,只是这个简单的唇形,俞乔看懂了。
撇了撇嘴儿,俞乔没再吭声,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再之后,俞乔意识里似乎记住了不能往火堆那边滚儿,但清晨醒来时,她却在谢昀的怀里。
俞乔僵硬了数刻,才爬了起来,谢昀对她确实没有威胁,她又近身背了他几日,身体似乎熟悉了他的靠近,这才没让她惊醒过来。
“乔哥,我们去看看鱼!”
秦述没发现俞乔的纠结,他对溪里的鱼,念念不忘,梦里全是又大又肥的鲜鱼!
他们离开之后,谢昀就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前两天,他就发现俞乔有些畏寒,不能往火堆方向滚,她极其强大的自制力,也没让她往他这个热源滚,但看她眉头微蹙的模样,他的动作却先意识,将她揽了过来。
他知道她的警觉,但他做了数十年别人的影子,这种毫无存在,毫无威胁的感觉,他掌握起来,半点难度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