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养儿记事_分卷阅读_78

  小厮打了车帘,郑仁先从车上下了来。
  他一声青布直缀,看着依旧十分清俊和年轻。
  郑誉也跟着从车上下来了,个子长高了一些,穿着件湖蓝色水波纹的小棉袄,小脸上红扑扑的。
  “爹。”郑绣眼眶一红,上前就握住了郑仁的手。
  郑仁情绪也颇为激动,紧紧攥着她的手,“阿绣,你胖了。”
  郑绣摸了摸自己的面庞,带着泪意笑道:“我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就圆润了些。”
  郑仁道:“你胖些才好看。”
  父女俩眼看着就要一起落泪了,薛直劝道:“岳父赶了许久的路,先进府去休整一番吧。”
  郑仁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放了郑绣的手,由薛直引着进了府。
  郑誉攥着衣摆跟在他爹身后,郑绣把他拉住了,小声问:“阿誉,怎么见了姐姐也不喊人?是不是跟姐姐生分了?”
  郑誉立刻道:“没有,我……我就是怕姐姐已经忘了阿誉。”
  郑绣心里柔软地被撞了一下,“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姐姐怎么会忘了你。”
  姐弟俩手牵手跟在薛直和郑仁身后,郑誉时不时四处张望下,惊叹道:“姐姐你住这么大的宅子啊?还有这多下人?”
  郑绣道:“这都是你姐夫家里的,姐姐平时就待在浩夜堂里。咱们阿誉要是喜欢,就留下来陪姐姐住几天。”
  郑誉点点头,又问:“阿劭呢?他怎么不来接我?”
  “阿劭现在也在府里跟着先生读书,要到中午才能回来吃午饭。不是他不想来接你,听说你要来了,他也是激动了好些天,要是知道你今天就到了,他肯定不愿意去书房了。”
  郑誉老成持重地道:“还是念书要紧些,反正我都来了,以后见面也不是什么难事。”
  郑绣忍不住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我们阿誉真懂事。”
  郑誉挺了挺小胸脯,“我都九岁啦,当然要懂事了。”
  说着话,一行人就到了浩夜堂。
  茗慧已经等在门口,见了他们,便福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外家老爷,舅少爷,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郑绣点点头,笑着道:“让白术摆饭吧。”然后又带着郑誉上前走了走,把薛直挤到一边,跟郑仁肩并肩进了屋。
  薛直摸了摸鼻子,她这媳妇儿怎么有了爹和弟弟就不待见人了呢。
  进屋后,郑绣让郑仁先坐下,让丫鬟上了郑仁爱喝的铁观音。
  郑誉大着胆子四处逛了逛,见摆设布置都是她姐姐素来喜欢的风格,也觉得亲切了不少。
  薛劭也从前院兴冲冲地跑回来了,人还没进院子,已经在外头喊着:“阿誉呢?阿誉在哪里?”
  郑誉也笑嘻嘻地跑出去,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又叫又跳的。
  郑仁和郑誉坐了半天的船,确实都饿了。
  郑绣便也不急着同他们说话,把两个孩子喊进了屋,摆了饭就先让他们用。
  饭菜都是郑绣亲自嘱咐白术准备的家乡菜,虽然口味可能不太相同,但已经让厨子尽力做的像模像样了。
  郑绣时不时给他爹和郑誉夹菜,自己都忘了吃饭。
  一顿饭很快吃完,薛直想着他们一家久未见面,想来是有说不完的话,便去了前院书房。
  郑誉和薛劭一起去厢房午歇了,郑绣就和他爹坐在临床的炕边说话。
  “爹这段日子在家里可好?爷爷奶奶呢,身体可还康健?你和阿誉来了京城,爷爷奶奶那边有人照料吗?”一连串的发问,全是她这段日子的所思所想。
  郑仁十分有耐心地道:“家里都还好呢,你纤妹妹懂事了,家里小事都靠她操持。你爷爷奶奶身体现在很好,我们来了京城,你纤妹妹就说把你爷奶接回乡下照顾。”
  “那二婶能同意么?”朱氏可是好不容易盼着丢开了二老,怎么会愿意再把二老接回去费手脚。
  “如今你纤妹妹越来越能干,你二叔都听她的,你二婶就是再不愿意也没话说。”
  郑仁便细说了家里的一些事情给她听,郑绣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两句话。父女俩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很快就就到了黄昏时分。
  薛直算着时辰从前院回来了,见他们还在聊,只能不识趣儿地打断道:“阿绣,岳父还没去看过咱们给他准备的宅子,眼看时辰就不早了,咱们该先把他们送过去安顿才是。”
  外头的宅子就朱雀大街往南的上坎胡同,离在朱雀大街的庆国公府不过一刻钟的脚程。是薛直动用了各种人力物力才买下来的。
  郑绣便起身道:“确实不早了,爹,我带您去看看宅子吧。”
  他们聊天的间隙,薛劭已经又回前院书房去了,郑誉因为在船上连着几天没睡好,眼下还睡着。
  郑绣亲自去了厢房一趟,见他睡得安稳,给他穿好了外衣。
  郑誉掀了掀眼皮,见是他姐姐,便又把眼皮合上了。
  郑绣心疼他赶了这么久的路上京,就没有再喊他,而是把他抱出了房间。
  郑誉眼下已经九岁了,分量并不轻,薛直见了便要过来接。
  郑绣侧身避了避,说:“让我抱他上马车吧。”她已经很久没这样抱着弟弟了。
  薛直知道他们姐弟感情好,便也不强求,让茗慧在旁边搭了把手,一行人出了庆国公府,做上了马车,往上坎胡同去了。
  马车上,郑绣抱着郑誉不肯撒手,她还记得刚穿越来的时候,弟弟才四岁多,小豆丁一个,只会趴在病床前逗她说话。一眨眼,他都已经这样大了。
  马车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上坎胡同。
  郑誉在马车上已经醒了,也是因为想在他姐姐怀里都赖一会儿,才一直没睁眼。此时他就不好意思再让他姐姐抱了,装作刚醒的样子,跟着大人们一起下了马车。
  这是一座两进的宅子,在满城达官贵人的京城中并不起眼。但交通便利,闹中取静,前一任主人是一个翰林院的庶吉士,布置得也十分清幽雅致。
  郑绣已经提前来过,还找了牙婆来府里,买了两个仆妇,把宅子提前打扫了一番,也添置了各种家具和生活用品。
  带着郑仁和郑誉在宅子里逛了一圈后,郑绣道:“爹,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我回头再让人置办起来。”
  ☆、第111章 111
  第一百一时一章
  郑仁笑着道:“已经很好了,让你费心了。”
  “爹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郑绣俏皮一笑,“我也存着私心呢,往后我也会过来住,自然是力求布置的舒适雅致。”
  父女二人说着便相视一笑。
  薛直在一旁听着,心里怪酸的,怎么就觉着老丈人和小舅子来了,自己就没地位了呢。
  郑誉看什么都新奇,小跑着去看了自己的房间。里头不仅有整套的家居摆设,还有不少新鲜的小玩意儿,都是薛劭这段时间给他淘来的,郑绣让人一起打包送了过来。
  郑誉欢喜地紧,迫不及待进房玩了起来。
  郑绣带着丫鬟,又到每间屋子去转了转,堂屋内便只剩下薛直和郑仁。
  薛直心里对着郑仁还是有些发虚的,当初他用托孤的名义,等于是半哄半骗把郑绣从石牛镇弄到了京城,弄得人家父女分离了小半年。
  “岳父,您喝茶。”薛直殷勤地给郑仁添了茶。
  郑仁看了眼在屋里伺候的小厮,薛直心领神会,让其他人都先下去了。
  人走干净后,郑仁老神在在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道:“阿绣这段时间在京城,多亏你照料。”
  薛直忙道:“岳父这话折煞我了,是我和阿劭在京城都仰仗阿绣悉心照料。”
  郑仁话锋一转,“这宅子是你买下的还是租赁的?”
  薛直老实道:“是买下的。”
  郑仁心里就有了计较,他带着儿子是来寻他家阿绣的,若是他家阿绣准备同薛直和离,他们一家子便再回到石牛镇上去。可眼下薛直却事先买了个大宅子给他们住,讨好也罢,贿赂也罢,似乎是不打算放他家阿绣离开了。
  郑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薛直越发显得心虚,但这时候,也必须硬着头皮表态道:“岳父,自从成婚以来,我没有一日不把阿绣放在心上。往后也一定会这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照顾好么?郑仁想了想,女儿的脸色确实比在家时好看了不少,人也养的圆润了,看起来气度也是今非昔比了。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跟薛直认识的时间,算起来也不短了。若是给女儿再选一个比薛直还好的良人,郑仁也是没有信心的。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听薛直的一面之词,还得听听他家阿绣怎么说。
  郑仁话锋再转,“你上头还有兄嫂吧?你大哥在病中,家里如今还是大嫂管家?”
  薛直一时没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问,只是点了点头。
  “你大嫂……应该不喜欢阿绣吧?”
  郑仁不愧是经历过风浪的长者,一语中的。
  薛直解释道:“我大嫂性子冷清,常年就在自己的长风苑里,也不会管我们浩夜堂的家务事。”言下之意就是,贵和长公主虽然的确不太喜欢郑绣,但这并不会影响郑绣的日常生活。
  郑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他也不是凭空猜测的。庆国公府如今就剩个贵和长公主一个长辈,若是他们妯娌和睦,自己此番前来,贵和长公主肯定也会着人来表达下关心。而不是像眼下这样,不闻不问。
  “我母亲倒是和阿绣十分投缘,阿绣也经常去小佛堂陪着她诵经。”薛直又道,“如今阿绣也是亲封的三品诰命了。”
  正月里宫里就送了诰命文书来,浩夜堂上下都喜气洋洋地庆祝了一番。
  郑仁倒对这个不以为意,诰命加身确实是无上光荣的一件事,但一来,再高的诰命身份,都无法和贵和长公主相提并论,若是她往后有心为难郑绣,郑绣依旧是有口难言。二来,郑绣也不是个注重名利的性子,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嫁给身无长物还是猎户的薛直。
  “你的身体,如今可调养好了?早前那蛇毒……”
  薛直已经被他问的出了汗,当初郑绣嫁给他,一方面是情势所逼,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觉得他中了蛇毒,亏欠于他。那事儿当时他尚未公开身份,解释不清。但后来表明自己身份后,他完全可以表明自己百毒不侵的体质。
  说他自私也罢,心坏也罢,他后来一直没有再解释。后来郑绣也问起来过,他就说已经找了太子求药,在御医的悉心调理之下已经无碍。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郑绣已经检查过所有房间,回到了堂屋,见他们坐在一处说话,便笑着道。
  薛直如蒙大赦,立刻道:“没说什么,就是随便聊聊。”
  郑绣应了一声,又转头对郑仁道:“爹,我让白术在这里准备夕食,咱么一道用可好?”
  郑仁当然没有异议。
  郑绣便对薛直道:“你是一起留下吗?我让人去把阿劭接来。”
  薛直方才被郑仁那灼人的眼神看的无地自容,正愁脱不开身,此时自然道:“阿劭来回跑太麻烦了,我回去陪他吧。你用完夕食好好陪陪岳父和阿誉,宵禁前我来接你。”
  郑绣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郑绣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转头跟他爹说:“阿直怎么怪怪的,您同他说什么了?”
  郑仁又端起了面前的茶盏,优哉游哉抿了两口茶,“闲聊而已。”
  这一个二个都这么神秘,郑绣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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