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书_分卷阅读_139
明霜心里一酸,泪已然落下,“不气了不气了,我再也不生你气了,你要好起来,你可不能有事。”
他似乎松了口气,闭上眼睛,满足地轻叹:“不气就好……”
“你在牢里那段日子,我正好有伤。”他靠在她怀中,声音微弱,“否则……那时候我就去劫狱了……”
“你别说话。”明霜咬着嘴唇,“我不怪你,什么事都不怪你,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江城轻轻嗯了一声,许是累到极点,很快便沉沉睡去。
他失血太多,再这么下去只怕不妙。明霜从窗边往外看,所经之路荒凉无人,也不知要到什么地方去。
听到里面没有了动静,乔清池这才弯腰进来,见她满脸泪痕,心中也不是个滋味。
“他怎么样?”
明霜垂眸看向怀中的江城,轻轻摇头:“睡了,我也不通医术……必须请个大夫给他瞧瞧,再这么下去……他可能会没命的。”
乔清池略一打量,神色也沉了下来,“你闪开,这伤得止血,我先看看她的伤势。”
帮不上什么忙,明霜听话地应了。乔清池正要解江城衣衫,手上一滞,又拧眉吩咐她:“怕吓着你,最好别看,背过去。”
“我没事。”她咬咬牙,把眼泪抹干净,定了定神,又重复道,“我没事的。”
乔清池叹了口气,只得伸手把江城衣衫剥掉……
上身惨不忍睹,烫伤的痕迹尤其明显,好在对方没有下狠手,许是要留他一条命,全都是皮外伤,没动到骨头。
侧目瞧见明霜有些发怔,他宽慰道:“伤成这样已是万幸了,等到了地方,上药再清理一番,养十天半月就能好。”他说完,又顿了顿,“只希望伤口千万别感染。”
荒郊野外没有郎中,草药虽然一大把,可是难寻,要感染得了风寒和其他并发症,那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简单处理过伤口,乔清池将他衣衫掩好,“还有水么?喂他喝点。”
“嗯,还有。”明霜在马车包袱里掏出水袋,从他手上把江城接过来,小心翼翼挪了挪身子,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江城嘴唇已干裂脱皮,她拿帕子先沾了些水给他润了润,随后才拖着他后颈往嘴里喂。乔清池坐在窗边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眸中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车轮子在山道上压过枯叶,咯吱作响,明霜抬头瞧见他,终于平复下心情,“你怎么会来的?”
他头靠在车壁上,漫不经心地作答:“来救你的不行么?”
她收回视线,不置可否。
乔清池瞥了她一眼,叹道:“本就是欠你的,权当是为上次的事道歉了。”他说完咬了咬牙,“提前调开守城的戍卫,又擅自挪用乔家的死士,叫我大哥知道了我也难逃干系。把你送到目的地之后,我必须尽快赶回城。”
明霜这才反应过来:“去哪里?”
“去……一个相对来说很安全的地方。”
整整赶了一天的路,直到暮色渐黑,满天繁星的时候,才抵达山中一个小村落,一户农家里正亮着灯,远远便听到犬吠声。
乔清池下车去和屋主人说了些话,随后上来扶江城和明霜。
这家住着个寡妇,膝下无儿无女,年纪瞧着约摸三十来岁,正在院中把一只看门的黄狗赶到角落里去。
江城的伤势太重,跟着乔清池的随从很快到村内找了个大夫过来。这种地方的医生,医术算不上高明,但聊胜于无。摸了脉门之后说是体虚,内伤没有,不过好几日滴水未进,五脏六腑也受不了,余下的就是满身的外伤了。
无论如何,只要能保住命,在她看来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乔清池匆匆叫人配方子抓药,他带的人手有限,折腾了几个时辰,转眼便是下半夜,已经不早了,他赶紧收拾了一包银钱给明霜。
“你这段时间和他在这儿避避风头,桂婶是我朋友,缺什么要什么尽管找她,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们。”
他说话很急,瞧得出来是急于要走。不过帮到这种地步也算是难得,明霜颔首道了声谢。
临行前,乔清池还是不放心,下车来叮嘱那妇人,“她腿不好,走路不方便,劳烦您给看护着些。冬天夜里冷,她是大家小姐出身,多备些被子和衣裳,千万别冻着。”
桂婶认真地点了下头:“公子放心吧,您是我的恩人,您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恩人,我一定会照顾好姑娘的。”
乔清池又拿了点钱交给她,方才忧心忡忡地折回身子,再度上了马车。
“启程,赶路!”
他这一走,屋里就有得忙了。
江城这一身衣裳得换掉,伤口也要尽快清洗上药。在怎么样屋里也只有两个女人,桂婶虽然年纪比明霜大,可也没见过这么狰狞的伤,动手时胳膊便不由发颤,明霜看不下去,轻轻推开她。
“我来吧,麻烦您打点热水。”
“诶。”她乐得清闲,端起铜盆出去。
江城昏迷未醒,破旧的衫子和皮肉连在了一起,明霜拿起剪子把衣服剪开,饶是动作再轻柔,扯掉衣裳的时候,也引得他皱眉。
伤处的血已经凝固,她含泪咬咬牙,拿巾子一点一点给他洗干净。很快一盆清水就染满了血色,桂婶进进出出忙碌地给她换水。
不多时,身上正清洗完,配好了药膏的大夫也气喘吁吁赶过来。止血、上药、包扎,等处理妥当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
桂婶擦着一头的汗水,把锅里煮熟的米粥给他们盛上来。
老大夫捧着碗吃得噗嗤作响,年纪大了实在是不比年轻人精神头旺,他打了个呵欠,就地趴在桌上睡了。
明霜却仍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给江城擦拭脸上的污垢。
“姑娘,吃点东西吧,身体要紧啊。”桂婶把粥碗递过去。
明霜端起碗,虽说没什么胃口,却也飞快喝完,然后又担忧:“他呢?不吃东西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