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说师兄的坏话(穿书)_分卷阅读_86

  “你不用安慰我,自己的病自己有数,中了这术法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的。”
  “……”
  君衍之站在门口清咳一声:“归师弟……我来给你疗伤了。”
  “疗伤?什么意思?”归心壁直着脖子望出去,一看是结怨颇深的君衍之,心中的纠结又起,忍不住嘴贱地加上一句,“除了哭,你还会疗伤?”
  莫少言狠狠踹了他一脚:“你怎么这么有骨气?”
  君衍之一句话也不说地坐下来。
  归心壁虽然嘴贱,也不是全然不通人情世故,说了一次也就闭上嘴了。可惜他这三年被君衍之折磨得身心俱疲,这个节骨眼上也无法放松,满是戒心地躺在床上让君衍之疗伤,一动不动地瞪着眼睛。
  疗伤极为耗损归心壁的体力,君衍之把他体内的魔气驱除,归心壁的伤势便好得差不多了,力气不支地倒在床上休息,浑身冒汗。
  君衍之抬头望一眼文荆,却见他怔怔望着窗外,似乎有重重心事。他轻声问道:“在想大龟?”
  “没呢……”文荆低下头,却不敢看他。
  君衍之沉默了片刻,攥着他的手道:“等我忙过这一阵,再慢慢同你细聊。”
  文荆点点头。
  君衍之向莫少言道:“去告诉云溪长老,把所有受伤弟子移往清虚大殿,我把李书治好后就会赶过去。”
  “好!”莫少言连忙走了。
  文荆冷冷地说:“赵宁天呢?难道就这么放过他?要不要追杀他?”
  君衍之深深望着他:“不用追杀,他自己会送上门来。”
  ·
  清虚大殿中灯火通明,虽然已是深夜,却热闹非常。几百个弟子们规规矩矩地排列成行,一边低声议论,一边低着头等候君衍之的救助。
  “所以说,宗主才是毁了恒阳宫的人?”
  “那赵宁天又跑什么劲啊?”
  “君衍之到底是不是魔修?”
  “是,但是这三年的事件好像不是他弄出来的。”
  “所以咱们这次受伤不是他的错?”
  “好像不是。”
  “那又是谁的错?宗主不是死了吗?”
  “你问我我问谁?”
  “我就是想知道等下应该对君衍之什么态度。”
  “他要给你疗伤,你说你应该什么态度?”
  “不如你骂他吧,那你就可以下去向宗主问个清楚了。”
  “……”
  “君衍之旁边那个毁了容的又是谁啊?”
  “你忘了是不是?就是三年前进入诛仙塔的那个啊!”
  “进了诛仙塔还没死?怎么逃出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
  “他没死,也就是说宗主也不一定死?”
  “……这也太乱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君衍之自从被三年前被席放逐出剑宗之后,受到的非议、白眼不计其数,在座的弟子几乎没有不在他背后说过他的坏话的。
  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假恩人·真伪君子又成了真·救命恩人,弟子们又成了受人恩惠的一方,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他们的消息不如峰主们灵通,传言又不准确,因此许多人对他仍有许多敌意。
  大殿里的气氛紧张,似乎若被什么一触动,便会随时爆发。
  文荆的心思却不在此,目光又飘向殿外。
  君衍之一直不让他去看大龟,意思再清楚明了不过。他现在连想也不敢细想,眼前动不动就会出现大龟趴在血泊之中、半垂着眼睛在他手心里蹭头的模样。
  那时他们之间最后的交流。
  就算赶回去看大龟,又能看到什么呢?一具冰冷的尸体?
  文荆的脸色微微泛白,身体轻颤。
  那个稳稳的、蠢蠢的东西就这么一直存在于他的生命当中,从不要求什么,也不索取什么,永远安安分分地趴在空地上、床上,变成了房间里的一部分,也变成了生命的一部分,不会突然消失,仿佛一辈子都会陪着人这么走下去。
  它消失了之后,日子难道还会一样么?
  恍惚间不知时光流逝,只觉得周围有些嘈杂。突然,君衍之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师弟,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一句话把他拉回到现实里来。
  文荆转头望了望大殿里站得满满的弟子们,向蹲在身边的君衍之冷静地说:“不用,你继续给他们疗伤吧。”
  君衍之沉吟片刻也不说话,拉着他来到殿前看书的云溪长老身边,平静地问道:“长老,以前席宗主让我疗伤的时候,一个月都不让我休息一次。你让我休息几次?”
  云溪长老连忙放下书本,捻着胡子笑说:“你要休息多少次,就休息多少次。”
  站在一旁的李清韵轻声道:“师尊,陆峰主、邵峰主等都被魔修术法所害,还没有治疗。是不是应该让衍之去……”
  云溪长老笑着说:“他们不来排队,难道还等着君衍之亲自上门给他们治?不治就算了吧,命是他们的,他们自己说了算。宗主都要换了,峰主换几个年轻的也好。”
  四周立刻安静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宗主要换了,换成谁?
  云溪长老却神态自若地没了下文,笑着挥了挥手:“衍之和文荆去休息吧,这些都是等着看病的,你给他们治病就很好了,回头我请你喝酒。”
  君衍之:“谢长老。”
  文荆一言不发地跟随着他走出去,头也不抬,脸色冷得像冰渣子。以前被人众目睽睽看着时还会脸红,现在倒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君衍之在前面飞着,衣衫飘动。
  文荆跟随着他在幽静的夜色里穿梭,心思恍惚,连走的路线也不清楚,只管跟着来到一处月色极美的悬崖边上。君衍之轻巧地落下来,用袖子扑打着悬崖边上的巨石,微笑着说:“坐下吧。”
  那巨石平整又宽敞,似乎就是让人促膝谈心的地方。文荆盘着腿在君衍之的右侧坐下来,一只手支着腮帮子,只管怔怔地发愣。
  君衍之叹了一口气,有些黯然。文荆毁容之后,一直下意识地只把右脸露给他看,无时无刻不在介怀,像是有心结似的。现在他竟然连这个也不在意了,可见大龟的死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君衍之揽着他的肩膀,轻声道:“累了吧,嗯?”
  文荆心中微微一酸,却仍旧没什么表情。
  “师弟,今晚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好好听着,行不行?”君衍之抱着他平趟下来,让文荆枕在他的臂弯里,又拉过他的长腿,缠在自己的身上。
  文荆还是没有说话,任凭君衍之摆布。
  君衍之把他抱紧,柔声道:“师弟,你知道长孙六频把毕生所学传授给徒弟,进入到上灵界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第84章 ……
  “不知道。”文荆愣愣地望着星辰遍布的夜空。
  “长孙六频是清虚子最喜爱的徒弟,传承了《五行归元剑法》。他在下灵界修炼了八百年后,终于进入炼虚期,去了上灵界。上灵界比下灵界凶残百倍,长孙六频无法应付,又势单力薄,在一次混战之中被人重伤,濒临死亡。就在这个时候,他被一个故人所救,重新带在身边。”
  “救他的人是清虚子?”
  “没错,那时清虚子身边有化为人形的巨蟒,还有另外几个师兄弟。千年不见,重逢之后自然喜不自胜。清虚子把长孙六频重新收为徒弟,进入上灵界中十大道修门派之一,悉心照料。长孙六频从此有了庇护,终于可以专心于修炼。”
  “嗯。”文荆的眼睛有点湿润,“大龟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保护不了它。”
  “就这么过了七八百年之后,清虚子终于渡劫成功,飞升天界。这本是天大的好事,没想到又过了几年,却发生了一件惨事。”
  “什么惨事?”
  君衍之沉吟了片刻道:“是什么惨事暂且不提,但就因为这一件惨事,清虚子得罪了紫微大帝,魂魄被放逐到世俗界,生生世世不得回返,巨蟒的魂魄消散,也不知所踪。长孙六频本在着急,不知道巨蟒去了何处,就在这时,清虚子当年的一位故人却寻到了他。”
  “什么故人?”
  “这位故人本是清虚子的一位……朋友,那时早已渡劫修成真仙,唤作妄尊真人。须知道真仙也有层次境界之分,妄尊常年闭关修炼,清虚子出事之时,他尚在洞府中,却也立刻觉察到了。他掐指一算,将事情明白了个大概,心急火燎,又无人可以商议,便来找长孙六频了。”
  “后来呢?”
  “紫微大帝是四御神之一,无人敢犯其天颜。妄尊与长孙六频无计可施,难过之下,只能等待时机。又过了一千多年,那时清虚子已经在世俗界轮回了不知道多少次,却被天道所控,每一世都活不过十五岁。这时候紫微大帝的愤怒渐消,又适逢下灵界大劫,正是阴冷肃杀之气遍起,魔修当道之时,妄尊便斗胆向紫微大帝请求将清虚子召唤回天界。”
  文荆已经愣住了:“后来呢?”
  “紫微大帝说,将清虚子召回天界倒也可以,只是千年轮回,魔修当道,下灵界中那只巨蟒的魂魄恐怕又要伺机重生。让清虚子杀了巨蟒,从此魂飞魄散,便可以重返天界。”
  文荆的嘴唇微颤:“师兄的意思是……”
  君衍之的眼睛微微湿润:“妄尊急于将清虚子召唤回来,便答应了,只是让清虚子杀了巨蟒之事却实在难办。他想了许久,终于设下一道弥天大局,只是却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什么帮助?”
  “妄尊只是一个得道几百年的真仙,道行尚浅,想把清虚子从世俗界召回实在困难。他却可以将一个人的元神送入世俗界,指引那元神将清虚子接回来。于是,他便找到了长孙六频。”
  文荆微微一惊:“长孙六频岂不是要自杀?”
  “不错。长孙六频听说可以将清虚子接回来,喜不自胜,当时便以剑自刎。他当时已经是渡劫期的修为,几千年的道行毁于一旦。适逢清虚子十四岁的大限已到,长孙六频被妄尊送入世俗界,将他接了回来。”
  “然后呢?”
  “妄尊设下的那一道弥天大局,正是让清虚子对巨蟒产生多般误会,继而杀了他。长孙六频本来不肯,却敌不过妄尊的威胁,答应帮助他一次。他知道清虚子多半不会杀巨蟒,便让妄尊承应,这道局一旦失败,便让清虚子和巨蟒在下灵界自生自灭,不得继续搅扰生事。”
  “原来如此,我死时的那个声音便是……”
  “长孙六频将清虚子接回之后,因为与妄尊有了约定,又担心清虚子年纪尚小,无法应付,便化身成了他脑海中的一样禁制,随时提醒他周遭的危险。他和妄尊却都没有料到,他自杀时元神出窍去了世俗界,魂魄却缥缥缈缈存活下来,四处游荡无处所依,当时一只母龟正在下蛋,那只魂魄便依附在其中一只龟蛋上面,从此转生。”
  文荆怔怔望着他。
  “魂魄没有记忆、意识、智慧,那只龟出生之后便与其它的龟没有什么两样,懵懵懂懂过日子。想不到十几年后,它遇上了转生的巨蟒,便待在他身边不肯走了。”
  文荆微微点头。
  “这只龟本来就是清虚子的,自然与清虚子更亲近些。后来清虚子上山,相见之后,那龟自然抛下巨蟒,又待在清虚子身边了。”君衍之摸着文荆的头,“我猜,那只龟虽然一直懵懵懂懂没有意识,这几年也想必是开心的。”
  文荆的嘴唇微微颤动:“师兄,难道我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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